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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除夕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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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真好,轻松且愉悦,从未有过的轻松

    我是执意不肯穿女装回去了,便先去竹园换了衣裳。因了过年,我特意穿了件绯红的正装袍子。还是第一次穿正装呢。一面打量着镜中自己小巧的身形,一面便笑起来了,也许是因为习惯了我们那个年代的“男女平等”,女装虽漂亮,却令我拘谨,不若男装来的舒适得体。

    就在我和风宇澄坐上马车准备出发时候,忽然有人唤风宇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相貌普通,看起来却极严谨。

    “管,还有什么事么?”

    哦,竟是掌管四居的管么?我竟一直没有见过他呢。见我看他,他看了我一眼,又迅速的垂下头去。但就那一眼,我分明看出他神色中有丝掩饰不去的慌乱和惊诧。

    “还请公子移步,属下有事禀告。”他躬身行礼。

    风宇澄看了我一眼方缓缓下了车。

    只一瞬的功夫,他便回来,告诉我他不能去接老爷子,让管陪我走一趟。

    哦,去便去吧。因了不熟悉,我并不敢和那管多言,只是低眉敛目的坐在一角。只是我总觉得奇怪,他似乎总在偷偷的打量着我,而每每我抬眼看他,他便又躲开来了。好奇怪。

    “莫漓来了这些日子,都没见过总管呢。”沉默有时候是件很令人郁闷的事情,我索性微笑着跟他搭腔。

    “是,四园还有些自己的产业,年底了,总要规整一下。”他声音低沉,却透着股子谦卑。

    “哦。”这人看起来倒是极沉稳的,和四居的管完全不一样呢。“那个……听说四居的总管,是您的侄子么?”

    “正是。”

    “呵呵,是这样……那个……”

    “小公子有话但讲无妨。”

    “也没什么话,只是听说那边的管似乎颇为严厉的样子,不知道您知不知道?”

    “这个……”他低着头,微微蹙了眉。

    “其实对下人严厉些也无妨,只是,过分了就不好了。想当初我在旖旎居的时候,还被他好好踢了两脚,嘿嘿,我那些阿姨大婶们,都十分怕他呢!呵呵……还请管跟您侄子说一声,厨房那边的金大娘他们,多照应着点咯!”我习惯性的抚额角的头发。

    “这孩子竟这样没有分寸么?”他的声音低沉得很,“小公子放心,我一定多多教育他的!”

    “别别,管误会了。我只是随口这么说说,求您个人情罢了。”瞧着他一脸拘谨的样子,我也不敢随意开口了。低下头,偷偷吐吐舌头,初初相识就说这样像极了责怪的话,真是不该。哎呀,真是麻烦。

    由雪堡到老爷子的别院原就不太远,此时远处三两声爆竹的清脆声响,又促得马车分外的快了些,只不久便到接了老爷子来。

    好奇怪,老爷子见到我的时候竟也露出一丝惊讶来,害得我上上下下的将自己打量了个遍。

    我们回到雪堡的时候,门前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我陪着老爷子刚到梅园坐了,便有好些人前来请安问好。我看着这样的阵势不由发呆,看来年夜饭一定是极热闹的了。谁想到那些人只是流水一样的请了安,便都被老爷子遣了回去。

    天才微微的暗,雪堡便热闹起来,灯火烛天,光照数里,丝竹交奏,响彻云霄,四处一派乐融融、暖熏熏景致。年夜饭设在梅园的会客厅。厅里的布置不同于竹园的雅致,而是呈现出一派雍容华贵来。大厅的地板光洁如镜,一应的由黑色大理石铺就,中间铺着暗红色的缂花羊毛毯。大厅的正中,悬挂着一副巨幅红梅报春图。图几乎要有两三米大小,枝干酋劲有力、花朵红艳骄傲,大气磅礴、充满生机,且夺人心魄。会客厅一端架起尺余高的小台,台上铺厚重的地毯。台分两层,上层设吉祥如意桌,下层八字相称的放两只小桌。台下的大厅却无多余的摆设,空旷的很。我还满是好奇的四处打量着,便听见外面小厮轻声道“大公子、二公子来了。”

    是风无痕和风宇澄。他们并肩进来,因为是年节,都穿了正装袍子,无痕淡青、宇澄米黄。相仿的身高、相似的笑容,很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不待他们跪下,老爷子已经亲自一手一个的扶了起来引到小台上坐了。外面早有侍女上了茶点。

    “莫漓?”异口同声。

    “坐到我身边来!”又异口同声。

    我本已手足无措,不知去留,这下子更是慌乱,看他们二人一个云淡风轻、一个温文和善,一时竟令我不知如何是好。

    正迟疑间,老爷子牵了我的手,“还是让小家伙跟着我。”

    郁闷,郁闷。我不由暗暗吐舌。

    年夜饭像极了一场各色餐饭的车轮战,极丰盛奢华,大多是我没见过的菜色。我这人好奇心重,又馋。只是此时却丝毫不敢造次。空旷的大厅成为舞台,数十个盛饰朱翠,锦衣艳服的女子,袅袅而出,载歌载舞,于是箫韶共奏,仙乐飘飘。四人虽不同桌,却坐的不远,一面吃着、一面谈笑,一面欣赏歌舞,气氛倒也和煦起来。

    我却在那歌舞中发呆,这一切都恍惚是一场梦。不知道我那个年代,现在是不是也是新年呢?此时,我的祁歌又在做什么呢?有多少个新春之夜,我独自一个人在万家灯火的团圆夜里、在热烈喜庆的爆竹声声里、在别人的欢声笑语里,窝在自己狭小的出租屋里流着泪看黑白的春晚——那场景,与眼前的热闹有多大的差距!可这热闹是他们的,不是我的。有多少年,我的新年愿望一成不变的许下:“和祁歌在一起,幸福的在一起。”只是,真的有上天在么?有神佛听见我的心愿吗?我苦苦追寻的那个圆满,在哪里?

    丝竹声声,悠扬的在空气中飘荡,我微微抬头看向空旷的半空,依稀竟看到了那些音乐的舞步。

    “莫漓?吃年夜饭都会发呆呢!”我回神,才发现是风宇澄在叫我,“什么事?”

    他抬头示意我,我这才发现,原来早有侍女捧了屠苏酒屈膝半跪在如意桌前。她见我面有疑色,于是清脆脆的开口道:“新年饮杯屠苏酒,驱邪祛病不发愁。”老爷子亲手捧了酒递给来,我便愣了,小声问“给我的么?不是该给您么?”

    老人家立刻哈哈大笑,“岁饮屠苏,先幼后长。小者得岁,故先贺之。老者失岁,故后也。”我这才忽然想起一首古诗来,“不觉老将春共至,更悲携手几人全。还将寂寞羞明镜,手把屠苏让少年”——是屠苏酒。

    看着我傻愣愣的模样,那两人不禁也笑了,连侍女都低头露出善意的微笑来。风宇澄又开口道,“这屠苏酒是由大黄、白术、桂枝、防风、花椒、乌头、附子多味中药入酒浸制而成的,有益气温阳、祛风散寒、避除疫疬之邪的功效。莫漓放心饮了便是。”

    而后又有侍女捧了“聚宝盆”来,请众人移步到厅外“踩岁”。我好奇之至,仔细一看,才发现竟是攒成一捆的粘了纸金元宝的芝麻杆。风宇澄见我一脸的好奇,又解释道“踩碎聚宝盆,家兴运道来。”这本就只是个象征,老爷子率先踩了,而后是风无痕。只是宇澄那边刚要迈步,却被老爷子出言拦住了,“莫漓,你先来!”

    哦?我先来?这样的场合,怎么会轮到我?我抬头看那三人,虽都含了笑,神色却各个不同,老爷子深沉,风无痕沉默,风宇澄疑惑。明明都平静温和,我却分明感觉到一种“风起云涌”。

    待“踩岁”结束,一旁候着的中年人,高高的喊了声“岁岁平安!”便听得四面八方鞭炮齐鸣,礼花绽放。一时间空中成了五彩缤纷的绚丽海洋。那五色的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中描绘出璀璨的画卷,掩着黄,露着白,映着紫,散着耀眼的流金,魔了似地一层嵌着一层,一卷扣着一卷,一环套着一环,构成了一幅巨大的祥和壮丽的流彩画。而后,天空渐渐归于沉寂,只剩下簌簌飘飞的花火,如幻灭的樱花,消逝在寒寒的夜空。我的心,仍旧在那一片璀璨中迟迟的不肯醒来——

    倘若爱情也如这烟花般稍纵即逝,我也定然让它如此尽情的绽放、璀璨的划过。即使做纷纷飞花,也要将美丽终生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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