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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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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崽啊。”敏若语重心长地道:“你要省得, 一般人是请不动额娘帮忙办事的。你若真有情况了,尽早与额娘说, 没准额娘心情好了, 还能帮一帮你。”

    安儿可疑地迟疑了一下——他知道敏若这是看出端倪了,但又有点小纠结到底要不要告诉敏若。

    敏若瞥他一眼,也不急, 自顾低头,悠悠呷了口茶。

    就在她喝茶的几瞬里,安儿终于做完了心理斗争,满怀希冀地道:“额娘, 您曾听过山水奔腾、电闪雷鸣、天崩地裂之音吗?”

    敏若按住无语抽搐的嘴角,发出指示:“说人话。”

    “好嘞。”安儿垂头丧脑地道:“我遇见了一个姑娘,我喜欢她,她不喜欢我。”

    “噗嗤——”敏若在儿子怨念的目光下憋住笑,摆出慈爱老母亲的姿态, 徐声问道:“你且说说, 是什么样的姑娘, 你是怎么喜欢她, 她又是怎么不喜欢你的?”

    安儿叹了口气, 道:“我们在姑苏街头相遇,她便装出行,被世族纨绔子欺负, 我挺身而出、仗义相救……后来才知道那男的家世还不及她, 若是没有我, 她已经指挥她家的护卫家丁敲一闷棍上去了。

    ……她向我道谢后,我们分别,本以为一面之缘了了便罢, 不想后来在郊外耕地上竟又相逢,她颇谙工器农事,我向她请教农具改良方法,一来二去地便熟悉了。

    秋收之后,我向她表明心意,她便问我是何方人士、家中人口几许,我将身份一表,又问她身世,她便说不过是偶然相交,何问名姓,第二日一早起来,我再去她家庄子上找她,便不见人影了。”

    敏若听到此处,眉心微蹙,安儿说的当然是事情的概况简略版,但即便寥寥数语,她也能听出其中的不对之处来。

    她柳眉微蹙,道:“那姑娘……莫非是反清复明之人?”

    那这事可不是难办了?

    “那倒不是。”安儿垂头丧气,“后来我打听清楚,她父亲原是白鹿洞书院授课先生,家中世代书香,清白得不能再清白了。”

    看他这样子可不像是没问题的。

    敏若道:“既然如此,你何至这般模样?”

    “书香是书香,她、她祖父母皆曾学从李贽,其母出身黄宗羲的黄氏,是黄宗羲的近支侄女。”安儿欲哭无泪地看着敏若,敏若也不由裹紧了身上的小毯子。

    这一家子,简直是buff叠满啊。

    不对……敏若问道:“既是如此家世,她父亲又在白鹿洞书院教书?”

    妻族便也罢了,其父之父母既然曾从学于李贽,白鹿洞书院可是主流儒学思想圣地,又重程朱理学。偏就是这程朱理学,在李贽口中被喷得狗血淋头,此女之父在白鹿洞教书,这……这就是传说中违背了祖宗的决定吗?

    看出敏若的疑惑,安儿叹了口气,道:“额娘,大家都要生存嘛。她祖父后来也不过闭门修书而已。……她父亲少曾从学顾炎武,主修经史,颇有所成,在白鹿洞授业讲经,颇受欢迎。她自幼在姑苏代父母向祖父母尽孝,今岁回姑苏也是为了祭扫祖坟,想必此时已回九江去了吧。”

    这一家子的配置齐了啊!

    敏若目露赞叹之色,到底面前站着的还是自己亲儿子,为了儿子的终身大事,她正经起来,细细分析道:“江南之地,又是书香门第,对女子的约束不轻。你要清楚,任是思想再开放的人家,能放姑娘与你共事研究农具农务一夏,那必然是已经默认了你们的往来的。而她本人若对你无意,更没有问你身份的必要。”

    听她这么说,对感情之事懵懵懂懂一心扑在种地上的小傻子安儿眼睛腾地亮起,敏若嫌弃地瞥了一眼傻儿子,又泼给他一盆凉水:“所以你到底明不明白,这一局,你不是输在情分上,而是输在身份上?”

    情分可以培养,身份呢?安儿的身份血脉是生来就注定的,难道还能为了成婚娶媳妇放弃爹娘?

    康熙倒也罢了,但她崽若是为了娶妻连她这个辛辛苦苦、殚精竭虑护他周全保他平安长大、又费尽心思培养帮助的他的老娘都不要了,那她一定抄起棍子将安儿揍一顿。

    这不是开不开明的问题,是小白眼狼不值得要的问题。

    安儿原本亮起来的眼睛又暗了下去,委委屈屈地在脚踏上坐下,脑袋蹭着敏若的膝盖,脑门锃亮,可怜巴巴的样子活像只丢了肉骨头的小狗。

    他嘟囔道:“那我生来就是这身份了,我有什么办法?她、她……她不要我也便罢了。”

    本来以为人家看不上他,他搁江南就哭一场了,现在发现不是输在情分而是输在身份上,他更是委屈又无助,哭得活像一个只有一百九十四个月的大宝宝。

    敏若嫌弃地揉了揉儿子的脑袋,“多大人了?你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这一局你输在身份上,便也能赢在情分上!如今的头等紧要事,是你先想想你能给出多少诚意!”

    敏若凝视着安儿,严肃地道:“与其说她在意你的身份,不如说是对皇室望而生畏、不愿贴近。其中固然有家学之因,但你更要清楚,她如果嫁到一个门第相仿的平常书香人家要面对的是什么,若是嫁给你,要面对的又是什么。你觉得一个出身江南书香之家的女孩,嫁到京中来,她将要面临什么?”

    安儿大抵也是思考过的,认真地对敏若道:“等种完两季稻从江南回来,我会请皇父允我过山海关向北推行早熟稻,她向往天大地大,我都可以陪她看去。在京中时,我也能护好她。

    她与这京师贵眷格格不入又如何?我会护住她的,她也不需要与那所谓的圈子融合,她做她自己便好。还有额娘,您一贯喜欢女孩,她那样聪明通透、心性豁达,正是您最喜欢的性格,何况便是您不喜她,也绝不屑于以婆母的苛刻儿媳,也绝不会容人欺负儿子的媳妇。

    只要我喜欢,瑞初也会待她很好。除了咱们三个,京师中其他人她大可都不必在意,那些小人言语,儿子也绝不会让她们侵扰到她半分。”

    “把你的想法与她说吧,若是回去之后,她还没定亲的话。”敏若怜爱地摸了摸儿子的头,又拍拍他的肩,“一转眼都是大人了,无论你做什么,额娘都只有支持你的份。听你描述,着实是个好姑娘,额娘心里也喜欢。只是,有一点额娘要先与你申明。”

    安儿听了一喜,忙道:“额娘您说!”

    “你回去之后,她若不在苏州,你去九江也罢,行事要收敛隐蔽,不可叫外人窥探出你的心迹,不然会给她和她家人带来麻烦,此其一,你可明白?”敏若严肃道。

    安儿连忙点头:“额娘放心,我明白。”

    “其二,若过去时知道她已订婚,拿得起放得下,某要纠缠。”敏若声音很轻,又似乎格外有力,“人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不要用你的想法揣度她的心迹、以你的认知逼迫她做出选择。你可以试图挽回她,但不要逼迫她。如果你抱着与她过一辈子的想法去的,那你先要学会的是‘尊重’。尊重她的想法,尊重她的决定,尊重她的一切。”

    安儿郑重道:“若儿子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真不配做您的孩子了。”

    敏若低笑一声,戳戳他的额头:“马屁拍起来是真不嘴软。行了,过去之后尽快,想办法见一面,将你心中的想法摊开与她谈,听你描述,她是个行事干脆的人,哪怕犹豫迟疑一回,最终应与不应,都会给你答复的。倘或有门,给额娘来个信,京中你皇父面前,额娘帮你试试水。”

    之所以不贸然开动,是怕倘若姑娘决定彻底松手放下,她这边动了、康熙出于其他方面考虑率先敲定这门婚事,岂不是违背了那位姑娘的意愿?

    双方的合心遂意,才是一桩好姻缘。若有不情不愿的地方,哪怕只是一点,终究也不是美事。

    安儿却有些担忧地道:“皇父那里……”

    “额娘自有办法。你与那姑娘的婚事若真成了,在你皇父眼里,恐怕也不是什么坏事。”一门婚事,既彻底绝了有些人试图扶持安儿的心,又能拉拢天下文人之心,和先帝爷当年封了个汉人出身的恪妃娘娘,许其在宫中着汉式冠服的做法可以说是异曲同工。

    或者说这门婚事的利处还更大一点,黄宗羲的族外孙女,顾炎武弟子之女,被皇室迎为皇子福晋,岂不正说明了大清皇家的开明,皇帝的心胸与推行满汉一家的诚意?

    安儿听出敏若的言外之音,方松了口气。敏若瞥他一眼,“你这口气松早了,人家姑娘或许对你不是全然无意,可人家未必看得上你。”

    安儿道:“只要洁芳还看得上我,我无论如何也会打动她爹娘的!”

    名字都叫他知道了,她家这傻小子还以为人家姑娘对他一点感觉没有呢。

    想起刚才这小子垂头丧气的样子,敏若摇摇头,感慨自己这是生了块木头。

    好在这木头还算有救。

    洁芳,志洁行芳。

    敏若心中念了几遍这个名字,便知取这名字的人定然极疼那女孩儿。

    若她处在那样的家庭中,忽然有个皇子要来娶自家的宝贝闺女,她心里定然也是不情愿的。

    安儿这小子可谓任重而道远,敏若思忖片刻,开了妆台旁半人高的螺钿洋漆首饰柜下面锁着的几排屉子中的一个,从中取出一个精致木盒来。

    颜色清朴的木盒雕花极尽精细,打开盒中赫然是一块晶莹生辉的美玉,其玉质细腻如羊脂,白底清辉更胜月华,玉中几点飘逸自然的淡粉,正如点点桃花般,雅致中又添鲜妍娇艳。

    单这一块玉,便价值连城,即便翻遍紫禁城,也再寻不出更好的了。

    “拿着吧。这样的玉我一共得了三块,你妹妹一块、斐钰一块,这块是打算留着给你媳妇的。要让她相信你的诚意,要娶人家的掌上明珠,你总得将诚意表达出来。”敏若把那个盒子塞进安儿手里,“若是人家姑娘对你仍有意、也尚未有另寻佳偶之心,你却将这块玉原原本本地带了回来,可别怪额娘看不起你。”

    安儿一下振奋起来,用力点点头。

    敏若思来想去,看着安儿坚定的样子,还是轻叹一声,铺开纸笔,另些一纸文字。

    纸上写安儿的年庚八字,贴末为“爱新觉罗门妇钮祜禄氏女诚拜”。

    “诚意都在这了,额娘能帮你的就是这些,去吧。”敏若一面将纸折起来,寻了个荷包装上给安儿,一面道:“若是有门,我会叫你舅母帮忙往她家行走。若是无门,豁达洒脱些,能做到吗?”

    安儿抿抿唇,用力点了点头。

    他一把抱住敏若,道:“额娘放心,您的嘱咐,儿子都记下了。”

    他重新冲敏若一拜,“儿明岁一去,又是一载光阴,提前拜祝,愿额娘保重身体,一岁无疾无忧,长展欢颜。”

    敏若摸了摸他的头,没说什么。

    这门婚事能不能成,只看安儿的诚意能不能打动人家了。

    无论怎样,安儿喜欢,她都会支持的。

    能轻狂随心一回,无论最终成与不成,都不枉年少,不枉活这一生。

    但说实话……她对安儿抱的希望不大。

    他和人家姑娘的缘分,在他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会坎坷重重。

    还是那句话,她若是人家姑娘的父母亲人,也绝不会让女儿嫁入皇家。

    尤其如今这朝代,那姑娘还偏偏生在南地的书香世家,家人还偏偏各有所学,各从其师长。

    反正无论如何,站在作为额娘的角度,她还是希望这小子能走一回狗屎运。

    没准他还真能凭诚意把人家姑娘的家人给打动了呢?

    阿弥陀佛哈利路亚……算了她还是祝安儿幸运吧。

    万一她这常年心里诋毁神佛不虔不诚的,再把人家给得罪了呢。

    为了儿子的终身大事,精神意志坚定如钢铁般的唯物主义战士敏若稍微唯心了那么一咪咪。

    年后,出了元宵,安儿很快打算启程。

    从北向南,是一路走气候一路暖和的,但法喀如今还是个脆皮,海藿娜还是收拾了许多厚实皮毛棉衣。

    一家出动,行囊不少,法喀说是去赴任的,倒更像是举家搬迁。

    这个两江总督一封下来,可以说是举朝震动,从前在京,九门提督也好、领侍卫内大臣也罢,到底都是在京,一下外放,一方大员、封疆大吏,康熙又明白地表示外放就是为了让法喀在气候温暖之地将养,这样的用心大方,朝中人少不得好好再掂量掂量法喀的分量。

    连带果毅公府近支满门和宫里的贵妃娘娘。

    安儿溜得快,没给人抓住他的机会,康熙去年用儿子溜了一回臣子,这回许多人下注谨慎些,尚还处在观望状态,见安儿溜得这样潇洒,便知道这位十爷是真无心夺嫡,心中不由失望又惋惜。

    康熙去岁遇刺的背后之人还是迟迟没有查出来,便成了一桩悬案。富保与康熙的另一位心腹主办此事,为此挨了康熙不少批,煞是可怜。

    幕后之人藏得越深,敏若心里的猜测便越远。

    春日静彤又来信,信上表明她胎像稳固、身体一切都好,又送回许多特产。

    节礼一切如常,其中比较特别的是两张狼皮褥子,并非是他人所敬,而是静彤年底亲自猎狼得了两张好狼皮,鞣制好了,特地孝敬康熙一张,又想到锦嫔畏寒,特送回尽孝,请珍嫔冬日为避寒之用。

    在给敏若的信中,她浅浅提了两句,又请敏若帮忙嘱咐锦嫔千万珍重身体。

    往年给各人的信都是专门写给各人的,今年忽然提起让敏若嘱咐锦嫔珍重身体,实在突兀。

    敏若越看越觉着不对劲,思来想去,命人取了一瓶药水来,涂在信件正文最后一行后面的留白之处,不多时,纸上显出六个字来。

    “策妄阿拉布坦”。

    狼皮,年底所得,身体。

    敏若定住心神,将那张信纸随意往笔洗里一扔,引火焚烧。

    今岁静彤写信用的是最常见的信纸,她嗅了嗅上面的墨香,翻出一盒墨来,铺纸研墨,落笔便是静彤的字迹,每个字都与静彤原本的那张信如出一辙,就连字与字之间的间隔都没有一丝分别。

    一纸既了,她方才将那张信放在一旁晾着,又另取信件,开始给静彤写回信,兰杜按她的吩咐配了矾水来。

    照常关心静彤身体,谢过静彤对她身体的关心,又表达了自己与静彤一样的思念之情之后,敏若又表示她会关注锦嫔的身体。

    信中笔触带着淡淡的思念与关怀之情,一切悉如往常。

    信末留白上,却落笔写下无痕的四个字。

    “朝中何人”。

    静彤有孕,策妄阿拉布坦心急打算对康熙出手,这在情理之中。但仅凭准噶尔部的势力,还是在静彤的眼皮子底下,绝对不足以策妄阿拉布坦将手伸到木兰围场里。

    要么是与内藩蒙古有了勾结,要么就是朝中的重臣。

    而朝野中能将手伸到围场里的人也无非就是那几个。

    将信封好,敏若闭上眼,靠在椅子上没言语。

    兰杜未打搅她思考,轻手轻脚地收拾书案上的东西。

    敏若忽然道:“我记得去岁朝中有人以弘皙天资颇慧,少有仁善之心,请立皇太孙?”

    这是个疑问句,却并不需要兰杜的回答。

    她指尖轻轻敲着书案,口中喃喃道:“索额图,索额图……”

    兰杜低头未语,敏若轻轻吐出一口气。

    还不是时候。

    “三十九年了啊。”敏若忽然望着窗外,叹道:“一转眼,我也四十二年了。”

    兰杜轻声道:“您心胸豁达,性子乐观,任谁见了不说您是二三十岁的模样呢?”

    “你怎么也学起安儿了?”敏若睨她一眼,轻笑笑。

    安儿与法喀一行人元宵之后动身启行,启行前康熙带敏若去送了一程。

    法喀已能下床走动,只是因伤了脏腑,太医嘱咐千万小心,海藿娜便不大敢让他动弹。

    君臣挥泪一把,临到姊弟别时,法喀如少时一般扶着敏若的膝,眼中含泪,道:“弟此去,不知何年归,姐姐在京中,万要珍重身体、保重己身,万莫以我为牵挂,担忧耗神。”

    敏若眼睛微酸,也摸摸他的头,扶起他来,道:“一路上要多保重。安心休养身体,勿要灰心丧意,时刻谨记当年志向,莫要辜负皇恩浩荡。”

    法喀仰头冲她一笑,二人对视,四目之间皆是了然默契。

    康熙道:“珍重身体、安心疗养才是要事,休听你姐姐的。”

    法喀便笑,敏若拍了拍海藿娜的肩,看着几个孩子,嘱咐斐钰肃钰要听话,又交代安儿:“一路上,好生孝敬照看舅父舅母。”

    安儿振声道:“额娘放心!”

    “你舅舅心脉有伤,身边忽然有人高声言语便是忌讳。”康熙眉心微蹙道,又看了眼要远行的儿子,到底又补了一句:“也要好生珍重自己,别仗着年轻肆意行事,叫你额娘操心。”

    安儿连忙答应着,敏若摸了摸儿子的头,只交代:“万事好好的。”

    时正是在正月里,固伦淑慧公主薨逝,公主薨于京中,钟若携绣莹回京恭迎公主灵柩,同时也送了法喀一程。

    思来想去,敏若与钟若见了一面,似是早知她的意思,钟若道:“围场之事我也在留心,只是背后之人所藏极深,一时半刻,我还没查出什么来。”

    这样动戈牵连九族之事,幕后之人又怎能不谨慎为之?

    恐怕如今查下去,处处都是意外偶然。

    但无论康熙,还是敏若、钟若,都是最不相信偶然的人。

    见她面容肃然,敏若道:“长姐不必急,略留些心,关注着吧。哪怕做得再隐蔽,事后那边也会扫尾,既然扫尾,就会有露出马脚端倪的地方。”

    钟若眸光冷厉,缓缓点头,“就看是他扫尾扫得快,还是撞进我手里撞得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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