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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离婚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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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玉仙的猜忌心理越发地重了。贾杰敏说她不能像这样说,父亲举例子,当然是举一些身边熟悉的人来说明。

    吕玉仙指出贾中华曾经跟四川女人的破事不是捏造出来的,人家信都寄到了车队上。如果没有什么,那么,怎么会写信来呢?吕玉仙:

    “老子一听他提到王秋莲,顿时觉得我这心里就像吞下了只苍蝇一样恶心。我警告他,兔子都不吃窝边草呢!人家的丈夫也是复员军人,可别给军人脸上去摸黑。在良县受处分还不够丢人,你还打算丢到靖城来?他一个嘴巴就打过来了,于是,一场战争在所难免。”

    贾杰敏听对话,怎么都觉得是母亲的任意挑衅。但是,母亲历来好强。她沉默。在这个家庭中,历来,她都是没有话语权的。她沉默着思考话语的前前后后。

    吕玉仙打量她不语,她想挑逗起她对贾中华的恨意。

    吕玉仙:“后来,打了起来,我有身孕,你爹一点不让我,咄咄逼来。我干脆抓住他的手对着我的下腹说,就往这里打,大不了我一尸两命!”

    贾杰敏:“您这话应该是把他给镇住了。”

    吕玉仙回忆着那曾经的战火仿佛就在昨天。吕玉仙:

    “他好像一愣,一脸的毛猴子呆样。随后,就听到里屋传来了你哥哥的哭叫声。你姐姐又着急吼,说,你哥哥摔下了床。就是那一次摔下来,不偏不倚,他的脸真好落在一个方凳脚上,就给摔出了一个独酒窝儿。”她说到这里,眼里流露出来极其炫美的光灿。于是乎坛坛罐罐碰撞着酝酿,她竟然掌握了独家秘方竟能酝酿出美酒儿。

    贾杰敏再感惊诧,贾杰刚的独酒窝背后原来隐藏着这样的事故。

    骄傲过后。吕玉仙接着叙述:

    “要你,是他坚持要的。可等你生下来,他又不要了。他竟然抱着你出去要给扔了!”她想,她这样渲染,做女儿的但凡还有心,她定会恨他而选项跟随她。她就是要让他成为孤家寡人,从而,让整个总站唾弃。

    吕玉仙这一说明,贾杰敏对接上了襁褓中被晃荡出去悬空的记忆。她的记忆之所以停留保存,还源于她双手抓挠落空无依无靠的空落感。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个晃荡的男人没有恶意,他晃悠出去的双手没有脱离小棉被又回收回来。吕玉仙再怎么挑起矛头强调这点,贾杰敏一点都不恨父亲。

    贾杰敏不想听她反复的絮叨。贾杰敏:

    “那么,您整整怀了一年,其间可会有什么想法?何者是上医院做检查?”

    吕玉仙摇了摇头说,那时都不做检查的。她眼角又浮现出笑意:

    “整整妊娠了一年余,老子还以为自己像‘哪吒’的娘一样,怀了个怪物。正迟疑,你就呱呱落地了。”

    吕玉仙回忆。贾杰敏安静聆听。吕玉仙:

    “不!落地你没哭,好像哑巴一样,极其平静的样子。”

    吕玉仙说到这里,贾杰敏脑海里似乎晃动而过一个模糊画面;于是乎在混混沌沌弥漫的黄沙间,从天与地交融只剩最后一口氧气的窒息间,有一个白衣女子挣扎着搭乘在不明飞行物上。仿佛是漫长又遥远的旅途,漫长得让她昏昏欲睡,遥远得让她依附着物体任随导向……

    贾杰敏胸中一直依附着一股将一切交给天意来安排的潜在信服命运摆弄的宿命感,正如她今生不确定的旅途。贾杰敏又沉默了。她的沉默寡令吕玉仙觉得一点不了解这个女儿。她问她,现在,你可相信了?

    贾杰敏不想作任何回答。当然,她还想私底下再找贾中华核实。

    吕玉仙忽然感觉心灵的空洞旷开。她对她说:

    “我总共就有你们三姊妹,今后我跟你父亲如果离婚后你们不养我老,那么,我就出去给人家当老保姆,替人家带孩子。到时候让你们想找我都找不到。”她又学着吕国珍的话说:

    “我沟死沟埋,路死插牌。”

    贾杰敏的心忽然酸酸地涌动着波澜……

    她扑在母亲怀里哭了。她的泪,也滴落在她弯曲的卷发上。她发现,此时此刻,她的心跟她的没有距离。这是她从小至今第一次跟吕玉仙的心紧紧拧在了一起。它们交融而合,仿佛变成了一个通体透明的合成水晶。宛如漂泊的船只,她有了停歇岸边相依相靠的融合。

    她没有工作。她是弱者。她的这番话触使她做出决定;在他们二人的“拔河”比赛中,她要站在母亲一边。援助。

    她这样想当所然。她却再次抛弃了她。没有一点征兆,而且是在她跟父亲谈话后。

    贾中华落后吕玉仙一步对儿女展开的说服工作。当然,从心底,他或多或少对贾杰玲存在心理问题。更多的来源,却是赵玉泉的影响。他灌输他,大女儿基本上已是废人的思想。那么,剩下的就是对贾杰刚与贾杰敏的争起。当贾杰刚明确地告知吕玉仙先提这事时,贾中华显得很无奈。贾杰刚说明吕玉仙无保障的事实。贾中华指出贾杰玲是她的保障。贾杰刚强调贾杰玲终究要出嫁。

    贾中华:“那如果将来你妈妈再嫁他人呢?难道你也认贼作父?”

    贾杰刚信誓旦旦表示但凡她迈出这步,便回到贾中华身边。

    贾杰刚已成定局。贾中华接下来谈话贾杰敏。贾杰敏首先追寻出生时的细节。

    顷刻沉思回忆。贾中华:

    “其实,你妈一点都不想要你,如果不是我坚持,只怕你早被她引产了。你小时候刚吃了半岁的奶,你妈就着急要隔断。我说她,不要在热天隔断,这样的孩子长大后会缺乏气力的。可她一点不听,坚持在夏天给你隔断。害得你现在体弱缺精少神。”

    贾中华这样说,贾杰敏开始相信她就是出身于这个极其特殊的家庭了。其实,从她心底上来说,她是多么希望她不是出身于这个战火纷飞的家庭。她幻想哪怕是有安家在所谓大山背后偏远村寨的生父生母,她也会毅然决然去找寻。她需要的并不是喧嚣繁杂的城市生活,她需要一个安然的家,犹如外祖母充满怜爱疼惜久违遗失的情怀。但是,现实的落差击碎了她的幻想。注定,她对家的理解将是她一生奢侈的美梦。她曾经抱定但凡有可能,她便会提出她正当寻找的诉求,以至于能够向着她梦境中想往的乐园飞去。他们二人却不约而同地告诉她,没有那样一个乐园的存在。“大山背后”也仅仅是虚设。

    双重否决。眼涩涩。她问他:

    “那么,如果肯定我出生在这个家庭,为什么妈妈常常以‘大山背后’抱养的说事呢?”

    他说,其实,在你妈心里,她恨你。首先,那是因为你没有被她列入她的计划之内你便“来”了;其次,因为你出身后的不久,她摔瘫痪。她认定你不是吉物,而是她遭遇不幸的根源。

    贾杰敏惊愕。原来,她近乎于受虐的童年,却是源于这样的原因。相比之下,大姐二哥好像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于似乎,她的心胸很狭隘,她希望因为她的跟随,她多少能够找到心理的平衡支撑点。委婉。她对他说:

    “爸,您俩离婚,其实子女不是选择了谁便绝对切断另一方的亲情。相反,一个家分为两个家,我们更应该对另一个家的关爱。从我妈是家属工这一点来说,她的心是虚弱的。而您却是职工,怎么说,有工资收入保障养老。所以,请您谅解……?”她实在不忍心对父亲说出她选择的残酷。

    贾中华似乎听明白了一些。不甘心。疑惑眼神。他问:

    “这么说,你还是要选择你母亲了?你们三姊妹一个都不跟我?”

    贾杰敏不敢看父亲的眼睛。她微微点了点头。又补充说,她只代表她自己。至于大姐二哥,那是他们自己的决定。

    贾中华灰暗下来了。他又问:

    “即便是你妈在你小时候就一直要把你送人养,你都还是要选择跟她?”

    好像家庭带给她的痛苦,早已经不是一件事两件事的疼痛了。他们二者都是在天平上拼命地增加他们的分量,多一点或者是少一分又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自始至终,她不在左边的盘子就必定要落在右边的盘子里。她不想因为选择了一个盘子,就对立另一个盘子。毕竟,这是她生命的摇篮,是她心灵依附的必然体。

    她放弃父亲,从心理上来讲,还有一个隐蔽的畏惧心理。每每她脑海里回忆起他跟小姨在楼下所说的话,她的心就发来阵阵颤栗。她因此而畏惧成年人的世界。她用她囫囵的认识来解读着人性:

    到底是性的本身是圣洁的,还是性的孕育是圣洁的?如果说是性的孕育是圣洁的,那么,有了孕育何需再重复性?如果性的本身是圣洁的,那么,人们又何必要求广泛地演绎——性?如果它的本身不够圣洁,那么,人们又何必要一味地去“媚”于性?

    这是任何人不能给她的答案。当然,她耻于请教任何人。边疆落后区域没有生理卫生课程。她的成长是恐慌的。她恐慌他暴怒的性情是否莫离出未知的人性。

    贾中华的脸色难看极了。贾杰敏心底发出战栗。她央求他不要离婚。眼底闪过一缕光色。他说:

    “可是你母亲让你央求我的?”

    沉默。她摇头。

    收拾情绪。他说,今天的离婚早年你爷爷就已经预测。

    贾杰敏深感震惊。贾杰敏震惊的不是预测的准确性。贾杰敏震惊的是几乎对立了大半辈子的夫妻却以高度一致的观点来维持预测的终结。

    贾中华大有命运拨弄的落寞感。可是,他并不想改变。

    仿佛一切都成为了定格。

    接下来便是双方商谈。吕玉仙唯一提出总站住房必须由她继续居住,且写进了条文之中。离婚判决书下来,贾杰刚、贾杰敏傻眼了。因为他们二人分配跟随贾中华。

    吕玉仙这样对二人解释:

    “我反复想了,你们二人现在都还在念书,都需要费用。跟你爸爸会好很多,因为他有工资支撑。”

    一场家庭拔河比赛。夫妻二人正对决。吕玉仙穷尽全力感觉还是不支。她央求贾杰刚兄妹二人上阵加入进去,以四敌一。然而,随着进程的推移,她却一撒手带领贾杰玲离开了。她扔下惯性“倒”下的二人,任由呆若木鸡的贾中华云里雾里。她告诉他们,她不想陪他们玩了。她必须自保。贾杰刚很快从失落中调整走出。因为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便可以毕业脱离家庭出去。

    贾杰敏却又一次落差。既然如此,又何必要来撕裂她的内心呢?既然撕裂争起到她的天平盘子里,她又为何撒手以至于让她失重?或多或少,她认为她不够地道。她历来以她自认为的方式教授生活的课程,那么,她只好憋屈着在她认定的课程里消耗她哀怨的情绪了。正是在这样不断的憋屈扩撑中,她肺腑可容纳的容量悄然发生着变化。

    缘分是只怪异鸟。缘来缘集,缘散缘离。可是,贾家缘散却不能缘离。原因很简单,尽管贾中华凭借离婚判决书向总站申请住房,房管科却以不能解决回复。

    产权公属。未房改。吕玉仙手扬判决书确立居住权。一个红眉毛,一个绿眼睛,仿佛罐子里两只斗战的蛐蛐。不时,以辣椒投放。即刻,迎接上去,一番厮杀。仿佛仅仅是一个小肢体动作或者一句微不足道的话语,即刻便会引发新一轮海啸。

    风浪过后。一艘破船沉静在深不见底的海平面。浸泡。任由海水蔓延。贾中华出门不知去向。吕玉仙则一屁股坐到麻将桌至夜深人静。

    入夜。贾杰敏进里屋与吕玉仙同床。贾中华居住在堂屋围栏。吕玉仙夜归穿堂而过。贾中华发出讥讽咒骂声。吕玉仙回绝你再没有权利。贾中华只能以走路吵吵说事。

    白天。厨房公用一个火炉。厨房狭小却分出两套锅灶。碰撞。金属发声。仿佛锅里“煮”出的就不再是米饭,而是不断的争斗发出的枪林弹雨。赵玉泉提醒。贾中华效仿。贾中华指出吕玉仙作,赌桌的危害没有权利要求儿女将来负债。

    吕玉仙嘴上虽然还击,心里却是无底。躺在床上,她让贾杰敏第二天放学回家烧饭同桌。贾杰敏狐疑。贾杰敏:

    “爸也同桌么?”

    斜瞥一眼。头扭一侧。吕玉仙:

    “做他的大头梦。”

    又说:“就我和你哥哥三人。你大姐上中班。”

    贾杰敏还是不解。贾杰敏:

    “可是,我和哥哥都划分在父亲名下,我们二人和您晚餐,岂不费您的粮?”

    轻蔑一眼。吕玉仙:

    “可是从小长到这么大,你有哪一天不在白费老子的粮?!”

    其实,吕玉仙有担心贾中华的话语发酵。另一方面,离前争夺,离后舍弃,吕玉仙也想稍做弥补。可是,吕玉仙不想表达自己的思想。她不想让贾杰敏误以为她抬高了她。

    早晨。贾家厨房。贾杰敏道出吕玉仙的决定。吕玉仙说明提早结束麻将。又吩咐下午放学,贾杰刚升火,贾杰敏洗菜,

    贾杰刚放学却不想回家。原本还算囫囵的家忽然四分五裂,贾杰刚沮丧。贾杰刚好奇汪文洁又是如何应对家庭的落差。

    梁少国延课。贾杰敏揣测贾杰刚应该升了火。可现实依然是冷冰冰的炉子。提出。点燃烟火。

    这天下午,贾中华坐在赵玉泉家喝茶。贾中华道出烦恼。赵玉泉明确既然离婚,他便没有管束对方的权利。贾中华指出他们生养了三孩子,她夜晚归来对孩子会有影响。赵玉泉只说他不懂吕玉仙。所以,每每心与愿违。贾中华说明开始的时候是因为贾杰玲。她纵容她。

    提及贾杰玲。赵玉泉沉默。终于达到预期。赵玉泉内心一阵窃喜。贾中华再次询问。赵玉泉这才回过神来。略加思考。赵玉泉:

    “其实,老贾,你和吕玉仙不仅仅是文化方面的差异……”

    稍迟疑。又说:

    “这么对你说吧,你跟我和老张是存在文化方面理解差异的。老张热爱文艺,老张和小吕不存在差异,但我和小吕仍然存在着文艺方面共鸣的差异。”

    赵玉泉绕。贾中华糊涂。他说他先吸收消化。赵玉泉讥讽笑出。赵玉泉:

    “简单说吧,老张和小吕没有差异,我和小吕存在一级差异,那就是我听不懂音律方面的差异。你则和她存在二级差异。就像一个留级生连接留了两级,你就是那个坐在教室听天书的学生。”

    贾中华询问他有关对贾杰玲方面的管教是否存在问题。赵玉泉笑道:

    “父亲管教女儿永远没有错,如果说有错一定是女儿一方的错误。赵晓琴跟我多年不来往你是知道的。老子是谁?难道还要老子仰着颈项去她跟前低声下气求和吗?你自己想想天底下可有这样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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