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皇宫（十七）
只见男人身材颀长高大，身形略显单薄，看似瘦弱但通身气势逼人。一身玄色龙袍衬得那张脸昳丽夺目，肤色白皙近乎透明，锋利的长眉以及略带冷郁之色的凤目，在场众人竟无一人敢直视天颜。
他身侧的少女一席烟绿色宫装，眉眼精致绮丽，细眉杏眼，翘鼻樱唇，五官尽透着江南烟雨气，明明是纤尘不染、娴静淑美的长相，却有着一双格外灵动的眸子，让一身书卷气息散去些许，却格外吸引人。
仿若一幅水墨画活过来一般。
二人相伴而来，任谁看了都要称一声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大殿中寂静了几秒，不少人直接看愣了神，直到二人入座方才回过神来，齐齐跪地行礼。
姜芝坐在储籍左手边的位置，是席上除了君主的龙座以外最尊贵的席位了。在这里，她能将大殿内众人情态神色一收眼底。
来使都是各国身份高贵之人，服饰风格各异，尽显各国风情，但在大昭的王宫内，即使是皇亲贵胄，都要屏息屈膝，不约而同地垂首以示尊敬。
这一刻，下方众人跪拜俯首，高呼万岁。声浪绵长，余音久久不绝。
她与储籍处在最高位，俯视着下方众人低下的头颅，仿佛踩踏在万万人之上。这一刻，她心中也不免升起一种错觉，仿佛站在这个位置，就连天地也要向她俯首称臣。
此时此刻，姜芝终于明白，为什么历史上那么多人为了权利不择手段，因为这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感觉就像神经毒素，会让人上瘾。
长久处在这样唯我独尊的环境下，即使是再理智的人，也终究会有沉溺权势的一天吧。
那他呢？他被这样的权势统治了么？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储籍，却只在那双墨色的眸子中看到一片冷清，他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冷漠地看着这些朝自己跪拜朝圣的子民。
“平身。”
声音低磁悦耳，姜芝却从中听出了几分漫不经心。
她依旧看不懂他。
传闻中，他残忍嗜杀、视人命如草芥，阴鸷狠戾、以折磨人为乐趣。可接触了这段时间下来，她却发现，他固然霸道自我，但却并非神志丧失、泯灭人性之人。
此时看来，权势于他而言，似乎并没有多重要。
感受到她的视线，储籍瞥了她一眼，依旧是没什么情绪的模样，她却在他眼神中捕捉到了几分了然与玩味。
哦，果然，这个狗皇帝还是很讨人厌。
姜芝嘴角下压，本就不怎么样的心情更加不愉悦。
所以他这个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可能是她的眼神太过炽热，储籍原本收回的视线又回到她身上，侧身逼近她。
他在靠近，那张俊美得有些失真的脸在眼前放大。
清凌凌的气息将她包围。
那双凤目盯着她，眼尾略微上扬，天生就带有几分魅惑的味道，但因为那黑沉沉如墨一般的眸子带来的压迫感太强，使得这双格外好看的眼睛往往被他的气势遮蔽了。
如今仔细打量，那并不粗厉，却但如鸦羽一般黑得浓烈的长眉，因起上挑的走势格外气势煊赫，将眉宇间的病弱之气驱散得一干二净。
但他的眼睛实在漂亮，不带威压时，只静静望着你，就会给人一种被深情注视的错觉。
至少此时，姜芝的心跳不争气地加快了。
这不能怪她没有定力，这换谁都受不住啊！
但是这样一张脸，无论做什么都能被原谅吧……
“知道你垂涎孤，但请姜贵妃收敛些，毕竟当着各国来使之面，总不好显露出浅薄好色之相，你说呢？”
他的声音低醇如美酒，又苏又磁，说话间带着他一贯的嘲讽，让姜芝脑瓜子嗡的一下炸开了。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果然不能对狗皇帝有滤镜！
他就是一坨屎！
姜芝内心万马奔腾，表面上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转头看向下方众人。
看向她的眼神里，有了然，有意味深长，有爱慕渴望，还有……嫉妒？
她愣了一下，顺着那道视线看过去，只见到一双潋滟的美目，琥珀色的眸子中似有脉脉柔情，眼含一汪春水，只一眼就能让人酥了骨头。
那是个带着面纱女子，站在角落里，她看不清她的身形样貌，只在黑暗中看到那一双含有妒意的美丽双眸。
她有什么好嫉妒的？
姜芝不明所以地收回视线。
……
宫宴对于储籍来说并不是什么重大的事情，对于这场宫宴他也并未多上心，甚至就连下方来朝的几位他国使臣，他也不太认得清。
但就算如此，那些使臣们都不敢说什么。
毕竟只要这个暴君不动手把他们的小命留在大昭，他们就该谢天谢地了。
宫宴并没有什么特色，无非就是吃吃喝喝，欣赏歌舞，来朝的使臣送一些别致的小礼物等等。
这些礼物并不在于贵重，而在心意，毕竟朝贡的那些才是真正的宝贝，早早随着使臣们的来朝入了国库。
姜芝边吃边看那些使臣像走秀一般一个个送上自己的礼物。
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
要是这些东西进的都是她的腰包就好了。
她好歹也是一个贵妃，难道领不到工资的吗？
古代后宫的女人都在打白工？
姜芝不理解。
面对这些礼物，储籍却没什么反应。这些礼物每年都要送一次，次数多了也就难有新意，大多都是一些俗套玩意儿罢了。
直到一道声音响起:
“我西吴国为国君献上西吴国宝，望国君笑纳。”
国宝？
姜芝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手里的筷子也放了下来，准备好好见识见识这“国宝”。
储籍掀了掀眼皮，斜睨了一眼，没太大反应。
脸上还是一贯的懒散与漫不经心，配上那双眼尾微微上扬的眸子，简直嘲讽技能拉满。
西吴国他倒是有些印象，不入流的小国，原本蜗居在西南方，之前一直以族群为单位聚居生活，直到五十年前各族群统一，才成立了西吴国。
西吴国文治武功都算不上拔尖，无论是文是武，国家都没有很出色的人才，但是西吴国的人都擅长蛊毒之术，因此却被多数国家排斥，很少与他国往来。
但也正是因此，他口中的“国宝”才显得独特，正是因为神秘才会令人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