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下跪
厉邺安静的可怕，倒是赵青越先开了口。
“你算盘打错了，他就是死也不会给你下跪的。”
赵青越这话不假，厉邺少时在外曾遇到过魔域的人，那些人认出他是老魔尊幼子，又见他当下孤身一人，一帮修为、年纪皆高厉邺不少的人硬逼着他下跪。
厉邺没跪，那帮魔域人使出来满身折磨人的手段，把他往死里打，可直到濒死触发桑宁给他的保命武器他也没跪。
桑宁自然也记得这件事。
那时厉邺拖着重伤的身体回到桑和山时，他头一次发了火，而后便想找到那几个畜生。
最后是重伤的厉邺拦住了他，原先他以为厉邺是个以德报怨的好孩子。
可半年后厉邺修为进境，那几个魔域的人死的极惨。
自此桑宁就知道，厉邺是一匹骨头极硬、极为记仇的狼崽子，例如他杀他父亲这仇，他记了十七年。
指望一头凶兽下跪，绝无可能。
琰华宗掌门冷哼：“魔尊不跪，那就恕我不能交出肉身不腐之法。”
“跪。”这种屈辱之下厉邺竟还笑着，笑的让人胆寒，“本尊自然会跪。”
轻飘飘的两个字，让人不敢相信这两个字是从厉邺口中说出。
好似曾经让他濒死守护的尊严，现如今能让桑宁活过来也不值一提。
桑宁的死，催生出一个极为陌生的厉邺。
饶是要让他下跪的琰华宗掌门也满脸错愕。
桑宁眉头一皱，忽然发现自己从未看清过厉邺。
比如此时，他完全不知道厉邺答应琰华宗掌门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他肉身不腐？为了让他起死回生再同他不死不休？
可到底，有什么必要……
厉邺面无表情地叫来了尸成山，吩咐道：“向修真界所有修士广下邀约，三日后，本尊将在魔域外向琰华宗掌门下跪。”
尸成山旁边的魔将们脸色铁青道：“不可！您是魔尊，岂是琰华宗这老贼配您跪的。”
琰华宗掌门气的胡须都在抖。
“按本尊说的行事。”
尸成山立刻领命下去，一众魔将们劝不动厉邺只得恶狠狠地盯着琰华宗掌门。
琰华宗掌门看着他们难看的脸色反而笑起来了，今天被桑和山此事搞出的怒火消散不少。
他一张老脸阴测测笑看向厉邺：“魔尊，那咱们就三日后见了，届时，我定当盛装出席接受魔尊的跪拜……”
说罢，率着众仙门离去。
其余仙门掌权者自然不想离开桑和山，但如今局势明显，厉邺轻而易举就能制服琰华宗掌门，魔域加之厉邺实力，他们所有仙门实力加起来也比不过。
原先还人山人海的桑和山不消一会儿就没人了。
这时的赵青越才终于松口气，不过他并没有放下警惕，而是将巨剑横在了厉邺脖间。
“仙尊的尸身到底在哪！”
厉邺任由他巨剑置于脖间：“魔宫。”
赵青越双拳紧攥，复杂地看向厉邺：“你到底想干嘛！是你杀了仙尊，今天又在这里演什么戏码，肉身不腐？仙尊都被你杀了还谈什么肉身不腐！”
他双眼泛红，恨不得一剑刺死厉邺。
可如今桑和山是靠厉邺保下，不谈他能不能杀了厉邺，如果他杀了厉邺桑和山立刻就会保不住。
赵青越那股恨意挡都挡不住：“仙尊何曾对不起你过！十七年啊厉邺，你没有感情的吗！”
厉邺看他，笑着说：“师尊他，可比你想的还要对不起本尊。”
而后他又加了句：“他会活过来的。”
赵青越冷笑，“十七年的相处，你不知道仙尊是什么样的人吗！对不起你？你放屁！”而后他以一种悲怜至极的神情看向厉邺。“活过来？你早不是桑和山上的厉邺了，你现在是魔域的魔尊，就算仙尊活过来也只会恨你厌你，弃你！”
赵青越声音带恨，却一字一句让厉邺听的无比清晰。
那一瞬间，他好似看到了十七年魔宫外的桑宁，那个无边血色里把他带走的桑宁。
可恍惚间，他又好似看到垂死的桑宁，恨极了他的桑宁。
桑宁如果预料到今天，一定不会把他带走吧。
他会弃他。
他不会再选择他。
厉邺往桑和山主殿桑宁常呆的地方看了眼，而后也不知道是对赵青越说，还是对自己说：“他弃不掉我。我说过，我不会放过他的。”
“厌我？等他活过来再说。”
在一旁听了全程的桑宁皱眉。
厉邺不正常了，自把他杀了，他就不正常了。
赵青越几乎气的打颤：“厉邺你这个疯子！不放过仙尊，你想干嘛！这世间根本没有起死回生之法，你到底想干嘛！你把仙尊尸身给我，至少……”赵青越哭了，“至少让仙尊死后安宁吧！”
“没有起死回生之法？”厉邺魔怔般低语，“你们说本尊不能入魔，本尊入魔了，你们说没有起死回生之法，那就一定有。”
桑宁是他的心魔，自桑宁死后，他任由这个心魔吞噬了他。
他整个人从上到下，每一处每一分早已被打上桑宁的烙印，他桑宁就该与他不死不休。
赵青越可悲地看向厉邺，忽然笃定的开口：“厉邺，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厉邺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他早疯了，早在他刺向桑宁时他就疯了，早在桑宁第一次见他时他就疯了。
他本就是个疯子，在桑宁身边呆了十七年的疯子，这辈子也不会放过桑宁的疯子……
桑宁眉心狠狠跳动，忽然很想远离厉邺。
三日时间过得极快，修真界今日里最大的新闻便是魔尊厉邺将在魔域外向琰华宗掌门下跪。
这一场盛事，所有修士都收到了邀约。
魔域外立起来一个高台，不是魔域立的，而是琰华宗掌门命人立的。
他要厉邺朝他下跪时的情景，被所有人看的清清楚楚！
高台下密密麻麻都是修士，都是来等着看魔尊朝琰华宗掌门下跪的。
琰华宗掌门看着人山人海的修士很是满意，旋即又担心起厉邺会不会不来，这可是在天下人面前丢脸，对于厉邺来说，怕是比死还难受吧。
他的担心没有成立，厉邺来了。
来的云淡风轻，倒是他身后一众魔将们脸色铁青。
今日这事不但是折辱他们魔尊的尊严，更是把他们魔域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可魔尊的命令无人敢质疑。
见到厉邺到来，琰华宗掌门连忙飞至高台上，他如桑和山外说的一般，果真盛装出席。
他笑的猖狂，开口道：“厉邺小儿，前来跪拜吧。”
一众魔将们眼中瞬间爆出怒火：“大胆！”
琰华宗掌门冷笑：“怎么，你们魔域想出尔反尔？”
厉邺将暴动的魔将们压下，脚尖一点降至高台。
“且慢。”琰华宗掌门挥了挥手，有两个琰华宗的弟子搬了把木椅摆在高台。
琰华宗掌门笑眯眯坐在椅子上，蔑向厉邺：“跪吧。”
这下不论是前来看笑话的修士们，还是魔域众人都齐齐脸色一变。
琰华宗掌门是真不怕得罪厉邺啊，这般折辱于他。
这片空间，表情毫无变化的除了即将下跪的厉邺，怕只有桑宁一人了。
桑宁满脸淡漠看向即将下跪的厉邺，仿佛此事和自己毫无关系。
而厉邺身上，除了平静便是不以为意，再也看不到那个为了尊严宁可濒死的少年。
赵青越说的没错，他早不是桑和山的厉邺。
厉邺一撩道袍，面无表情跪在了琰华宗掌门面前，而后道：“肉身不腐之法。”
琰华宗掌门一张老脸尽是笑意，一边掏出一枚记录肉身不腐之法的玉简，一边阻止将要起身的厉邺。
“跪着拿。”
厉邺遂了他的意，跪着拿过了玉简。
他查验了一下玉简里的肉身不腐之法，确认无误。
而后跪着将幽冥剑刺向琰华宗掌门，一击毙命，琰华宗掌门满带快意的笑凝滞在脸上。
琰华宗掌门来之前自然将防御加到最强，可却没想到自己的那些防御在厉邺手中犹如薄纸般不堪一击。
他捂着血洞死死看向厉邺：“你……言而无信！”
厉邺冷冷擦拭着幽冥剑的血，“本尊没说过不杀你。”
琰华宗掌门死不瞑目地倒下，在他想让所有人看见厉邺被折辱的高台上，他的死状被所有人看见。
其他仙门掌权人和琰华宗弟子怒斥厉邺：“当众残害琰华宗掌门，你就不怕我们仙门一起替天行道！”
厉邺淡淡撇过他们：“来吧。”
可怒气冲冲说要替天行道的仙门修士们，齐齐住嘴了。
这天下，还有谁能敌的过魔尊厉邺。
就在这时，天边突然一道剑光直直冲向厉邺。
耀眼白光中，厉邺竟被这剑光逼的倒退一步。
而后一道朗朗男声传来：“厉邺，速速交出桑宁仙尊！”
听到这道声音，桑宁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