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没打出去的电话
吃完饭。
李慎一说着明天妇女节，今天饭桌他来收拾，便强行把满脸狐疑的杨晓萍按在沙发上坐着，倒上一杯茶，收拾起桌上的碗筷。
“班主任是不是让喊家长了？”杨晓萍坐在沙发上一脸不善的看着自家儿子
“啊对，班主任说我可以保送清北，让你过去商量下选清还是北，”李慎一端着脏碗空碟走向厨房大大咧咧的回道。
他太了解自家老母亲了。
果然，听见李慎一这么吹牛，杨晓萍便放心了下来，看来儿子真就是今天懂事了。
“咔哒”
一个身材中等，略微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标准的国字脸，常年紧皱的眉头在眉心形成了深深的川字纹。
这是李慎一的老爹李良元，此时面色红润正值壮年，和前世出事之后消瘦低沉的样子判若两人。
厨房里正卖力洗碗的李慎一听见开门声，探头出来发现杨晓萍正一脸骄傲的指着厨房跟李良元炫耀。
听见妻子今天这么卖力的夸自家独子，李良元没吭声，但眉心的川字纹更深了。
慢条斯理的脱了鞋，将鞋摆正，而后走到衣架前将冬季常服脱下仔细挂好，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
“在学校惹祸了？”
此时李慎一只想仰天长叹，想做个孝顺乖宝宝太难了！
对待老爷子可不能吹牛批了，李良元从小就教育李慎一，说话做事要沉稳，不要满嘴跑火车。
和李良元来李母那一套说辞，怕不是要挨顿训。
李慎一洗好碗筷，从厨房端出给李父预留好保温的饭菜放到桌上。
这才开口解释：“明天三八节，学校号召学生回家帮母亲做做家务，自己相应一下学校号召。”
李良元眉头逐渐放松。
李慎一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有个事，今天我同学于磊，他爸于建国那个游戏厅有一批老虎机给治安扣了，问你能不能”
看自己老爷子眉头又皱了起来，立马补充道：“不过被我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别说是我好朋友了，就是亲戚也不能让老爹违反组织纪律做事。”
“从小到大耳目濡染，我也知道公职人员违规轻则记过处分，重则开除公职”
“万一老爹你被开除，那咱家可就全完了。”
李良元咽下准备教育的话语，愣了半晌，思索着是不是该让这小子考公：“你做的很好，这个忙不能帮。”
旁边听着的杨晓萍觉得李慎一今天回家，说话做事有些不同于往日的成熟。
经过这一番表演，李慎一觉得基本稳了，一会亲戚再想开口动摇老爷子，怕是想太多了。
“哐哐哐”
剧烈的敲门声让客厅内李父李母有些疑惑，这个点了谁还会上门，只有李慎一心中暗道，终于来了。
打开门，一对中年夫妇急匆匆走了进来，衣着有点凌乱，心事重重的样子，女的眼睛通红，看样子是刚哭过没多久，男的神色有一丝尴尬和愧疚。
这两人正是李慎一的大姑和姑父二人。
“良元，你可得救救你外甥，”大姑一进门就有些哽咽的冲着李良元说道。
李慎一并不打算吱声，默默坐在角落看着。
杨晓萍一看两人这副模样，赶紧招呼着坐下说，而后去厨房泡了两杯茶。
看着自家姐姐坐下，情绪稍微稳定了些，李良元开口问道：“外甥出什么事了，你先说一说，说清楚，有什么忙是需要我帮的。”
其实李良元并不喜欢这个外甥，从他对李慎一的教导就可以看出，他可以接受学习不好，但绝不允许走歪门邪道。
而外甥陈辰恰恰就是学习不好还在外头跟社会闲散人员鬼混的，高中毕业就没再读书，如今二十来岁成天在外头游荡，吃喝嫖赌打架斗殴，没个正形。
“今天傍晚的时候，刑侦的来家里带走了他。”
李良元听到刑侦两字脸色明显沉了下来，大姑见状赶紧拿李慎一的奶奶压一下李良元
“妈也知道这事，让我来找你，看看能不能托一下关系”
当初大姑就是打着奶奶的旗号迫使李良元屈服，打出了那个丢掉工作的电话。
李良元拿出香烟，丢给姑父一根，自己再点上，抽了半晌开口道：“这件事我不好找人，涉及亲属，我甚至不能过问，先等通知吧。”
大姑神色有些激动站起来：“那可是你亲外甥，小时候你还抱过他，不管他犯了什么错，他也是你亲外甥啊。”
“你这个做舅舅怎么能不帮他，我就不信你这么多年在公安系统白混了，怎么可能没关系帮忙。”
眼见大姑唾沫都快喷到李良元脸上了。
杨晓萍赶紧打圆场：“大嫂我们也不是说不帮，现在还不清楚什么事情，先等那边调查清楚给通知，然后我们再想办法。”
“爸你走的太早了啊，你一走，弟弟现在见死不管啊。”
眼见李良元无动于衷，大姑理都不理杨晓萍，开始在家里哭喊了起来。
姑父在旁边吧嗒吧嗒抽着烟，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大姑口中的“爸”正是李慎一去世多年的爷爷。
先拿李慎一在世的奶奶压，而后再拿去世的爷爷哀哭，要是李慎一先前的那番表演，现在李良元可能真就帮忙了。
饶是如此，李良元也有些无可奈何，神情有点挣扎。
自古以来亲情绑架最让人无可奈何，动辄就是冷血见死不救的帽子扣下来。
形势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李慎一知道自己该出马了，有的事情老爹老娘不方便说，他这个孩子身份反而好开口。
“爸，你怎么这么冷血，你可是大姑亲弟弟，她会害你吗？”
李慎一走上前去，将大姑手一挽，亲昵的说道：“大姑你先别哭，我肯定让我爸帮忙。”
“等会就让我爸打电话打探一下案情，再托关系找人关照一下，给查出来最多开除，你可是我爸亲姐姐，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姑有些不自然的抽了抽手臂，发现抽不动，瞪了一眼姑父。
姑父假装没看到，撇过头继续抽着烟，他深知刑侦上门代表什么，根本就不想拖李良元下水。
杨晓萍坐在侧面，瞅瞅大姑，又瞅瞅李慎一，一言不发。
李慎一冲着姑父笑了笑：“马上就高考了，我这个成绩估计没戏，我爸要是出了点啥事，就麻烦大姑和姑父帮我安排工作了。”
“我们是一家人嘛，大姑还是我爸亲姐呢，不会对我这个侄子不管不顾的对吧。”
李良元清咳一声刚准备开口，被旁边的杨晓萍按了一把，话又憋回肚里。
大姑听罢，悻悻的哼了几声敷衍。
“这么晚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姑父站起身来，将烟头按在烟灰缸中：“小辰的事就先这样吧，等那边有消息了，你再帮忙出出注意。”
又看向李慎一，温和的说道：“高考好好考，只要你考上本科，姑父给你个大红包。”
说完拉着妻子出门，摆了摆手让李良元一家别送了，便径直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