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颐和园长词

    颐和园去京师数十里，枕山襟河，形胜天然。孝钦后移千万海军经练费，创造斯成。危楼崇殿，砌玉泥金，较建章之万户千门，阿房之怀川庄地，犹无过其奢丽。海宁王国维长词一首，佳丽无伦，以长庆之清词，写开元之艳迹，缠绵往复，感慨淋漓，诚此题之绝作也。词曰：

    汉家七叶钟阳九，澒洞风埃昏九有。

    南国潢池正弄兵，北沽门户仍飞牡。

    仓皇万乘向金微，一去宫车不复归。

    提挈嗣皇绥旧服，万几从此出宫闱。

    东朝渊塞曾无匹，西宫才略称殊绝。

    内殿频闻久论思，外家颇惜闲恩泽。

    六王辅政最称贤，诸将专征捷奏先。

    迅扫材枪回日月，八荒重睹中兴年。

    联翩方召升朝右，北门独付元臣手。

    因治楼船凿汉池，别营台沼追文囿。

    西直门西柳色青，玉泉山下水流清。

    新锡山名呼万寿。旧流湖水号昆明。

    昆明万寿佳山水，中间宫殿排云起。拂水回廊千步深，冠山杰阁三重峙。

    磴道盘纡凌紫烟，上方宝殿放祈年。更栽火树千花发，不数明珠彻夜悬。

    是时朝野多丰豫，年年三月迎鸾驭。长乐深严苦敝神，甘泉爽垲宜清暑。

    高秋风日过重阳，佳节坤成启未央。丹陛大陈三部伎，玉扈亲举万年觞。

    嗣皇上寿称臣子，本朝家法严无比。问膳曾无赐座时，同怀罕讲家人礼。

    六王小女最承恩，远嫁归来奉紫宸。卧起每偕宁寿主，笑谈差喜缪夫人。

    尊号珠连十六字，大官加豆依前制。别启琼林之羡余，更营玉府搜珍异。

    月地云阶蔽上方，宫中习静夜焚香。但祝时平边塞静，千秋万岁未渠央。

    五十年间天下母，后来无继前无偶。却因清暇话平生，万事何堪重回首。

    忆昔先皇北狩年，属车常是受恩偏。因看批答亲教写，为制金章特与钤。

    一朝铸鼎降龙驭，后宫髯绝不能去。北渚方深帝子愁，南衙复遘丞卿怒。

    手夷端肃反京师，永念冲人未有知。为简儒臣严豫教，别求名族正宫闱。

    无端白日西南驶，一纪恩勤付流水。甲观曾无世嫡孙，后宫并乏家人子。

    提携犹子付黄图，劬苦还如同治初。又见法宫凭玉几，更劳武帐坐珠襦。

    国事中间几翻覆，近年最忆怀来辱。草地闲关下泽车，邮亭仓卒芜蒌粥。

    上相留都拥大牙，东南诸将翊王家。坐令佳气腾金阙，复道都人望翠华。

    自古忠良能活国，于今母子仍玉食。宗庙重闻钟鼓声，离宫不改池台色。

    一自官家静摄频，含饴无异弄诸孙。但看腰脚今犹健，莫道伤心迹已陈。

    两宫一旦同绵惙，天柱偏先地维折。高武子孙复几人，哀平国统仍三绝。

    是时长乐正弥留，茹痛还为社稷谋。已遣伯禽承大统，更扳公旦觐诸侯。

    别有重臣升御榻，紫枢元老兼黄阁。安世忠勤自始终，本初才气尤腾踔。

    复数同时奉语言，诸王刘泽号亲贤。独总百官称冢宰，共扶孺子济艰难。

    社稷有灵邦有主，今朝地下告文祖。坐见弥天戢玉棺，独留末命书盟府。

    原庙丹青俨若神，镜奁遗物尚如新。那知今日新朝主，却是当年顾命臣。

    离宫一闭经三载，绿水青山不曾改。雨洗苍苔石兽闲，风摇朱户铜蠡在。

    云韶散乐久无声，甲帐珠帘即渐倾。岂谓先朝营鼎殿，翻教今日作尧城。

    宣室遗言犹在耳，山河盟誓明终始。寡妇孤儿要易欺，讴歌狱讼终何是。

    深宫母子独凄然，却似滦阳游幸年。昔去曾逢天下养，今来翻受属人怜。

    虎鼠龙鱼无定态，唐侯已在虞宾位。且语王孙慎勿疏，相期黄发终无变。

    定陵松柏郁青青，应为兴亡一拊膺。却忆年年寒食节，朱侯亲上十三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