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章，竹林之会（3）

    “你这是从哪带回来一个发育不良的流浪儿？”人堆里，山涛一眼看见了阮籍身边站着的小孩，就随口问他。

    “老朋友王浑家的小孩。”阮籍说。

    王戎长得尖嘴猴腮，瘦骨嶙峋，好像是天生的营养不良。

    大家就合不拢嘴地狂笑，七嘴八舌地讨论个没完没了。

    “朋友家的小孩？你带他来山阳做什么？”

    “小心他待会儿因为想家想哭了而尿裤子，赶紧地给人送回去吧！”

    “嗣宗兄平日一贯举止稳重，今天却不知打哪儿带一小孩过来，看你神色慌里慌张，老实说你是不是去了一趟凉州就跟那里的人贩子串通一气了？这小孩到底是怎么回事？”

    ……

    “行了行了，好像就你们事多。”阮籍有些不耐烦，心想，待会儿我让阿戎跟你们交流交流，好吓你们一跳。

    嵇康很爱搞笑，就走过去问那个小孩“你来山阳做什么？告诉叔叔是不是被人贩子骗来的，你不用怕，跟叔叔说实话，叔叔会送你回家。”

    “我是跟阮籍叔叔来山阳玩的，他说山阳很好玩，有很多风流才子聚集。我想你们应该都是阮籍叔叔的好朋友吧。”

    王戎面对嵇康，神情自若如常，根本没有一丝的慌张。

    人堆里，向秀又问：“你怎么不跟同龄的小孩子一起玩，为啥非要跟大人玩呢？”

    “觉得那些小孩子很幼稚，跟他们在一起玩没意思啊！”王戎说。

    “那你自己不也是一小屁孩吗？拿什么证明你不幼稚？”一旁的阮咸听了，感觉也很诧异，忍不住走过去想要问个究竟。

    “我那些同龄的孩子，每天就知道玩尿泥。尿是自人体内排出的废水，是一种很脏的东西。他们居然把尿泥拿在手里当宝贝似的把玩。这让我觉得跟他们没有共同语言。”

    “哈哈，了不起啊！阿戎同学，告诉叔叔你这些知识是从哪儿得来的。”平生第一次遇见了神童，一个鬼精鬼精的孩子，酒仙刘伶也很诧异。

    “多半是父亲的那些朋友所教，就像阮籍叔叔这样的人，平时到家里来跟父亲聊天。我喜欢听他们高谈阔论，从中获益不少。”王戎说。

    在凉州，还有一个流传很广的故事，故事的内容当然是关于凉州刺史家的神童王戎的。说是王戎跟几个小朋友一块出去玩，他们蹦蹦跳跳地走在大路上，一会儿觉得口渴难熬，恰好看到路边生长茂盛的李子树上挂满了李子。大伙儿就争着抢着跑去摘李子。只有王戎一个人缩在背后，还是不紧不慢地走路。大伙儿就一边跑一边纳闷，心里觉得王戎这孩子肯定傻得不行，为啥不跟他们一块儿去抢着摘李子吃呢。

    后来，故事的后来，大伙儿摘到了李子，结果一口咬下去发现李子又苦又涩。这时候轮到王戎幸灾乐祸了。

    大家就去问王戎，为什么能够未卜先知。

    王戎说：“树在道边，而多子，必苦李也。这是根本不用想就能明白的道理啊！”

    大家恍然大悟，从此王戎就被冠以神童的称号。

    这是阮籍从凉州听来的一个流传甚广的故事。只是王戎的父亲一直很执拗，打死也不相信自己家的小儿会是个神童。

    阮籍把这个故事告诉大家。

    一会儿，大家听了阮籍的话，身边的所有人都对王戎刮目相看，竖起了大拇指，不断地啧啧称赞。

    那些惊诧和赞赏的目光，温暖明亮，又是那么鲜活生动，再不像是看一个自幼发育不良的无家可归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