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几乎是在安之浅笑着说起那副白猫绣品的同时,在与苏州之地相隔不远的杭州西湖边上一家茶室内。一个体态微胖的年轻女子正巧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她赶紧向对座的客户投以报歉的眼神示意他可以继续说下去。而她旁边的那位看起来是她同事的男子则顺手脱下了外套塞给她。再动手给她面前的茶碗里添了些热茶。这一系列的动作十分自然,却令得她脸上微微一红。
对座的客户是一名四五十岁的男子,身份是某大学的文学院教授。搞艺术的人未必多愁,但一定善感,他敏锐地察觉到对面的两人之间微妙的关系。他羡慕,因为在多年的单身现实中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情感体验。
“我从小到大总会做同样的一个梦。”他语气低沉的将心事徐徐道出。不过他的听众似乎并不买单,他们相视一眼,原本直挺的身子开始向椅背上靠,那是一种表示无聊的姿试。他们当然可以对这样的开场表述持那么点稍微轻慢的态度。这一类的情节对他们而言早已司空见惯。因为他们是徐风和疑雪。是灵异大家雷家雷大少爷雷天伦的两个最得利的助手。
这是一单外快。徐风和疑雪随老板(主人)雷天伦接了一笔生意,地点是在浙江嘉兴,生意在费了一翻波折之后终于尘埃落定。雷天伦见徐风和疑雪两人一路辛苦决定放他俩大假。疑雪一听便心花怒放地收拾行李准备南下杭州,用归心似箭形容都不为过。那里是她的老家所在。
徐风自然也是同她一道去的,他给自己找了个畅游西湖的理由。不过他们才刚踏入杭州地界,赚外快的机会就找上门来了。徐风一个朋友的老师,即先前的那位教授,需要一些特殊的咨询,而恰巧徐风要到杭州一游,朋友就顺道牵了条线。虽然是朋友介绍,徐风还是将事情向老板雷天伦做了报告。雷天伦没有什么特别的指示,事情只要不牵扯到事务所的利益,徐风有权自行处理。于是乎双方就有了刚才在西湖上的那一幕。
“符教授是吧。”徐风突然眼神非常认真地盯着他,“先告诉我,你是相信佛洛伊德梦的解析还是周公解梦?”
符教授先是一愣,随即笑了:“我一直很欣赏四川的一句谚语‘不管黑猫白猫,捉到老鼠就是好猫。’所以佛洛伊德也好,周公也罢,只要能为我答疑解惑,我都会将其奉若神明。”
徐风脸上露出微笑,做了一个请继续说的手势。疑雪此时也坐正身形,刚才的“猫论”非常对她的胃口,令她的精神为之一振。
符教授又开始讲述起他的那个怪梦:“第一次做那个梦的时侯,我还在上小学。那时我每年的暑假都会回到乡下爷爷家。那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小村子,村子上有许多和我同龄的小孩,每天睡过午觉我们都会聚在一起跑到河边洗澡,一直玩到天快黑了才各自回家。那天,我感觉那是我有记忆里来最热的一天,我实在睡不着午觉就一个人去了河边。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的精神状态十分怪异。”
“怎么个怪异法?”疑雪有些不懂,赶忙问道。
符教授解释道:“我是一个很重友情的人,自小就是,所以我不会一个人跑去玩而不叫上伙伴。我只感觉当时我的神智不是十分清醒。就连怎样到的河边我现在也只有模糊的印象。后来发生的事还是我乡下的一个大爷告诉我的。他说当时他正冒着烈日在田里收割,看到我一个人浑身有气无力的朝着河边走,以为我是热坏了想游泳,小孩子嘛,谁不是这么过来的。所以刚开始也没在意。后来当他再向我望过来的时侯,我的下半截身子已经没在河水之中。那时他也没觉得什么不对就接着埋头干活。后来琢磨着有些奇怪。那时侯半大的小男孩,特别是乡下的男孩子下河游泳的时侯多半都会将全身脱个精光,而我当时下水连衣服裤子都没脱掉,直愣愣地就往河里趟。那样子有点像……中邪。”符教授想了好几秒才说出了这个词,“他一想到这点立马就向河中的我望来。当时已经看不到我的身影。他吓坏了,八百米赛跑似的冲到河边。望了望河面,那河面平静得连一丝水纹也没有,他向村里里大叫了几声有人落水,随后也顾不得其他只身扑进河里直向我原先出事的地方游去。他说我的命可真硬。因为他花了很短暂的时间就将我找到,并捞了上来。那时岸上已经聚积了不少村民,有的已经先去向我爷爷报告。经过他们的抢救我有了一丝气息,可是神色仍然不对,他们就将我抬到了镇上的卫生站。在卫生站的那个晚上我就做了那个梦。那个梦其实很简单,就和我刚才落水的情形极其相似,不同的是我感到我是一直紧紧地拉着一个人的手走向河里。接下来就是从来没有过的恐怖窒息,我开始挣扎,但那双手死死的拽住我的手,我拼命地弄开,好不容易成功,那双手又即刻抱住了我的腰,当我再次在求生的意志下扯掉那双手时,我从噩梦中惊醒了。”符教授说到最后时紧闭着双眼,仿佛他又回到那个梦境当中,脸色变得异常苍白难看。
徐风和疑雪相互交换一下眼神,最终由徐风问道:“这样的梦你多长时间做一次?”
符教授睁开眼,眼中依然有着未消的惧色:“每隔一段时间,有时一个月,有时几个月,一年至少也会有两三次。”
“那你最近一次做这个梦是什么时侯?”徐风接着问。
“上个星期。”符某回答后马上又问道:“你们听后有什么感想,能不能就你们了解的情况做出解释,别用心理学的那套来搪塞我,我选修过心理学,成绩优异。我从小到大看过的心理医生不在少数。”
“好。”徐风正色道,“关于这点我不能立即做出判断,我需要一些资料,比如你每次的心理诊断病例,录音的,纸质的,从小到大,全部要。一些细节的问题我相信病例上会有详细的记录。”
既然符教授看过心理医生,那他必然接受过最全面的心理检查,也一定曾被催眠试图进入过梦境。那是了解他梦境最简便的方法。可是符教授听后反倒苦笑:“算了,如果你认为我精神有问题,那我们之间也就没什么好谈的。”他说完起身搁了一张钱在桌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病急乱投医,神棍他也不是没找过,都是骗钱的。
徐风和疑雪自然不会拦住他,疑雪反而显得格外高兴,急着将桌上的甜点顺到自己面前。
“你有什么想法?”徐风将自己桌前的一碟慕司端给她。
疑雪一边努嘴消化一边泛起思索的神情:“如果不是他精神不正常,那就是他无意中开启了前世的一部份记忆。”
“你认为是他小时侯的那次溺水造成的?”徐风有些迟疑,“可听他的描述,像是在溺水之前就出现某些奇怪的症状,感觉上和中邪很像。”
“现在他身上没有邪气是肯定的。”疑雪不同意徐风的看法,“不过他现在仍然在做那个梦,就说明和中邪无关,我倒认为是由于那天的天气异常炎热引发他大脑的某些变化,从而导致他前世的记忆在潜意识里释放。也就促使他做出了后面的事情。”
“有道理。”徐风夸赞道:“不错嘛,业务能力越来越强,刮目相看啊。”
“那还用说,我现在可不是吃货式神,工作能力很强的好吧,切——”疑雪翻起白眼,不服地哼道。
“啊,不是吃货呢?那就分点给我吃,把你面前的让一碟给我。”徐风伸手假装要抢。
“不行,我的,都是我的。”疑雪赶忙张开双手护住。绝对的护食。
“你太霸道了。”
“你今天才知道吗?”
“不行我要吃。”
“不给,就不给。”
“那我要抢了……我真要抢了”
“你抢啊,看你怎么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