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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孟建中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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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建中原本是站在正义的角度出发,可是说着说着,似乎孟建中就给推翻在地并贴上了忤逆不孝子的标签。吕梅仙对陈明珠的引诱令他感觉到仿佛吞下了一只绿头苍蝇一般恶心。尚若他不将胸中的这口恶气呼出并加以遏制,他担心忽然一天又冒出李大爹王大爹。到时,他不止是要抚养一个孟采明这么简单了。谁叫他孟建中仰望陈明珠已久?孟建中心底非常清楚他手里握住一副孬牌,搓吧搓吧,他很想打出一手好牌。可是,他们却捣鬼耍老千而败坏了他的牌局。

    孟建中非常郁闷。一个怪异的声音会从心底发出质疑:

    “难道这就是你父亲……?”

    不错!这被疾病折磨得短了一口气的猴瘦男人的确是他的父亲。哮喘发作时他觉得他十分可怜。他也想上前抚慰,但是,他又想在他病痛软弱时撕裂开来看看他到底是啥材料构造而合成的,以至于他一贯推崇的东西到底是啥而形成今天这样的家庭局面?他的心在明确意念或游离间煎熬挣扎着。另一方面,他也想揭开自己心底那类坚硬的东西看看到底他又比他们能够解读到哪里去?他认为他比他们具有人性,可是,他维持的东西还是不断走样变异。

    一场冷兵器对接的战役过后,堂屋里弥漫的硝烟虽然从天井口消散,但死气沉沉的氛围还是犹如棉被一样从二楼压成下来。

    吕梅仙开始生火做饭。孟建共到天井淘米洗菜。孟浩然父子依然坐在屋门前一人靠一棵门柱。

    不时,铁锅里水声沸腾。吕梅仙催促孟建共。却又顺起烟筒。孟浩然忽然有所意识。孟浩然吩咐孟建国出门去告诉隔壁屋里的人,烟筒要使用两天,待另购新的再还回去。孟建国说明借时已经说明家里的损坏了。孟浩然坚持。孟建国只好出门。

    孟浩然正是为了让孟建中明白他对吕梅仙的宠爱。

    孟建国忽然奔进门。只说隔壁大爹说家里只有这一只水烟筒,他想抽烟都忍了又忍。吕梅仙三口两口加快。孟浩然只说不急。又从怀里掏出钱让孟建国跑一趟厚街买回。

    于是,孟建国接过烟筒接过钱出门。孟建共站到灶台搅拌沸水里的米粒。

    长时间生活方式的融入到贯通,孟浩然早已习惯依赖吕梅仙生活。仿佛就像飞虻需要寄生在牛身上才能生存一样,当他的领地受到入侵时,他必须站出来维护这头“牛”。眼珠灰暗。孟浩然:

    “踏进家里这道门槛,在那个饥荒岁月这么一大家子人竟然没有一个是饿死的。比起队里其他社员,我们家不知要幸运多少倍了。当然,这跟你妈的功劳是分不开的。”他仿佛说给孟建共听。

    搅动大锅。孟建共莫名眼神侧偏头。孟建共:

    “当然是我妈的功劳。我又没有跟我妈抢功劳。”

    吕梅仙瞥眼鄙视。孟浩然:

    “你也配?!”

    孟建共吐出舌头。

    楼上的窗口忽然伸出一头。孟建中:

    “无用的话不必再说,今后我过我的日子,你们过你们的日子,你们认定的事我不想干涉,也请你们不要干涉我屋里的事?”

    孟建共又侧偏。孟建共:

    “大哥,爹妈怎样干涉你的日子了?”

    吕梅仙忽然抓起火钳打在脚踝处。孟建共弹跳起来手抚脚踝又蹲在地上。孟建共:

    “人家只不过关心多问了一句。”

    吕梅仙:“我还没有追究你一天下午的‘死’哪里去了,你还牛圈里伸出马嘴来了。”

    孟建共扯白眼睛。吕梅仙再次举手。孟建共一纵跳后。吕梅仙:

    “还不控米?可是要煮烂了啊?”

    孟建共这才起身。

    孟浩然:“一个个的不明白你妈的良苦用心。”

    一个头颅再次侧偏出窗,怀里搂抱的孩子隐约可见。孟建中:

    “是呐,我不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只怕明白过来了家里房屋上的瓦匹都要被她染绿了。”

    孟建共控米偷偷发笑。吕梅仙:

    “你范不着对牛弹琴。这些人能教乖?只怕门前的大河水要倒流了。”

    孟建中:“既然如此,那么你们有啥理由对建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专挑刺?她难道不是女人么?”

    孟浩然恨铁不成钢。他认为孟建共是为各自的私欲折腾,而吕梅仙不是。但是,他并不想说得忒露骨。口含拇指。孟浩然心底觉得唯有自己思想居高。

    吕梅仙:

    “不要用这个死‘丫’头跟老娘混为一谈。我如果活成她那样,一头扎进这眼水井里浸死得嘞!”想想又说:

    “不!应该是冲泡尿,扎水井里还污染了我这眼水井呢!”

    孟建共早习惯了大家的踩踏。孟建共:

    “那贾杰敏呢?”

    这话问得奇怪。无论是吕梅仙还是孟浩然都有些莫不着头脑。

    孟建共:“按照您的说词,我是活该水井浸死也好还是尿液也好,人家杰敏没有得罪你二老,为何不让人家进屋睡觉?”

    小楼上传出陈明珠拍手的声音。

    吕梅仙黑沉脸色。孟浩然:

    “要怪就怪你三娘不会做人。”

    孟建中:“如果三娘不会做人。不提曾经你们的恩恩怨怨,只说贾杰刚你为何又笑脸相迎?”

    对于贾杰刚能够倒出活蹦乱跳的鱼儿,吕梅仙每每笑眼月牙儿。针对贾杰敏,吕梅仙是七月半祭祖,脸面阴沉了整个天空。难得,她找准了她跟随孟建共出门没有早归这一条。她黑沉脸子不愿搭理她,他紧紧跟随表现出没有什么异同。她埋怨,他就要当应声虫;她不待见,他就要插门销;她喜出望外迎接贾杰刚,他瘦猴眼角就推挤出皱纹;她待见孟建华、孟建仁,他就施以笑脸;她对孟建中报以鄙视,他便一块儿攻击;她让和陈仓进屋子推拿,他就站岗放哨坐守在屋外;她将袛少云视为座上宾,他就递过去小酒儿……

    孟浩然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不知何时,他又将拇指含在了嘴里。少时没有再听见说话声,他黑着脸讥讽询问:

    “完了?”

    孟建中:“难道还不够么?”

    又说:“同是我三娘家的儿女,你说为何你俩是两个态度?”

    “‘态’你妈个!”孟浩然忽然从温怒中爆开。孟浩然:

    “老子将你辛辛苦苦拉扯这么大,没想到你就是这样吃里扒外来报答老子的?”

    孟建共噘嘴。孟建共:

    “么呦呦,好好的一家人何必闹得鸡飞狗跳的。”

    孟浩然:“‘跳’你个!你这个死叉叉,如果你早点回来,还会有质疑你爹的怪声吗?”

    孟建共扯白眼睛忙下了天井。低头。洗菜。孟建国提了一只烟筒匆匆进屋。

    二楼。窗户不露人影,却听孟建中讥讽而笑。孟建中:

    “老丫,你要回答,堂屋里石板被撬出现了泥潭,你怎么不检讨自己没有修复好堂屋却反过来怪罪陷落的人呢?”

    孟建共直起腰杆。张望。孟建共:

    “堂屋里哪里有泥潭?”

    孟建国从天井里添加了清水递到吕梅仙手里。转身坐下。他骨瘦如柴的手腕敲打在犹如刀螂一般的细腿上。孟建国说跑一趟后街,小腿酸胀。

    吕梅仙点燃香烟。一双眼睛移动投向天井。吕梅仙:

    “泥潭在你眼睛里。”

    孟建共吐舌头。吕梅仙:

    “老子早就教导你了,好人可学、好话可听,可是,你就是跟老子对立干专听分家出去挑唆的声音。”

    又说:“要挑唆也挑唆一些有用的话。”

    孟建中:

    “什么叫无用的话?我爹这两年犯病病得昏了大脑,可是你也犯病一唱一和糊涂了?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明白?”

    又说:“年轻人玩性大,晚一点回来也用不着不给人家开门吧?”

    又说:“那可是你的侄女呢!万一出了意外你罪责难逃。”

    孟建国嘻嘻笑道:

    “那大哥,刚才如果你将爹气得一口气上不来,你就能逃罪责?”

    孟建共:“还‘亲侄女’?她亲女儿还不是被关闭在门外。”

    孟建中:“闭嘴!原来是奈你小不跟你计较。现在你大了至少要有点是非观念。”

    孟建共狐疑仰头望去。她以为他在斥责她。陈明珠站在窗口俯视天井。陈明珠:

    “他不是说你。”

    孟浩然难得从儿子们口里听到一句顺耳的话。现在,这种心疼他的话从七儿口里吐出,虽然他年幼在堂屋里说话常常被忽略,但却充分证明了他的心是靠拢他的。他理当所然要维护他。维护了他就是维护他自己。

    孟浩然:“你叫谁闭嘴?他年龄没有你的一半大,做人的道理却比你透彻。”

    孟建中:“他透彻个球!”

    吕梅仙一口烟雾喷出:

    “他的‘球’没有你的‘球’大,但是,他比你更懂得这个‘球’!这个‘球’就是爹妈给他的‘球’,而不是像你那个‘野球’。”

    孟浩然:“就是!”

    又说:“田地里不知道生长出啥种,还好意思跑下堂屋来跟你妈撒野?要是自己屋里的安分,怎么能大腹便便进门?你妈不过就是做了一个实验,便将她打回了原形。实验结果显而易见,还有脸跑来闹腾?闹腾了可还有脸坐在窗口阴阳怪气说怪话?”

    孟建国乐了。孟建国:

    “就像打回原形的‘白骨精’!”孟浩然及其乐意孟建国的补充,眼里的笑花交映着七儿眼里的笑花。两个瘦骨嶙嶙的人对视笑坐一起,像极了动物园里相互掐到虱子放进口中美餐的美猴王。

    孟建中的脸更绿了。陈明珠示意摇头。陈明珠压低声音:

    “再跟他们掰持,只怕他们吐出来的话如同狗吃到了毒药闹倒断气前一刻吐出来充满怪馊气味儿呕臭令你难闻。”

    陈明珠早期恋爱的不幸是孟建中想遗忘的疼痛,但这样的疼痛却也是他幸福的疼痛。谁叫他就迷恋上她呢?孟建中本身在这件事情多少有些憋辱,但憋辱的人只要别人不提这个憋辱,他自己便就不会觉得憋辱,可一旦别人提及这样的憋辱,他即刻就会感觉更加憋辱。无疑,孟浩然的话刺激了他。他不顾陈明珠的规劝一跺楼板一声吼将出来。孟建中:

    “到底是谁在说怪话?整所房屋都被涂抹上了绿色,还好意思归给‘实验’?”

    又说:“如果按照你‘实验’的逻辑,只怕是这个堂屋里冒出多少不知名的品种呢!”

    孟采明哭累了刚刚闭眼又一声哭出。陈明珠忙从怀里接过孩子。

    孟浩然浑身得身发抖。因此而加速跳动的心脏。仿佛又不像是心脏,却像一台加足马力的抽水泵。只是水底混浊。起身。孟浩然瘦骨突筋的双手叉腰。站天井仰望二楼窗口。孟浩然:

    “你今天有,有本事,下楼来……把你,把你刚才的话说个清楚明白?”孟建国忙起身拽动。孟浩然甩开手臂。孟建共:

    “原来人家都停歇了,就是怪老七,进屋就挑起战争。”

    谁说女儿是母亲的小棉袄?孟建共发出的声音永远是左大调。

    吕梅仙:“你钩逼死出门去‘怪’去!”

    孟建共仰头吐露舌头又低头洗菜。

    楼上。孟建中想推开陈明珠下楼。陈明珠怀抱孩子依靠木门不让。

    孟浩然原本正哀怨孟建中嘴里喷出的大粪,孟建共又插进来。他只感觉维护他的声音忒过弱过小。他的喘息更加粗重。忽觉心口发麻手臂颤抖小腿瘫软,忽觉一股火气直顶头顶眼睛一黑便不能呼吸。孟浩然眼睛上翻躺倒在地。吕梅仙丢下烟筒掐在人中处。孟建共也吓得将手掌上的水气抹腰处便奔上石砍。三人合力,挪动孟浩然。孟建国忒过力弱。孟建共又叫唤孟建中。

    一阵木梯响动。孟建中松开手臂。孟浩然斜坐草墩头靠门方。孟建共提议将他抬到床上。吕梅仙只说刚才躺地一身灰尘。

    喘息着,孟浩然闭眼思维。如果没有他的大度能容,这个家何至于有今天?而他的包容似乎也没有带来什么样的感恩,恰恰相反,带来了孟建中的嘲讽。他觉得他一点不懂他。睁开眼睛,他让他有多远便滚多远。

    第二天,孟建中在城东租下民房搬出了这个家。

    孟建和从大楼搬进了孟建中居住的小楼。大楼屋里,剩下了贾杰刚、孟建国居住。

    贾杰敏再次踏进孟家,却发现不见了孟建中夫妻的身影。躺在同一个屋子里,孟建共只说吵架后搬出了家。又表示可以带领过去。

    孟建人的恋爱提到了结婚的议程。方小洁没有出现时,吕梅仙还是会发上几句牢骚。似乎当贾杰刚兄妹的面,他能够转变态度似的。吕梅仙说:

    “你现在还小,她大你四岁,多拖两年,是她着急。”说着转向贾杰刚。又说:

    “杰刚,你说可对?”

    吕梅仙还不明白,方小洁的着急,正是孟建人的压力。吕梅仙以为贾杰刚常常跟随孟建人出入,或许贾杰刚发言能转变回头。贾杰刚只点头微笑。

    吕梅仙:“笑啥?不说你跟你三表哥进入成双,你不劝导劝导他?”

    嬉笑。贾杰刚:

    “咋劝?人家二人干柴烈火,只怕您抽干水井里的水也灭不熄。”

    孟建国乐了。孟建共笑出。孟建共:

    “呦……!小表弟,看不出来,还会使用比喻。”

    孟建国:“而且是形象的比喻。”

    吕梅仙:“你们一个个的凑捧你三哥,将来他后悔难过了,一个个的找你们算总账。”

    孟建共吐舌头。

    孟建人沉默从屋里出来。孟建人寻了成家过日子的“门”就是要奔进去。瓮声瓮气。孟建人:

    “她大我四岁,我不得尽快跟她完婚?如果将她拖大了,下一步生产只怕年龄大了更不易。”

    又说:“难不成您还盼着她有个意外……?”

    这一次孟浩然没有接话帮腔。毕竟,孟建人的吃苦赖劳早提升了他在家庭中的地位。

    吕梅仙即刻就意识到了她的孤立无援。当然,老头子也认可她的态度,只是他没有轻易张口。半握住的拳头又外靠拢在嘴角边,将他的下半部脸遮挡不露,他的脸因此而显得很小。她打量他沉闷的小瘦脸。她知道他的顾虑。稍想了一想。吕梅仙又张口:

    “不是我盼着她有个意外,而是我觉得,她年龄大你这么些,曾经订了婚又给退了,到底人家是真心诚意的想跟你结婚过日子,还是考虑年龄,随便抓个男人把自己给嫁了出来呢?”

    又说:“我就是担心你将来后悔了。”

    孟浩然“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他那拇指仍然含在嘴里,似乎倒像支撑着猴头的“擎天柱”。

    孟建人态度很是坚决。他瓮着嗓音甩下一句:

    “是我娶,又不是你们娶。即便将来后悔也是我自己的事。”说完,转向巷道口。

    吕梅仙提高声叫唤吃饭了。孟建人扔出一句:

    “吃不下去。”便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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