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同治帝三妃

    同治帝之妃三人，帝崩后，三妃皆寓禁城中，为太后作女红，以消磨岁月。中以瑜妃尤为颖慧，能诗工乐，堪称女子中之最有才智者也；且于泰西各国之掌故俗尚，亦无不了然。其居屋与城中他屋分隔，陈设简朴，仅有太监及女仆数人，供奔走焉。诸妃性习宁静，鲜有宾客，块然独处，自乐其乐而已。至瑜妃之室，则图书四壁，颇饶雅趣，诗多凄戚之音，有所感也。妃主张设立学校，以教育女童，盖以其中之能写读者，如凤毛麟角也。并主张以泰西政治，施于中国。惟殊不欲延用教会中之教员，因若辈常借他题，以发挥其宗教主义，恐招华人之忌也。

    同治帝之殊趣

    穆宗，慈禧子，长大颇殊趣，好冶游及蹴踘、蹶张诸戏。清制，宫中内监有职业，服役外，如弄舟、舁舆、演剧等，悉内监为之。穆宗喜舞剧，尤喜掼交。掼交须身体灵活，年稍长辄不能。穆宗亲教小内监为之，初习用板凳，小内监横卧其上，而上以手按其腹，俾圜转如连环；体稍僵，用手强按之，死者比比。其精者掼交至数十度，铮然有声而弗息。一时风尚，自梨园供奉讫各行省，无不喜演剧、掼交，自穆宗始也。与贝勒载澄尤善，二人皆好著黑衣，娼寮酒馆，暨摊肆之有女者，遍游之。其病实染毒疮，头发尽脱落，言因发疥疮致命者误。甲戍十二月初五夜，穆宗崩。召恭邸入内，时外间无知者。王入，侍卫及内监随掩关，越十数重悉然。至则见陈尸寝宫，慈禧手秉烛，谓恭邸曰：“大事至此，奈何？”旋手诏德宗入宫。德宗尚幼，舆中犹酣睡也。翌晨，宣告帝崩，人始知焉。穆宗小殓，怀纸中尚余银盈握，盖零用未尽者。

    时风尚攘外，中外臣工悉耻言外事，道遇侧目睨之；朝臣略知外情唯恭邸，时掌管总署，人讥为“鬼使”。时载漪好顺众议，以攘外称能，管神机营，人称为“神差”。郭侍郎嵩焘倡言非是，群竞屏之。穆宗居宫中，抵排极力。常命内侍缚藁人，衣冠若洋装，自弯弓射之，以为笑乐。故攘外之说，留存通国，至辛丑约成而始息。

    德宗之承大统

    方穆宗之初殁也，是日薄暮，内廷忽传出懿旨，令军机王大臣入议要政。于是咸趋伺，良久，始见慈禧一人出，身穿轻便服，手携一淡巴菰筒，依坐位而立。诸王大臣乃进，敬问皇上病状，慈禧尚含笑应曰：“皇帝无恙。”语毕，默然者久之。诸王大臣咸惴惴无人色，盖知宫中必有大故矣。移时，慈禧复言曰：“圣躬颇虚弱，未有子，脱有不测，必立嗣。卿辈试思宗室中，谁可承大统者。”众多不敢作一语，独文祥微言曰：“分当为皇上立太子，溥字辈，近支已有数人，请择其贤者立之。”慈禧闻而色变，不答，徐曰：“醇亲王之子载湉甚聪睿，必能承继大业，吾欲立之，为文宗显皇帝嗣，卿辈以为何如？”文祥知其意已决，不复谏；众皆唯唯。慈禧始厉声曰：“皇帝已驾崩矣。”众闻言，均失声大哭，而立德宗之议遂定。

    德宗继统私纪

    同治十三年十二月，穆宗大渐。两宫皇太后御养心殿西暖阁，召惇亲王奕誴、恭亲王奕��、醇亲王奕譞、孚郡王奕譓、惠郡王奕详等人。孝钦后泣语诸王曰：“帝疾不可为，继统未定，谁其可者？”或言：“溥伦长，当立。”惇亲王言：“溥伦疏属，不可。”后曰：“溥字辈无当立者。奕譞长子今四岁矣，且至亲，予欲使之继统。”盖醇亲王嫡福晋，孝钦后妹也，孝钦利幼君可专政；倘为穆宗立后，则己为太皇太后，虽尊而疏，故欲以内亲立德宗也。诸王皆愕不知所对。醇亲王大惊，哭失声，伏地晕绝。恭亲王奕��叱之，令内侍扶出。诸王不敢抗后旨，议遂定。是日穆宗崩，帝入居宫中，遂即位。用两宫太后旨：皇帝龙驭上宾，未有储贰，不得已以惇亲王奕誴之子德宗承继文宗显皇帝为子，入承大统，为嗣皇帝。俟嗣皇帝生有皇嗣，即承继大行皇帝为嗣，改元光绪。

    慈安后薨逝二则

    光绪之朝，慈禧后既再垂帘听政，益纵恣无度。时慈安后益倦怠，不多闻外事，且辄静摄不出。慈禧后乃一人召见廷臣，有事竟不复白慈安后，慈安后颇为不平。至光绪七年，慈禧后忽患疾甚剧，征集中外名医治之，皆无效，盖由误认为血膨所致。惟无锡薛福成之兄福辰诊其脉，得病之所在，脉案固血膨也，药剂则皆产后疏瀹补养之品，故奏效如神。慈禧后病既愈，慈安后知其多失德，思所以感悟之。某夕，置酒宫中，为慈禧后庆。酒既半，慈安后屏去左右，殷勤追述咸丰时北狩木兰，猝遭大故，肃顺擅权，宫中颠沛艰危之状，及同治时同临朝十余年事，甚悉；欷歔零涕久之，慈禧后亦悲不自胜。慈安后忽慨然曰：“吾姊妹今皆老矣，旦夕当归天上，仍侍先帝。吾二人相处二十余年，幸同心，无一语勃谿。第有一物，乃畴昔受之先帝者，今无所用之矣；然恐一旦不讳，失检藏，或为他人所得，且致疑吾二人貌和好而阴妒嫉者，则非特吾二人之遗憾，抑且大负先帝意矣。”语次，袖出一函，授那拉氏，使观之。那拉氏启视，色顿变，惭不可仰。函非他，即文宗所付之遗诏也。观毕，慈安后仍索还，焚于烛上，曰：“此纸已无用，焚之大佳，吾今日亦可以复命先帝矣。”是时慈禧后惭愤交并，强为感泣态。慈安后百计慰藉之，遂罢酒而散。越数日，慈安后偶因事至慈禧后宫，慈禧后执礼甚恭，非复如曩时之骄纵，侍者窃异之。慈安后亦阴自喜，以为前日所为之果有效也，岂知别有意在。二人坐谈时，慈安后觉腹中微饥，慈禧后令侍者奉饼饵一盒进。慈安后食而甘之，谓似非御膳房物。慈禧后曰：“此吾弟妇所馈者，姊喜此，明日当令其再送一份来。”慈安后方以逊辞谢，慈禧后曰：“妹家即姊家，请弗以谢字言。”后一二日，果有饼饵数盒进奉，色味花式悉如前。慈安后即取一二枚食之，顿觉不适，然亦无大苦。至戌刻，遽逝矣，年四十有五。噫！此可以想见矣。

    《述庵秘录》云：光绪庚辰冬慈禧病，御医诊无效，诏各省督抚进良医。直督李鸿章、江督刘坤一、鄂督李瀚章皆有进。故事，两宫坐朝，东西位南向。慈禧既病数月，孝贞后独视朝。辛巳春三月十日晨，召见军机（王大臣在枢府者：恭亲王，大学士左宗棠，尚书王文韶，协办大学士李鸿藻等），御容和怡，无疾色，但两颊微赤。军机退，午后四钟，内廷忽传孝贞崩，命枢府诸人速进。向例，帝后疾，传御医，先诏军机悉其事，医方药剂，悉由军机检视。时去退直五小时，宫廷暴变，诸臣皆大惊。抵宫，见孝贞已小殓，而慈禧坐矮凳，言东后向无病，日来未见动静，何忽暴变至此。诸臣仰慰顿首，出议丧事。曩时，后妃薨，即传戚属入内瞻视后小殓，历朝以为常。孝贞薨，椒房无预其事者，众咸叹为创闻。

    德宗大婚妆奁单

    光绪十五年正月二十四，进上赏金如意成柄，进上金如意二柄，帽围一九一匣，领围一九一匣，帽围一九一匣，又一匣，各色尺头九匹一匣，又一匣，又一匣，铜珐琅太平有象桌镫成对，紫檀龙凤五屏风铜镜台一件（大红缎绣金双喜字套），紫檀雕福寿镜支一（随金卡子灯），金大元宝喜字镫，金福寿双喜执壶（杯盘成对），金粉妆成对，金海棠花福寿大茶盘成对，金如意茶盘成对，金福寿盖碗成对，黄地福寿瓷茶盅成对，黄地福寿瓷盖碗成对，金胰子盒成对，银胭脂盒成对，银喜相逢槟榔盒成对（金点翠红白玛瑙桂花红碧玉堂富贵），盆景成对，红雕漆太平有象饽饽榼成对，脂玉夔龙雕花插屏成对（紫檀座），黄面红里百子五彩大果盘成对，古铜兽面双环罐一件，脂玉葵花御制诗大碗成对，古铜三足垆一件，古铜蕉叶花觚一件，脂玉雕鱼龙一件，脂玉雕松鹤山子一件，翡翠大碗成对，汉玉松鹤笔筒一件，碧玉福寿圆光璧一件，郎窑大碗成对，汉玉雕仙人插屏成对，青花白地西莲大碗成对，汉玉雕和合山子一件，脂玉雕荷叶双连一件，雕碧玉镶脂玉乳璧榼成对，汉玉双环喜字兽面垆一件，脂玉只兽面喜字有盖瓶一件，翡翠瓷观音瓶成对，汉玉兽面方垆一件，脂玉双环兽面雕龙座有盖扁瓶一件，粉地五彩瓷八仙庆寿樽成对，脂玉雕西番瑞草芳彝一件，脂玉兽面双环有盖扁瓶一件，古铜周云雷鼎一件，古铜周父癸鼎一件，金转花洋钟成对，金四面转花洋钟成对，铜珐琅龙凤火盆成对（以上均紫檀座），紫檀雕花炕案成对，紫檀雕事事如意月圆桌成对，紫檀茶几成对，紫檀宝椅八张，紫檀琴桌成对，紫檀连三成对，紫檀雕花架几成对，紫檀书格成对，紫檀雕花洋玻璃大插屏镜成对，紫檀足踏成对，紫檀雕龙盆架金面盆一件（大红缎绣花披），紫檀雕花匣子二十件，紫檀雕花箱子二十只，紫檀雕花大柜成对（以上共百抬）。

    二十五日卯刻，进上赏玉如意成柄，领围一九一匣，又各色福履一九一匣，又针黹一九花巾一九一匣，红雕漆喜字桌镫成对，紫檀雕福寿连三镜支（大红缎绣帘），金小元宝喜字镫成对，金油镫一件，金漱口盂成对，金抿头缸成对，银胰子榼成对，银粉榼成对，银牙箸成对，金喜字羹匙成对，金喜字叉子成对，黄地福寿瓷膳碗成对，金漱口盂成对，金奓斗成对，金洗手盆成对，银痰盂成对，银沤子罐成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