第四十一章 接近死亡
三更,终于到了三更。繁星乱眨,清月如钩。
云飞已换上一身紧身夜行衣,黑纱遮面,轻轻的出了房间,纵身形飘上房脊,似黑色的闪电,倏然消逝在夜空。
侯爷府很静,居然很少有人走动,云飞很顺利的便来至后花园假山边,暗牢入口居然也无人把守,云飞心下窃喜,他探手去扭动暗牢口的机括,“扎扎!”地一声牢门打开,云飞纵身蹿了进去。
地牢里阴潮黑暗,霉气刺鼻,云飞打亮火摺,蹑足猫步向里寻去,地牢很大,牢房很多,但皆空空荡荡毫无生息,火摺弱光飘忽闪烁,更显得牢中阴森恐怖,鬼气横生。
云飞一个接一个的仔细寻查,低声的叫着:“武叔叔!我是来救你的,你在吗?”
静,无人应,只有自己低呼的回音在地牢诡异的空气中低旋绕荡。
云飞心下暗自焦急,此时他已经寻到地牢的最深处,眼看前面就是最后一间牢房,不禁心下暗忖:若武叔叔不在这儿,那该如何是好?他一时竟没了注意。
最后一间牢房已在近前,云飞心下惴惴,屏住呼吸望去,铁栏内竟真的坐着一个人影,他不禁大喜叫道:“武叔叔!——”他大步奔至,手刚触到铁栏,竟倏然间泥塑般定在那里,他的眼睛惊异的望着那个人影,火摺光虽弱,但他已清晰的看见,那人的轮廓,武仁轩是有头发的,而且乱发蓬松,而面前这个人,却是个光头,什么人才可能是光头?和尚!大红袈裟白须似雪,坐在里面那人竟然是“西域神僧”渡海。
云飞的心一凉,但让他吃惊的还在后面,因为这时身后已经亮起一片灯光,斗室倏然亮如白昼,同时刺耳的怪笑声震彻整个地牢,青石顶棚及墙壁的每个角落都回旋着似魔鬼发出的桀桀怪音。
云飞回过身,面前站着四个人,四张得意忘形扭曲得变了形的鬼脸——程总管、小侯爷、胖子无劫、瘦子无难。
小侯爷笑得格外开心,他已经笑盈盈的迎面走近,叹了口气道:“把面纱摘下吧!兄弟,为兄等你多时了!呵呵呵——”
云飞苦笑一声把面纱除下,意外,他的确很意外,不过此时他的头脑并没有混乱,而且越来越清晰,他似乎已明白眼前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了,他点点头道:“原来你在树上竟是装晕,你很聪明,居然被你骗过去。”
小侯爷笑得更得意道:“不错!装的!哈哈——不然怎么能知道你们的诡计,我和大总管喝了一晚上的酒,就是为了此时此刻,在此地等你。所以提前庆贺一番,哈哈——叶云飞!没想到那个美人刺客居然是你的妹妹,啧啧——你小子太不仗义,竟然两次破坏我的好事,我他娘的恨死你了,现在你他娘的终于落在我手上,谁也救不了你了,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云飞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板的道:“我现在在后悔。”
“哦?”小侯爷嬉笑着问道:“你后悔什么?”
云飞的眼睛冒着怒火,他咬着牙狠狠的道:“如果我知道你第一次欺负的是我妹妹,我绝不会让你再有第二次机会,更不会让你有机会现在站在我的面前。”
小侯爷不自禁的先后退了几步,因为云飞的目光真的很恐怖,他第一次见过这么凶恨可怕的目光。
“咣当!”一声铁栏被推开,渡海从内走了出来,老眼精光四射盯着云飞,他似乎在辨认面前这个年轻人是不是当年那个曾经认自己做师傅的小孩儿。胖子无劫上前一步指着云飞鼻子叫道:“小子!大逆不道!师傅在此,还不快跪下磕头谢罪!”
云飞闭了一下眼睛叹了口气,这声音他的确很熟,小时候他就是在这讨厌的咆哮声中度过,每天都灌满了他的耳朵,现在很久没听过,他居然想笑,而且真的笑出了声,很开心的笑出了声。
胖子无劫一摸光头,脸上的肥肉气得突突乱颤,他大声吼道:“你小子笑什么?”
云飞还在笑,而且很随意的从口中说出了一句话:“你这个该死的胖子!”
胖子无劫气得眼睛瞪得似铜铃一般大,圆饼似的大脸立时变成酱紫的猪头,他大叫:“你这小子找死!竟敢骂我?”
云飞笑道:“我早就想骂你了,你这个该死的胖子!肥猪!!好吃懒做的饭桶!——”
“你——”胖子无劫竟然气得一时结巴起来:“你——再敢骂?我——我——”
云飞笑道:“你想怎样?我不仅要骂你,我还想揍你,狠狠的揍你,然后把你的臭鞋脱下塞进你的臭嘴巴里。”
胖子无劫再也按耐不住大叫道:“好!我就代师傅清理门户!”说罢大吼一声肥大的身躯似黑熊扑食一般倏然暴起,双掌卷着狂飚,向云飞迎面拍来,他盛怒之下力道大得惊人,他的“混元天罡掌”已练有大成,似一般的武林一等一的高手面对他这凶猛的致命一击也要畏惧三分,不敢轻易视之,但云飞居然毫不在意,而且脸上还留着笑意,胖子无劫的一双蒲扇般的手掌带着刚猛的劲风已袭近他的面门,他额前的长发已被迎面而至的掌风摧得飘起,掌欲到,但还没有到,云飞已经出手,而且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电一般的出手——
胖子无劫的肥躯倏然定止,他的胃部已重重的挨了云飞一拳,他的肥腰弯了下去,他想吐,但没机会吐,大嘴刚欲张开,肥大的下巴又挨了一记重拳,他仰起头“呜——”地一声怪哼,他的舌头已被他自己咬下了一块,还未等他身子站稳,肥胸已被一脚踹中,他的肥大的身躯似棉花包一样向后飞去,若不是渡海伸掌接他,定会摔他个五内翻沉不可。胖子无劫强自立稳身形,便弯腰吐着口中的血水,口中“呜噜呜噜——”含糊不清的骂着,却听不准他在说些什么。
渡海已经哼出来一声,向前跨了两步,低沉的声音问道:“是谁教你的武功?”
云飞淡淡的道:“反正不是你。”
渡海的阴沉的老脸在灯光下十分难看他道:“你懂不懂尊师重道?”
云飞吹了一下额前的长发微笑道:“老和尚师傅认为我懂吗?”
渡海沉声道:“你不懂!你若懂就不会用这个态度来和老衲说话,别忘了,你曾经拜过老衲,叫过师傅。”
云飞又摸了一下翘挺的鼻子笑道:“既然老和尚师傅承认是我的师傅,那么做师傅的为什么不教教徒弟怎么去尊师重道?”渡海一时哑言无语。
程总管怪笑一声道:“大师!幸亏当年我提醒大师不要传授他武功,怎么样?若是真的传授给他武功,这小子还不上天?”
渡海叹了声道:“当年老衲的确想过传授他武功,如果当年真的传授了他武功,恐怕不会形成现在这个局面,因为老衲的确曾经很喜欢他,他让我想起——”他说了半截话又咽了回去。
云飞突然笑道:“谢谢两位!”
程总管奇道:“为什么要谢我们?”
云飞道:“谢谢你们没传授我武功,否则——”他也说了半截话便闭上了嘴浅浅的笑着,好像没有半点儿畏惧之意。
不是好像,而是绝对没有一丝恐惧,浑身是胆,笑蔑群魔。
程总管很有耐心,就像猫抓住了老鼠,非要玩耍一般后再吃掉一样。他诡笑着问道:“我一直奇怪,你在府里十年,究竟是什么人传授了你一身的武功?我们侯府果然是卧虎藏龙,居然连我这个大总管都蒙在鼓里。”
云飞问道:“总管大人想知道?”
程总管点头:“想,很想!”
云飞很干脆的回答道:“我不能告诉你!”
程总管问:“为什么?”
云飞道:“因为我不想说。”
程总管似要打破沙锅:“为什么不想说?”
云飞道:“因为不想说所以就不说,这是最准确的答案,总管大人听到答案却还要追问是不是有点儿傻?”
程总管蓦地便想起武仁轩来,他白费了这么多年的力气也没能撬开他的嘴。他倏然面目已变得狰狞,眼露杀机,但他仍在笑,狰狞恐怖的笑。他对渡海道:“大师是出家之人,是不是心存善意不忍心清理门户?要不要本总管来代劳?”
渡海回身看看胖子无劫的惨相,倏地跨前一步道:“不用劳烦总管大人,老衲亲自动手。”说罢全身的衣衫顿时鼓起,云飞便觉迎面冲透过来一股气流,彻骨冰凉,他心里一惊,暗道:好重的杀气,这老和尚的内功高深莫测,我定要小心才是。想到此处暗加防范,但已不及,渡海已经出手,猎猎阴风如锋利的刀子一般刮得他脸上灼痛无比,他单掌开碑之势席卷着狂流,似惊涛翻转,骇浪拍岩,向云飞的前胸拍来,来的太猛,太快,太疾,几乎超越了你的思维。
那巨大的劲道绝非胖子无劫能比的来的,云飞已经无暇闪躲,也没机会闪躲,掌力欲要击中的前胸,他已感觉到一阵胸闷压抑,难以呼吸,右手掌本能的推出去抵挡渡海惊神泣鬼的一击。
“嘭!”的一声巨响,云飞的身子已被震得向后急弹飞出,后背重重的撞在了青石墙壁上,然后,又“扑通!”一下摔落在地上,软绵绵的再无半点儿生息。
程总管大笑:“哦!只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