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002章意动
朝熙这一晚上都在做梦,梦到了从前许多的事。
尤记得朝熙十岁生辰宴那日,她第一次见到宋启……
宋启从小就长相乖巧,为她递上礼物时,还怯生生地给她请了安。宋启的声音奶奶萌萌的,颇有几分神域男子独有的娇弱之气,他甚至羞得不敢抬头,只糯糯地喊她:“皇太女殿下……”
朝熙的父君早早便告诉她,母皇多半要从宋家为她选夫。宋家世代是书香门第,宋启的外祖母宋太傅还曾做过高宗皇帝的伴读。
当时,与朝熙年纪相仿的世家子弟中,宋启无论是样貌家世,都是最合适的。
当年,朝熙的母皇为她定下亲事的时候,朝熙是满心欢喜的。后来,她将宋启唤到了东宫,将他叫至近前,低声问他:“母皇有意为我们订下婚事,待你成年,便嫁入东宫。圣旨还未下,本宫总觉得要先问问你的意见。宋启,你可愿意?”
宋启当时羞红了脸,他低下头道:“臣自然愿意。”
时隔多年,待到朝熙年满十八登基为帝时,她还总能想起那一日的场景。
她甚至逢人便夸:“朕的准夫婿,是个如天边月一般的少年郎。”
神域王朝以女子为尊,到了朝熙这一代,她便是朝姓皇族的第八任女帝。
朝氏皇族,向来出情种。自朝熙的皇祖母始,便是后宫空置,唯有王君一人。朝熙的母皇朝沅,与她的父君更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朝熙懂事时,便知她的父君与母皇甚是和美,两人同吃同住,羡煞了神域好多妻夫。
等到朝熙十八岁授神皇玺印时,她的母皇更是带着她的父君,游遍神域山川,圆他们年轻时的梦。
朝熙的母皇曾经告诉朝熙:“你将来是要做女帝的人,你自然可以三夫四郎,左拥右抱。但是这郎君啊,多了只会吵吵闹闹。人这一生,最重要的,是要有个知心人。”
朝熙深受母皇影响,在宋启还未嫁入宫中时,她便允诺,待将来迎娶宋启过门后,她必不会再纳其他郎君,她会对宋启一心一意,让他宽心。
宋启当时很是感动,他甚至扑到了朝熙怀中,呜咽道:“臣此生有陛下真心相待,足矣。”
后来,朝熙每年生辰宴都会邀请宋启入东宫,她若是得了空出宫,也会亲自去宋府,看看他。
宋启与她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他也曾握住朝熙的手,说要与她生死不离。
朝熙一直以为他们的感情牢不可破,不会因任何外力而动摇半分。
可是,宋启被那魔月女帝掳走不过半日,便变了心。
原本,若没有魔月国突然来犯,她和宋启就要大婚了。
大婚之前,宋启总是梦魇,心神不宁,朝熙多次出宫探望他,安抚着他。
魔月屡犯边境,朝熙为显王朝威仪,决定御驾亲征,荡平贼寇。
出征前,宋启请求见她一面。他哭哭啼啼的,总是说他梦到自己最终没能嫁给陛下。
他还说,梦中有一个谪仙似的少年郎,总是在警告他,说他才是未来神域的王君,让宋启不要痴心妄想。
宋启梦魇缠身,朝熙实在放心不下。故而,朝熙只得将宋启带至身边,柔声劝他:“此番婚期推迟,朕对不住你,待得胜还朝,朕一定许你一个更盛大的婚礼。你放心,朕的王君之位,是你一个人的,旁人是如何都夺不去的。除了你,朕不会再喜欢上旁的男人。”
朝熙一直觉得宋启的梦莫名其妙,她并非是那等见异思迁的女人,既然当初选定了宋启,她便要与他一生一世。
可谁曾想,最后背弃这份感情的,会是宋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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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熙这一夜睡得不好,起身的时候精神还有些不济。
以往宋启还在时,他每日清晨都会早早在帐外候着,侍奉她喝上一杯热茶,润润喉。
宋启惯会煮茶,也知道朝熙的喜好,清晨那一杯红枣茶,茶香浅淡,味道刚好。
朝熙从前总是说,有了宋启,旁人伺候,她怕是会不习惯。
果不其然,这才第一个早晨,朝熙便觉得浑身不舒坦。
宋启不在,帐内的奴才们也是笨手笨脚,红枣茶还是有,只不过不是那个味,而且那茶水八分烫,朝熙方一入口,便险些烫到了舌头,她气得丢了茶盏,奴才们惶惶跪了一地。
习惯真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从前朝熙也没觉得这群奴才侍奉得不尽心,宋启一走,朝熙看哪都不顺心。
“都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奴才们如临大赦,乌泱泱地退出了营帐。
待这营帐里彻底安静下来,朝熙才一个人拿了长巾,自己动手洗脸。
果真是让人伺候惯了,她以往洗漱之时,宋启都在一旁立着。宋启说话声音还如幼年那般,软软糯糯的。
朝熙洗漱之时,他一手拿着长巾,一边站在那里,在朝熙耳边唠唠叨叨个不停。
朝熙也不嫌烦,她喜欢听宋启说话,便任由他在自己耳边聒噪。
其实想一想,昨日清晨,宋启还站在她的身畔。怎么就突然之间,有了这么大的变故?
宋启这个人,以后再也不会侍奉在侧了。
他再也不会同她讲那些根本不好笑的笑话。
朝熙洗漱过后,将长巾直接甩进了水盆里,她这烦躁的心情,并没有随着抢了那空寰而有所纾解,反而是越发郁郁了。
齐沫端着食盒前来摆膳时,朝熙才终于回神:“怎么是你来摆膳?奴才们都偷懒了?”
齐沫笑了笑道:“是末将自请过来侍奉的,旁人见到陛下心情不佳,只能心里着急,不敢来劝。”
朝熙挑眉看向她:“怎么?那你就敢了?”
齐沫憨厚地笑了一声:“末将知道,陛下舍不得责骂末将太深,末将这也是恃宠而骄。”
朝熙这次终于展颜,她轻拍了下齐沫的肩膀,道:“你啊,就仗着朕舍不得罚你罢了。”
齐沫与朝熙从小一同长大,朝熙为皇太女时,齐沫是东宫预备护卫军的一员。
后来朝熙登基,破格抬举了齐沫为护卫军统领。初时,朝堂的那些将领们各个都不服。这几年,齐沫勤勉,倒也未曾出错。
此番与魔月交战,齐沫立了大功。这一次齐沫再度回朝,怕是无人再敢质疑于她了。
齐沫一边帮朝熙布菜,一边小声问:“陛下今日宿在了这间帐子,是不是那魔月来的小郎君,不得陛下的意了?”
这话,也就齐沫敢问。
朝熙想起那空寰,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他很好,是朕总觉得心里不舒坦。”
齐沫大着胆子凑上前道:“陛下,臣听闻那魔月女君很是风流,她们魔月虽然不会大肆选秀,招揽御君,但是魔月都城外,有一座月影行宫,里面有数百个样貌俊秀的小郎君,那可都是月忆养在宫外的人。月忆精力毕竟有限,陛下若是觉得空寰不尽心,咱们再闯月影行宫,把她的人都抢回来如何?”
朝熙噗嗤一声笑了:“朕在你眼里,就是这般急色之人?”
齐沫挠了挠头,小声道:“臣知道陛下不好男色,不过这是月忆挑衅在先,咱们哪怕是把整个月影行宫都掀了,那月忆也得受着。”
朝熙摆了摆手,道:“那空寰已是人间绝色,又是魔月第一家族空氏空老太太的嫡长孙,抢他一人足矣。月影行宫朕虽没去过,不过既然月忆都没功夫宠幸那群小郎君,想必姿容亦是平平。”
齐沫连忙道:“空寰可有魔月第一美男之称,那月影行宫的郎君们定不可能比过他去。再者,咱们神域幅员辽阔,样貌出众者不胜枚数。说来,那宋启也未必是万里挑一……”
齐沫话及此,见朝熙脸色不对,便立马闭了嘴,立在一侧不敢再言了。
朝熙见她吓到了,便缓了缓脸色道:“宋启容貌确实不及空寰,朕爱护宋启,并非只在皮囊。”
说到这,朝熙放下了汤匙,烦闷道:“朕待他那般好,他既不识抬举,倒也罢了。”
齐沫这才凑上前说起了正事:“咱们的探子回报,魔月近日损伤惨重,月忆已有议和之心。”
这仗打了这么些时日,劳民伤财。朝熙虽不恋战,却也绝无畏惧。
她道:“魔月想要主动议和,需得拿出姿态来。你吩咐下去,既得让议和的大臣做好准备,也得准备好充足的粮草。若是魔月和谈的条件不能让朕满意,朕必会直指月都,打得那月忆跪地求饶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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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帐那边,空寰晨起便唯有两个奴才侍奉他洗漱用膳。之后他又等了整整一日,朝熙都没来看过他。
奴才们来给他摆晚膳时,空寰终是沉不住气道:“你们神域陛下,可还是在忙?”
那两个小奴才也不敢多言,只得道:“陛下的事,奴才们不敢多问。郎君用膳吧。”
空寰胃口不佳,晚膳怎么送来的,便原封不动的被奴才们端了下去。
直到有人来报那空寰不吃饭,朝熙才沉下脸道:“他是要绝食不成?”
朝熙没想到空寰还是个烈性子。
朝熙愤愤之下,冷声道:“不吃就饿着他,他想死别拦着。”
这话一出口,朝熙便有些后悔。
那空寰也是谪仙一般的人,若是就这么死了,她还真的是暴殄天物。
朝熙不禁想起昨夜那一幕,说来,那空寰无论是样貌还是身段,还是意动时那低沉隐忍的颤音,都让朝熙难以忘怀。
“等一下,重新备好吃食,朕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