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吉年，这周末回来吃饭么？王叔往家里送了一批特别新鲜的海鲜。”
李吉年最喜欢吃海鲜，尤其喜欢吃虾。他停了脚步，想了想说：“妈，爸这两天爸是不是在家备课呢？”
赵晴支支吾吾半天，没说话。
李吉年笑了笑，跟赵晴说最近自己在专心写歌，哪里都不去。
“下次我给你们带好吃的海鲜过去。”李吉年说。
赵晴听了那个气：“你跟你爸一样，牛一样的脾气！倔得不行！行，你们就倔吧！我倒要看看你们是不是这一辈子就都不说话了！”
和寂寂无名一心想要出人头地的余晚晚不一样，李吉年是正儿八经红过的，还是爆红。第一张专辑就卖爆了，在华语乐坛半死不活喘气都艰难的时候，很多人真的是把他当做天降紫微星的。
结果这颗紫微星发了两张专辑，正红得发紫的时候，人消失了。新歌、专辑、演唱会、综艺……什么地方都找不到他。粉丝们很疯了一段时间，但是五光十色的娱乐圈更新换代太快了，选秀时代紧跟而来，很少有人会再提起李吉年这个名字了。
而李豫（李吉年的父亲）本身就不满意儿子进娱乐圈，见他半途而废更是不屑，平时对李吉年就没个好脸色。李吉年一开始还想解释，但后来为了避免矛盾他索性懒得回去了。
李吉年就像是一颗漂亮又璀璨的流星，又美又亮，但是消失的很快，没留下一点点痕迹。
时隔多年，李吉年带着渔夫帽和口罩，背着那把自己已经用了很多年的旧吉他，在鲜有人知的广场上唱着自己的原创歌曲。
这里没有舞台没有聚光灯，没有粉丝的欢呼呐喊和摄像机的镜头。有的人会因为他的歌驻足，有的人会以为他在卖艺，正准备掏钱却发现口袋空空没有零钱，只好尴尬地走开；还有人会觉得他在哗众取宠很奇怪，用眼神写了“疯子”两个字丢到他身上。
李吉年统统不在乎，他来了就弹琴唱歌，唱爽了就走，“上下班”随心所欲得令人发指。但是他记得余晚晚。她很瘦，皮肤很白，头发长长的，笑起来眼睛会变成两弯月亮。她还很喜欢自己的歌，她拿手机录下了自己的歌，今天，她送了自己一块巧克力。
插在口袋里的手和巧克力时不时会有碰触，李吉年觉得硌得慌，他停下来，拿出巧克力来吃。
德芙的草莓白巧克力，又酸又甜还很腻，非常符合李吉年的口味。他没忍住，一整块都吃完了，吃完就觉得自己嗓子仿佛被巧克力给糊住了……
余晚晚不知道自己舍不吃的巧克力居然被对方一次性吃完了，她睡了，还睡得很香，一夜无梦。
就怎么说呢，余晚晚这一辈子过得不算顺心，别人是水泥路上偶遇磕磕绊绊，她是乡下土路一踩一脚泥，碰到一段石子路都感恩戴德。
但是万幸，老天给了她健全的身体、充沛的精力和良好的睡眠，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她的运气又不算那么差了。
……
第二天余晚晚五点多起床，将将赶在七点半到片场。她多带了很多包子和豆浆分给片场的同事。
她今天只有三场，戏但时间排的很散，她得在片场耗上一整天。这三场戏分别是在女主角未婚夫帮女主喝退纨绔子弟时夸赞女主未婚夫、夸赞女主貌若天仙、在女主练完武后心疼女主。
三场戏台词都非常简单，余晚晚昨晚顺了几遍就会了。这算是她为数不多的能有台词的角色，她演得很用心。
但是何慧桑今天的心不在焉比之前还要过分，简简单单两句台词的一场戏，拍了一个小时都没过。
余晚晚想了想，温柔地从何慧桑手中接过了梳子，帮她梳头发，问：“小姐为何如此神思不属？可是在想张公子？”这电视剧男三号姓张，是女主角原来的未婚夫。
何慧桑一怔，居然也就顺着余晚晚说的剧情演了下去，她一把夺回梳子，娇声道：“死丫头，瞎说什么呢？谁想他了！”
余晚晚捂嘴巴笑：“谁恼羞成怒了我就说的谁。”
赵导喊了停，看了看余晚晚，余晚晚心一下就提起来了。
“行了，这段过了。”
余晚晚这才松了口气。
但她能救场一回，不能救场每一回。何况她是个跑龙套的戏份少得可怜。
眼看余晚晚都混了顿中午饭了，何慧桑除了跟余晚晚这场戏外，居然！一场！都没过！
余晚晚瞟了眼赵导，赵导脸都绿了。
眼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赵导干脆喊了停：“先停一下，休息二十分钟再来！小何你过来下。”
何慧桑抿抿唇，格外拖拉地朝导演走了过去。
“啧，演戏这么简单么？就何慧桑那个水平，我觉得我也能演。”当初和余晚晚一起当丫鬟的演员笑着打量了下余晚晚，说，“不只是我，我觉得你也能演啊。”
余晚晚只当自己没听到这话，赶紧找自己的带过来的双肩包拿水喝。余晚晚去哪里都喜欢背着这双肩包，黑色的大包上画了一个格外显眼的对勾，对勾尖儿上又画了不起眼的一道。余晚晚装水的杯子也很特别：蓝色塑料瓶身配了个白色盖子，上面的刻度都已经模糊了，容量还特别大，不像是个水杯，像是个水桶。
余晚晚喝完了水，之后又在心里默默顺了一遍今天的词，见导演还没说开始，她想了想跟干脆跑到摄像大哥那儿去了。
“哼，哗众取宠！”另一个演丫鬟的演员对余晚晚的举动嗤之以鼻。
如果余晚晚是第一次跟过来摄像还会有疑虑，这几天她都跟摄像混熟了，见到余晚晚过来，他甚至主动给她让了个位置以便她更好的观察。怎么说呢，大部分人都不会讨厌一个长得好看、嘴巴又甜、做事又有分寸的小丫头的。摄像大哥乐意跟她吹吹牛：不同品牌的摄像机色彩捕捉能力是不一样的、镜头对画面影响很大、正常镜头和广角镜头有什么区别等等。
余晚晚这段时间已经灌了不少专有名词，她现在很想……她的眼神没忍住往摄像机上转了转。
摄像大哥对她的眼神分外敏感，赶紧挡住余晚晚：“这个可不能碰！”
余晚晚尴尬地咧咧嘴：“我、我不碰，我就看看。”
“行了赵导一会儿该要开拍了，你去准备准备吧。”
“嗯嗯，马大哥刚刚麻烦您了，我回头请你吃包子。”余晚晚笑着说。
摄像大哥倒也没见过贿赂人用包子贿赂的，都听乐了：“那成，我要肉包子。”
余晚晚笑着应了。
余晚晚所作所为都在阳光底下，无不可见人之处。她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旁人却觉得她这是谄媚卖好，不择手段。
“你待会儿去找下那个、那个”饰演何慧桑未婚夫的男演员不记得余晚晚的名字，索性也懒得喊，直接指了指余晚晚，对自己的助理说，“你找个机会把我的名片和房间号给她。”
“黄哥，在同一个剧组呢，这、这不好吧？”
男人白了助理一眼：“你懂什么？就是这样的才好打发！回头给她点甜头说不定她还得跪下来求我呢！”他盯着余晚晚姣好的面容咽了咽口水，“总之这件事儿你给我办好了，自然有你的好处。”
余晚晚尚且不知道已经有人盯上自己了，听赵导喊了准备后赶紧回到自己的站位——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镜头。
大概是被赵导训过了，何慧桑这一场收敛很多，起码看着是把心思放在拍摄上了。
余晚晚这场演的是多人对手戏，就是女主角上街被人调戏了，余晚晚上前喝退纨绔失败后，女主未婚夫出现出手教训纨绔。
这场戏拍得挺顺的，就是最后那会儿，有位男演员看余晚晚的眼神让她觉得不舒服。
一共就三场戏，折腾这么长时间也才拍了两场。眼看着就要拍最后一场了，有人来探班何慧桑了。
来人手笔还挺大：两辆豪华大餐车，车上摆满了看上去就很好喝又很贵的奶茶和包装精致的甜点三明治。
而蔫巴巴的何慧桑仿佛是干枯植物见了水，一下子就活跃起来。她甚至都等不到导演喊停，就奔着探班的人跑过去了。
赵导居然也不生气，直接喊了停说今天下午先不拍女主角的戏份了，改拍几个配角的戏份。
女主角都休息了，女主角的丫鬟那还能有戏份？今天也是被迫提前下班的一天。
赵导看不得余晚晚那个无所事事的样子：“余晚晚你过来！”
原本准备去换衣服回家的余晚晚赶紧跑了过来：“导演，您找我？”
“过来跟我看监视器。”赵导对自己的记忆力，不对，是眼力足够自信——如果真的如余晚晚所说她在《玉书传》里饰演一个平平无奇的小角色——自己绝对不可能记住她。果然，他回去翻了几集《玉书传》立刻就发现了那个令人惊艳的小师妹，玉婉。
《玉书传》讲述的是一本绝世武功秘籍《玉书》而引发的腥风血雨，而玉婉虽然不是《玉书传》的女主角，却是玉书真正的继承人。
玉婉长相明媚，性格天真烂漫却又谨慎聪慧，一路上为了保护《玉书》不被奸人所夺做出了诸多努力。她在《玉书传》中贡献的几场打戏堪用翩如游龙娇若惊鸿来形容，令人见之忘俗。尤其是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角色最后还为救女主角而死！
不难想象这样一个角色成为了多少人的白月光，时至今日在影视剪辑里还是经常能看到玉婉的模样……
可玉婉的扮演者却像是一颗流星一样只是闪耀了一下就彻底在娱乐圈销声匿迹了，如果不是那天看到余晚晚，赵导甚至一直以为她退圈了！
赵导眼神复杂地看了眼满脸开心的余晚晚，他没有问余晚晚后来为什么不演戏了，也没有问余晚晚这些年去干了什么。在娱乐圈，想要一个人销声匿迹，那可太简单了。
余晚晚今天现在还站在这里，还在为了一个丫鬟努力，已经足够说明她的努力和了不起了。
赵导也有着自己小小的私心，他也是看着梁古金长大的，他已经记不起有多久看到漂亮的刀马旦了……再说了，不过是一个丫鬟的角色罢了，他给了谁还能把自己怎么样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