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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学武!你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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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命苦啊~”

    “解成不孝啊~”

    “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呜呜呜~”

    闫富贵是真的哭了出来,他身上没有戴着孝,可这种悲伤不是黑夜白孝就能渲染出来的。

    李学武被他紧紧地握着手,听着他骂闫解成的话,只觉得手上一阵冰凉。

    他当然能骂闫解成,这个时候也应该骂,越骂越代表他心疼儿子,可惜儿子。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手背,宽慰道:“节哀顺变,多想想未亡人”。

    易忠海从垂花门里出来,搀了闫富贵胳膊,提醒道:“让学武进院坐,在这站着干啥”。

    闫富贵点点头,请了李学武往院里去。

    这会儿前院靠闫家这一边已经坐了好些人了。

    跟夏天那会儿聚在一起纳凉不是一回事,现在得烤火了。

    九月末晚上的天气已经很凉了,如果不是因为要来这边,他是不会开威利斯的。

    就这,还是套了一件军大衣才开的车,不然能把鼻涕冻下来。

    院中间是用砖头围成的直筒灶,里面扔的木头和煤球,这会儿烧的正旺。

    围着火灶坐的都是四邻的老少爷们,见着他进院,无论老的少的纷纷站起来跟他客气打招呼。

    李学武不好喧宾夺主,主动掏出香烟,客气着叫着叔叔大爷,分给了长辈的爷们儿。

    大家点了烟,又听着一大爷的招呼纷纷坐下了。

    院里的凳子倒是宽裕,看得出来,席面刚散不久,这一晚上有人来,有人走。

    今天晚上闫家这边是要摆席面的,得请街坊四邻吃席,接礼钱。

    傻柱应该是帮忙了,不然不能这个时候了,还扎着围裙。

    闫富贵挨着李学武坐了,鼻涕一把泪一把地给他介绍着闫解成的情况。

    这是主家儿跟重要来客谈话的正常程序,他不说,李学武也得象征着打听打听,表示关心和慰问。

    院里的几个娘们陪着三大妈在堂屋里坐着说话,有客人来了,便端了一杯茶水出来,算是主家客套。

    秦淮茹见是李学武过来了,主动送了茶水出来,借这个机会同三大爷轻声说了安慰的话。

    易忠海看出她是啥意思了,主动帮忙跟闫富贵解释了,人家妹子明天出阁,她不能继续在这待着了。

    闫富贵倒是很领情,两家前段时间闹的那场不愉快在这个时候也没人会再去计较。

    秦淮茹主动来帮忙,就已经让他无话可说了。

    他这会儿哭着声音跟秦淮茹道了谢,由着一大爷把秦淮茹送走了。

    虽然是前后院,可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

    大家伙坐在院里聊闲篇儿,也没见着有啥悲伤的情绪。

    白事儿就这样,大家都是奔着帮忙和坐夜来的,又不是帮他们家哭丧呢,哪里来的悲伤。

    再说了,闫解成都化了,还悲伤个屁。

    这边坐着的老少爷们说着无聊的话题说着都能说笑了,丝毫没有顾忌闫家的情绪。

    李学武一直没怎么说话,仅仅是有人主动跟他搭茬这才回上一两句。

    三大爷送走了秦淮茹,转回身继续跟他念道着闫解成的事。

    李学武知道他是啥想法,也知道他是啥目的。

    可在这个时候说这个有点不合时宜,所以就没接这个下茬儿。

    等一大爷回来后,李学武主动问道:“联防发现的,叫所里的人过去看了吗?”

    “看了的,邢所带着人做的勘察”

    易忠海坐在了他侧面,讲道:“当时联防着急救人,也没注意那些”。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一大爷话里的意思。

    这个年代,死个把人,还是这种明显意外的,咋可能给你仔细调查了。

    尤其是大半夜的,他还抽过血,谁敢提不是意外的事啊。

    再有,这个年代也没有监控,晚上家家关门闭户,齁冷的,谁上大马路当目击证人去啊!

    初步勘察是意外,那就是意外了,谁说不是,谁自己找证据去。

    “厂工会来人了吗?”

    “来了”

    易忠海又解释道:“工会刘干事来的,征求了你三大爷的意见,遵照家属意愿,给了一些丧葬费用,就不通过他们了”。

    “嗯,也好,省的麻烦”

    李学武点了点头,吐了一口烟,又问道:“明天早上出?”

    “嗯,跟公墓那边提前打过招呼了”

    易忠海的声音也有些疲惫,他是上了班回来后帮着继续忙活的。

    昨天晚上闫富贵不在家,他又是指挥小子们搭灵棚,又是安排闫家人哭丧烧纸准备后事的,一直没歇着。

    今天晚上闫家摆席面,他给做的代东,这会儿街坊们刚走,也是才得空坐下。

    “您辛苦了”

    李学武点头赞了他一句,又提醒道:“注意身体,今儿还得早点休息,守灵的事让小子们去做就是了”。

    说着话还示意了倒座房,道:“有用得着的,找他们支使”。

    “行啊,有事大家都帮忙维护维护”

    易忠海叹着气,说道:“这都不是外人,一个院里的,大家伸把手”。

    他也知道李学武工作忙,能在这个时间抽空过来就是好大的面子了。

    而且在昨天抢救葛淑琴的时候还帮了大忙,没有李学武的电话,他闫解成有几个能耐把厂医院的血调过来啊。

    为啥听见傻柱提醒,闫富贵主动出门去迎接李学武去。

    这个情他必须得记着。

    易忠海当着闫富贵的面,给李学武念叨念叨在这个事情上,都有谁伸了手,帮了忙。

    听他这么说,院里坐着的爷们也都不说话了,听着他讲。

    首先就是沈国栋,是人家听见三大妈喊,主动开车把葛淑琴送医院去的。

    其次就是后院刘光天和倒座房的几个小子们,主动帮忙把闫解成给拉回来的。

    刘光天代跑的火化手续,办的人事手续和工会手续。

    其他人帮着搭灵棚,帮着收拾场地。

    下午四邻的爷们帮忙入殓和去火化。

    今天晚上又是帮着火房和落忙,大家可是没少吃辛苦。

    闫富贵坐在一旁听着,知道一大爷这是在给他报账,人情账。

    说完闫解成,又说起了葛淑琴。

    易忠海示意了黑着灯的偏房,道:“因为明早要出殡,还是国栋去接的人,大人和孩子都在这边了”。

    李学武微微惊讶地看了那边一眼,大出血刚救过来,就敢把人接回来?

    易忠海看见李学武的眼神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问。

    “你母亲给拿了十五个鸡蛋,淮茹给拿了十五个鸡蛋,你一大妈给拿了十五个鸡蛋,这算是把下奶的东西备齐了”

    易忠海又继续说道:“柱子给拿的麦乳精,他二大爷家给拿的奶粉,都不容易,都是尽了力了”。

    “是、是”

    闫富贵叹了一口气,感激着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还是学武那句话,多想想未亡人”

    易忠海拍了拍闫富贵的手背,安慰道:“照顾好那娘俩儿,也算是让解成走的安心”。

    “是”

    闫富贵点头应着,坐在哪里腰背都塌了。

    他小气一辈子了,没交下什么朋友,更没什么亲戚。

    在这处院子里住了这么些年,就算是勉强维持了街坊关系。

    要不怎么说大门外头就那兄弟两个守灵呢,没见谁去帮忙的。

    李学武只是坐了一会,见着家里亮着灯,母亲和大嫂都在屋里坐着,应该是在等自己。

    听着一大爷说完,便主动站起身,问了礼账。

    易忠海示意了堂屋,领着李学武进去写的。

    收礼账和写礼账的是二大爷,他一直在这边坐着来着,晚上也有来写帐的,不多。

    见着李学武进屋,他主动起身打了招呼。

    虽然李学武是院子里的小子,可现在也是厂里的大干部,他现在可不敢怠慢了。

    李学武倒是没跟他多客气,这屋里好多娘们呢,闹的慌。

    先是点了五毛钱放在了桌子上,作为奠仪。

    四九城老讲儿,红事随礼多一些好看,白事随礼要少一些好看。

    李学武随红事都是一块钱,白事五毛钱。

    不是他大手大脚,也不是他有钱了装哔。

    而是他现在的身份在这摆着呢,闫解成是厂里职工,也是院里邻居家,作为副书记,他得比别人多那么一点点,好看些。

    当然了,在其他人家这么办,到了亲戚家里另算,不能从职务上论。

    等二大爷在礼账上落了他的名字后,李学武又点了五毛钱放在了桌子上。

    这一份是他父亲李顺的,分家了,礼账就得分开写。

    父亲不在家,礼账母亲不可能过来写的,这种事必须是家里男人做。

    没男人的另算着,可也真的不好看,就连中院贾家都是棒梗来写的。

    为啥给李顺也写了五毛钱?

    而不是其他邻居的两毛钱?

    还有,为啥父亲李顺的要写在他后面?

    因为如果先写父亲李顺,就得写两毛钱礼钱,随的是邻居们的大溜儿。

    可他上礼账因为身份的原因得是五毛钱,这样在礼上就把他爸给压着了,不好看,让人家笑话了。

    爷俩都是五毛钱,李顺如果写在前面,又把前面的压住了,他们也不好看。

    所以先写自己的,再写父亲李顺的,这样明显的反顺序还能提醒主家和来看礼账的邻居们,李家这边是随了应尽礼仪的,照顾了四方面子。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国人讲礼,尤其是在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上越能看出一个人的做事风格和礼仪素质。

    你说多花三毛钱,活该,谁让你比你爹还牛哔呢。

    这件事要搁在别人身上,他们巴不得多随一份呢,谁不想着自己儿子比自己出息!

    写完父亲李顺的,就不用再写大哥和老三的了。

    因为大哥是养老儿子,跟父亲是一股的。

    老三还在上学,又是没结婚的,就不算分家,李家也没给李学才办理分家的手续。

    所以李学武只写自己和父亲的。

    等看着二大爷写完,李学武对着等在一旁施礼的三大妈宽慰了两句,这便随着一大爷出了门。

    按照正常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是由闫解成的儿子来答礼的。

    可是很遗憾,他的孩子才第二天,做不得这个。

    所以只能是他爹妈代为行礼。

    当然了,李学武不能让对方行这个礼,毕竟要叫三大妈的,不是一个辈分的。

    从堂屋里出来,又跟几个爷们和三大爷说了几句话,李学武这才往家里去了。

    刘茵早就在外屋门口等着他了,见着儿子进来,先是拿炕上的笤帚疙瘩往他身上划拉划拉,这才让他进了里屋。

    屋里只有大嫂赵雅芳在,看见李学武进屋后主动问道:“咋说了这么半天?”

    她们就在屋里坐着,隔着窗子看对面儿清晰的很。

    “三大爷找我念叨这点事,一大爷又说了说”

    李学武坐在了炕边的凳子上,看着母亲问道:“昨晚没吓着吧?”

    “吓着啥,葛淑琴折腾那会儿我就知道,院里人回来又闹了一阵,消停那会儿都几点了”

    刘茵介绍道:“我跟你嫂子睡不着了正在炕上躺着说话呢,就听有人敲外面门”

    “联防叫了一大爷又闹了一通,我那会儿就知道对面大小子出事了”。

    “你说啊,这心咯噔咯噔的,半宿没睡着觉”

    刘茵抿着嘴摆手道:“等一大爷招呼人搭灵棚收拾外面的时候彻底睡不着了”。

    “我出来的时候我奶还叮嘱我呢,让提醒你们去后屋睡去,省的吓着了”

    李学武抻了抻身上的大衣,道:“今晚上院里一直都有人,睡不消停,还是去后面吧”。

    “是,想到了”

    刘茵点头道:“毓秀还说去东院睡呢,可隔着大院墙就是外面,怪闹的慌的,就都去后院了”。

    “她们俩已经先过去后院了,我这不是等你嘛,你嫂子说陪着我”。

    “等我干啥,我爸的帐写完了,还能不记得咋地”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困了就赶紧去睡觉吧,明早秦京茹那边还要热闹,还是睡不好”。

    刘茵也是真乏了,点点头,问道:“你还要待一会啊?记得别直接回家啊!”

    “知道,您放心吧”

    李学武站起身说道:“我这就去团驻地转一圈儿”。

    “去,这孩子!”

    刘茵的话里意思是遵老讲儿,白事上闹腾多,家里又是孕妇又是小孩子的,不要直接回自己家,去别处转转。

    李学武可倒好,理解了母亲的意思,却是超常规发挥。

    你不是说有脏东西跟着我嘛,我带它去卫三团驻地转一转,给它来个灰飞烟灭!

    李学武怕娘俩儿害怕,在屋里等着,想着送她们去后院。

    刘茵扶着赵雅芳下地,嘴里轻声念叨着:“作孽了,刚生完孩子,还是大出血,月子里就要折腾”。

    “快别说这些了,听着心里都不得劲”

    赵雅芳摆了摆手,没叫婆婆再说,看着李学武望过来,皱眉解释道:“是三大妈嫌弃葛淑琴生了个闺女,吵着要接回来送闫解成”。

    “他们家处那个事?!”

    刘茵不满地撇了撇嘴,道:“馊吧极了,你看报应来不来吧”。

    婆媳两个都很是愤慨,显然跟李学武念叨着的不是她们第一次说起这个了。

    李学武也仅仅是皱了皱眉头,这不是自己家里的事,管不着。

    等母亲和大嫂收拾完,他便送了两人往后院去。

    在后院打了个转,又走了出来,到门口跟三大爷和一大爷打了声招呼出了垂花门。

    可能是因为帮忙累着了,小子们今天也没有看书,东屋黑着灯,早早睡了。

    李学武没理会傻柱的招呼,示意了外面,点点头便往出走。

    到大门口看了一眼影壁下面的灵棚,没在意这个,上了车便离开了。

    跟母亲说的是去团驻地转一圈,可他没费这个事,他就不信哪个不干净的敢跟着他走。

    要说真信这个,当初他就不该去坟圈子捉蛐蛐,要真有这玩意儿,他身后的恐怕早就能组成两个连了。

    什么特么牛鬼蛇神,在绝对勇气和实力面前都是个笑话。

    但在冷风面前李学武就是个笑话……

    不怕这、不怕那的他到家的时候已经冻的der了呵的了。

    ——

    十月的第一天,太阳还没有升起,李学武已经悄悄地爬了起来。

    顾宁身子动了动,看向黑暗中的李学武,眨了眨眼睛,提醒道:“多穿点”。

    “吵醒你了吧”

    李学武笑了笑,指了昨晚就准备好的衣服,道:“我出去穿,你继续睡”。

    说完,抱着床凳上的一堆衣服便出了房门。

    随着月份渐大,顾宁也变得嗜睡了起来,尤其是不用上班以后,中午还要多睡一觉。

    李学武将书房的灯打开,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才五点多一点。

    收拾一会儿,再用二十多分钟赶到四合院,时间刚刚好。

    他倒是很听话,先穿了条秋裤,裤脚掖在了厚袜子里头。

    秋裤外面又穿了条毛裤,毛裤外面又套了条宽松的裤子。

    这还不算完,上身是衬衫套毛衣,一会儿还打算穿那件军大衣去。

    什么叫二八月,乱穿衣啊!

    就是早上这会儿穿少了冻死你,中午那会儿穿多了热死你!

    李学武经历过的事情多,知道出殡的时候异常的冷,所以多穿点儿没毛病。

    这可跟你尿性与否没关系,就算是你长了一张阎王爷的脸,在出殡这会儿,太阳还没升起来的时候,该冷还是冷。

    李学武本来还打算把手闷子找出来的,可后来想了想,不太好,就戴了一副厂里发的劳保手套。

    可还没等他开出家门口的街道呢,他就后悔了。

    等到了四合院这边,肠子都要悔青了。

    全身上下就特么手和脸冷。

    眼睛长在脸上没有办法,得看着路。

    他把冬棉帽反过来戴的,脑门和耳朵不凉,再戴着棉花口罩,就剩下眼眶周围冷。

    可是手呢!

    手上真缺一副手闷子啊!

    “咋地了?”

    傻柱几人站在大门口抽烟打屁,见着李学武停好了车走过来龇牙咧嘴的,满脸看热闹的表情。

    李学武也没回答,直接把手顺他脖颈子伸进去了。

    “嘶~~啊!窝草!”

    傻柱一嗓子差点把棚子里的闫解成吓散了魂儿。

    周围看热闹的爷们儿纷纷笑闹了起来。

    现在这会儿站在门口说话的,都是二三十岁的。

    老一辈儿的,或者年岁大的,都在院子里坐着。

    灵棚那边仍旧烧着值钱,可只有闫解放一个人在看着灯烛。

    这倒是没什么,就他们哥俩儿能顶事儿,可不就是得换着来嘛。

    但是,守灵可不仅仅是家里人守,还有亲戚、朋友,乃至是要好的四邻。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李学武就见着这哥俩儿忙活,也没听谁说来守灵了,可见三大爷的人缘是真的“好”。

    当初家里仨小子,就算是闫解旷岁数小,可还有闫解成和闫解放呢。

    这周边四邻哪家有白事,三大爷但凡让家里这俩大小子去一个帮忙守灵的,今天都不能混到这个地步。

    你要说家里俩小子忙,或者怕这个,那就比别人多随一点点礼钱,再让他们帮忙烧火打灵活儿啥的,也不能这样。

    这叫今日必有当初。

    只有遇到事儿了,才能看得出你当初做没做到。

    昨晚李学武来这边,看着这些爷们没所顾忌的样儿,明显的就是故意的。

    都是看在街坊邻居的面子上,也看在一大爷忙前忙后的辛苦样,这才都没走的。

    不然席面一散,人也就都散了。

    白事,夜里真要是就剩主家自己在,那脸上可真就难看的紧了。

    李学武不知道自己家里都是怎么帮衬这种事的。

    不过想来,父亲是医生,这四邻有个头疼脑热的他都热心肠帮忙。

    再一个,大哥不会去这种事,老三胆小,自己在部队的时候应该是父亲自己去的。

    晚上多坐一会儿,礼钱随多一点,也没人会跟他在意这个。

    这周边四邻只有欠李顺人情的,还真就没有李顺欠别人人情的。

    李学武看了门口的炮仗残渣,知道这是崩过了,院里人该醒的都应该起了。

    他也没往院里走,闹闹哄哄的,去哪都不合适。

    “昨晚都忘了问了”

    李学武看向傻柱说道:“秦家的红事和他们家的白事谁先走,说好了吗?”

    “不知道啊,一大爷他们商量定的吧”

    傻柱挠了挠下巴,道:“这玩意儿谁先走能咋地”。

    他又想了想,看了看周围几人问道:“哎,哥儿几个,中院秦家说几点接亲?”

    “一个点儿”

    院里老七笑着回答道:“都是要赶在太阳出来前出门”。

    “不过没关系”

    老七又耸了耸肩膀,道:“昨天秦姐就来这边跟三大爷说这个事儿来着,一大爷也说,按照老礼儿,红事先走”。

    傻柱点了点头,看向李学武撇了撇嘴,道:“我是听着好一阵争执来着”。

    说着话示意了身后的大门口,道:“三大爷还想在门上贴白联来着,秦姐不让”。

    老七也凑过来说道:“三大妈听见了,差点要闹起来,还是院里人都说不让贴,这才拉倒”。

    “艹!这大门除了红事能贴,别的事甭想着”

    傻柱撇了撇嘴道:“这是早就定下的规矩,你贴白的,让其他人家怎么走?”

    “嗨~!别提了!”

    老七就是个碎嘴子,两口子嘴都是租来的,睡觉都得说着话。

    “昨天就这个白事和红事,好一阵协商了,一大爷劝了这家劝那家,总算是摆平了”。

    “后院!”

    老七用大拇哥往身后比划了一下,撇嘴道:“秦淮茹他二叔和二婶儿在呢,她那二叔是没喝酒啊,要是喝了酒,昨天更热闹!”

    “你不嫌事儿大怎么着?”

    傻柱瞪了他一眼,道:“他们家这事儿啊,少说为好”。

    “是是是~”

    老七笑了笑,对着傻柱闹笑话道:“我这不是想起你前老丈人了嘛,多说了一嘴”。

    “去!滚蛋!”

    傻柱听他这么说,也是好笑地骂了他一句。

    昨天秦淮茹他二叔在家里办完了喜事,来城里送闺女出嫁。

    跟傻柱遇着的时候两人都还有些尴尬。

    当初傻柱差点成了他的女婿,他也差点成了傻柱的丈人。

    现在遇到了,秦淮茹给介绍着互相说了话,算是把以前的事给翻了篇。

    这前老丈人也不知道是院里哪个坏小子先叫出来的,都找着机会逗傻柱来着。

    李学武也是笑着看了热闹,闲着也是闲着,熬时间呗。

    昨天闫家的席面他不来,一个是看不上,另一个是不方便。

    可今天韩家的席面他得过去,是韩建昆的领导也是两人的实际媒人。

    当然了,他岁数小,也不愿意挂这个身份媒人定的是秦淮茹。

    跟秦京茹是亲戚,跟韩建昆是同事,秦淮茹的身份不高也不低,好听又好看。

    傻柱骂完了老七,回头对着李学武嘿嘿笑道:“跟你说个有意思的事,秦淮茹给她二叔下了一道紧箍咒”。

    “说是去送亲敢喝一滴酒,她就要下狠手了”。

    他这么说着,还用手巴掌比划着,笑的还是上次秦淮茹打她二叔的事。

    这件事李学武听秦淮茹讲的,她是真急眼了。

    好不容易把差点砸手里的秦京茹嫁出去,她二叔差点凭实力给搅和黄了。

    当时打那一巴掌就在韩家门口,也有给人家看的意思。

    不然韩家凭什么拿她的话当准话啊,这是在立威,也是在立信。

    韩家那边一看秦淮茹这么厉害,上手就打人,也被吓了一跳。

    那亲家再不是东西,可也就酒后闹事罢了,真一嘴巴下去,那脸上都有巴掌印呢。

    秦淮茹再去说和,韩家也不好说什么了。

    这边她二叔醒酒后又是道歉又是后悔的,真就没说挨了巴掌的事。

    他倒是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德行,可只要喝了酒,他就控制不住他自己。

    这一次他也明白,在亲家那边没脸了,还得请秦淮茹出面做主。

    尤其是昨天来,见着闺女的时候惹的秦京茹好一顿哭了。

    这院里难得有几家主动给他们提供茶余饭后素材谈资的,逮着羊毛使劲儿薅。

    秦京茹曾经作为最具风格素材提供者,都要结婚了,出嫁了,再不薅就没机会了。

    李学武笑着瞅了傻柱一眼,知道这小子心里又不平衡了呢。

    以前追求过的,人家没看上他的姑娘,现在找了个年轻司机还舍得给她花钱的。

    而他呢,结了婚,要生娃,站在这过过嘴瘾,扒扯扒扯人家心里会舒服一点呗。

    李学武也没说他,男人都这样,吃着碗里的,看着别人碗里的。

    就算是知道常去的红浪漫28号技师回家结婚,都有人悲伤逆流成河,更何况是求而不得的前“女友”呢。

    他们站在门口说着,易忠海走了出来,指挥着小子们动手,开始收拾灵棚。

    因为闫解成是横死的,还叫水泡了,再加上这个季节搁不住人,只能提前化。

    所以他的出殡场景有点特殊,没有棺材,只有一副骨灰盒。

    这倒是省了很多事,灵棚一拆,骨灰盒往自行车后面一捆,直接去埋了。

    那边送灵去城隍庙的也不知道是不敢鼓乐还是怕人举报咋地,要不就是三大爷舍不得钱呢,也没有见着吹吹打打的。

    眼瞅着二大爷领着闫解放和闫解娣哥俩,一人捧着灵位,一人扛着番,其他几个小子帮忙拿着香烛悄悄地去了。

    先送灵,再送葬,魂魄归天,肉身入土。

    各地说法和做法可能不一样,有可能东城的讲究跟西城的又是一个,没法说。

    一大爷和二大爷主持这些东西,就都按照这种能想起来的老讲儿,根据三大爷家的具体情况进行变通式的处理。

    时间刚刚好,快到六点的时候灵棚也拆完了,那边送灵的也回来了。

    巧的是,韩建昆带着几个战友和同事也在这个时候来接亲了。

    依照先前商量好的,先红事,后白事,脚前脚后,各自忍让,尽快办完的原则,是该让韩建昆先进门去接人。

    可事儿赶事儿,人赶人,韩建昆一众人在门口停了车子,几个小伙子带着唢呐一吹起来,事儿就来了。

    韩建昆看了一眼那边出殡的自行车队,很简陋,就几台车子。

    骨灰盒还在案台上摆着,香烛祭奠还没撤,等着他们先办呢。

    要先接走秦京茹,这边才会放炮起案,算是全了两家的“缘分”。

    韩建昆先是跟李学武打了声招呼,很是客气地给门口几人递烟。

    他不知道这些人是干啥的,跟领导站在一起,给领导递烟,也不好落下他们。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甭客气,赶紧往里走。

    韩建昆带着吹唢呐的几个人进了院,闫家那边正扶着戴了白孝,抱着用白布裹着孩子的葛淑琴往出走。

    好家伙,看热闹的都傻了。

    韩建昆也愣了一下,李学武站在大门外头都听见唢呐声有一恍惚的降调和停顿。

    秦淮茹早就等在二门口了,看见他进来,也看见三大妈扶着葛淑琴出来了,眉头便皱了一下。

    这不是添堵嘛,昨天都商量好的了,先红的,后白的,这会儿让戴着白孝的葛淑琴出来干啥!

    就算是要葛淑琴抱着孩子去摔盆,那也得等这边都完事的啊。

    她这边刚想去叫韩建昆,那边三大妈哭嚎上了,嗓门都要压下唢呐声了。

    她嚎丧,那孩子一冷也哭了起来,这院里可就热闹子了。

    秦淮茹急的直跳脚,赶紧对韩建昆招手,示意他进中院。

    韩建昆也是冷静了下来,带着几个兄弟往里面走,看也没看闫家那边。

    昨晚就收到这边的信了,知道是定好了的,没想到早上这会儿出了岔子。

    他今天大喜的日子,不能跟人争口角,更不能这个时候说这件事,在这边,只能听大姨姐秦淮茹的。

    所以即便是心里不舒服,也得先把婚事完成了。

    他这边进院儿去接亲,已经有人去劝三大妈忍一忍,别影响了中院。

    也不知道昨晚没休息好,还是悲伤过度,或者是看着人家红事,她家白事,这哭声就止不住。

    闫富贵站在一边也不说话,易忠海怎么劝都没用。

    好多人劝着,七嘴八舌的,倒点了火。

    也不知道谁说了啥,或者哪句话说的不对了,惹得三大妈不干了,开始耍了起来。

    “我儿子死了啊!~”

    “我儿子死了啊!”

    “你们就欺负我儿子这一家孤儿寡母的了啊~”

    ……

    她甩开劝着的几人,站在大院里开始乱骂,一会儿说别人欺负她,一会儿说凭什么她儿子就得委屈着,让给人家先走!

    她后来的话越说越难听,院里人都听不下去了。

    劝话的那些人见她耍,都没人上前了,一个个都走远了。

    而在她家帮忙的这些人也都靠边站了,就怕惹上啥事。

    易忠海看着闫富贵蹲在地上抱着脑袋不说话,也不知道该咋办了。

    他不好去拉三大妈,更一时找不到院里哪个妇女去拉,去劝。

    尤其是葛淑琴跪在那,怀里的孩子还哭着,这一副场景,他是又心酸,又无奈哦。

    他忙前忙后的为了啥啊,到头来禁不起三大妈一顿折腾。

    院里人也看出来了,她这是倚疯撒邪,心里瘪着儿子死了的火,知道这件事怨他们自己,也知道院里人背地里讲究他们家,笑话他们家。

    这会儿就是故意找麻烦,找撒气筒呢。

    秦淮茹是那受欺负的人?

    是给人当出气筒的软柿子?

    今天是她妹子结婚,还是在她家出嫁,遇见白事本来就很闹心了,这会儿再听三大妈一闹,火气也上来了。

    “你再说!”

    秦淮茹不知什么时候到的三门,这会儿站在三门台阶上,指着三大妈便开骂。

    “昨天晚上我跟你们家怎么商量的,好话说尽了,又是送鸡蛋,又是谢人情的!”

    “你想干啥!”

    秦淮茹一点好脸色都没有,也不惯着她的脾气,直接就全来了。

    “你要找茬儿,冲我来!等我把妹子先送走,我跟你好好算账!”

    骂完三大妈又指着三大爷开始骂:“别特么当缩头乌龟,自己家里怎么回事别人不说,你们自己不嫌害臊啊!”

    “我害臊什么!”

    “我害臊什么!”

    三大妈可说不过秦淮茹没她嗓门大,也没她脑子灵,更没她嘴皮子利索。

    这会儿跳着脚的指着秦淮茹骂道:“你给我说清楚,我要撕了你的嘴!”

    “真要我说出来,我都嫌丢人”

    “呸!”

    秦淮茹就真的一口唾沫呸了出来,指着闫家骂道:“闫解成因为啥死,我管不着,你等着他找你们要钱索命吧!”

    “你再看看这孤儿寡母的,还有脸说!”

    她指了葛淑琴和孩子道:“刚生完孩子大出血啊,就给接回来送那死鬼,你们是要她陪葬还是咋地!”

    葛淑琴这会儿不仅脸色雪白,抱着孩子都哆嗦了。

    秦淮茹骂着的话她全听着了,这会儿一句都不还口,而是转身给秦淮茹磕了一个头。

    就这么一下,三大妈正想要反击的时候,秦淮茹却是再也说不出啥来。

    三大妈说啥她都当放屁了,葛淑琴这一个头磕下来,什么怨都得收着了。

    闫家这个时候未亡人的面子最大,也最不能欺负了。

    秦淮茹骂了闫家两个老的都不能说葛淑琴一句。

    所以她现在也憋的难受。

    身后韩建昆就要接着秦京茹走,三大妈在这堵着门,怎么走啊!

    易忠海瞧见事情不好,三大妈见着秦淮茹不说话了,又开始骂上了,以为她赢了呢。

    “学武呢?他是不是来了?”

    易忠海转回身,看见傻柱正笑呵呵地站在自己身边聚精会神地看热闹,赶紧问了这么一句。

    他刚才听着门口李学武几人说笑呢,这个时候事大了,得找李学武来解决了。

    “来了来了,在门外抽烟呢”

    傻柱一副你快走,别耽误我看热闹的模样挥了挥手。

    易忠海本来还想让他去叫,这会儿只能自己来了。

    他跑到门外头,却是见着李学武鸟悄儿的正往车边走,赶紧大喊了一声:“学武!你别走!”

    李学武听见身后有动静,赶紧往车边走,头也不回地说道:“一大爷,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点急事,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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