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吃糖
云燃一口气喝完了牛奶，抹了抹嘴角，就摊开物理卷子挪到余烬面前，扑棱着大眼睛看着他，等着他开始讲题。
余烬坐在小板凳上，和她同高，绯唇微抿，对上那双晶亮的眼眸，嗓音低哑压住悸动的情绪。
“大………”
刚一开口，又斟酌了一下，直接略过了称呼。
“我们从哪里开始。”
余烬发现云燃已经把自己会做的，能做的都做完了。
这时的他并没有意识到，一天之内，他就已经习惯了她所有的改变。
“这一题。”
女孩指尖轻点，干净修长，莹润如玉。
他看着她指尖的地方，点了点头，薄唇轻启。
“在真空区域内，有宽度为l的匀强磁场……”
温暖磁性的声音从左边包围过来，一字一句落进云燃耳中，不疾不徐，如春风拂面，摇曳心旌。
云燃右手握笔撑着脑袋，嘴角咧开温柔的笑意，痴迷的视线忍不住从余烬的侧脸划过。
她家宝贝真好看……
余烬额前墨发被风吹起一两撮，凤眸深邃专注，眼角泪痣仿若笔墨轻点，鼻梁高挺弧度几乎完美。
说话时柔软的唇瓣时张时合，看起来很好亲的样子。
云燃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题上。
她轻轻舔了舔唇瓣，咽了咽口水，还没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到底有多赤裸裸。
余烬的余光里全部都是她的视线，他清嗓咳了两声，双颊莫名发烫。
云燃长睫轻眨，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认真地听他说话。
大学毕业之后重新上高中，还要重新开始学语数英史地政理化生，她太难了！
作业做完已经是深夜，云燃轻松地伸了个懒腰，笑着拍了拍余烬的肩膀。
“余烬，谢谢你啊！之前的账咱都一笔勾销！”
余烬从小板凳上站起来，眉眼带笑，伸出右手到了她面前，摊开了掌心。
掌心放着一颗蓝色的小糖。
“吃糖吗？”他微笑地看着她。
云燃毫无防备，自然地捻起糖，撕开包装，塞进嘴里。
陌生的味道在味蕾散开。
这糖的味道怎么有点奇怪？
说是糖，却没有一丝甜味，反而干干涩涩的。
“这是什么糖？”她不禁问。
“维生素片。”他垂眸答道。
“原来是维生素片……难怪不得。”
“大小……”
余烬脱口而出的称呼突然在半路刹住，抬眸就对上云燃笑意盈盈，好整以暇的视线。
她像是正等着他说错一样。
余烬抿嘴犹豫了很久。
就在云燃以为他要放弃的时候，余烬终于抬起了头，凤眸直视着她，
“云燃。”
少年清澈瞳孔倒映女孩身影，目光纯粹又干净，藏着最懵懂的悸动。
云燃心尖颤了颤。
“我回去了。晚安。”
道完晚安，他落荒而逃。
云燃望着余烬的背影，笑弯了眉眼笑出了声，趁他听得到的时候，连忙说了句：“晚安，余烬！”
余烬脚步一顿，又加快了步伐。
果然还是个害羞的孩子捏！
她倚靠在门口，眼角含笑看着他下楼，走远。
表情渐渐放松，脸上笑意也缓缓消散。云燃不笑的时候，显得格外清冷。
余烬那么聪明，应该已经发觉了她不再是从前那个云燃了吧？
全班第一名，居然会让全班倒数第一教她？
而全班倒数第一，却能给全班第一讲清楚所有题。
任谁都觉得奇怪。余烬却没有说什么。
云燃锁上门走回书桌旁，垂眸看着垃圾桶没有名字的蓝色糖纸，眸底掠过一丝暗光。
不远处的小洋房还亮着灯，悠扬悦耳的钢琴声随风遥遥吹进房里。
余烬和云冽在书房究竟谈了什么呢？
直觉告诉她，话题肯定和她有关。
或许云冽把余烬安排在她身边，不仅仅只是为了保护她，更是为了监视她。
更有可能，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在书房谈话。
可云冽为什么要监视她？
难道云冽是在默默关心自己女儿的情况？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云燃立刻甩了甩头，将其扼杀在了脑海。
绝对不可能！
云家书房。
“她吃下了。”
黑衣保镖立在书桌一侧，低头禀告道。
云冽的视线不离电脑，眉头紧锁着，表情有些凝重地挥了挥手。
“嗯，知道了。下去吧。”
保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瞥了一眼云冽，最后还是没有开口，离开了书房。
……
路家别墅，路惜云睡前还是忍不住走到了路明禹的房门前。
抬起手又放下。
她心里很想跟哥哥道歉。
她的脾气确实有点冲了，也确实有对不住云燃的地方。
但是……路惜云想了想。
他最近学习压力挺大的，下个月就高考了……她还是不要打扰他吧。
路惜云转身，楼梯口迎面走上来身材干瘦但白净不少的少年。
他穿着简简单单的纯白t恤，和黑色休闲裤，头发也洗的干干净净，修理了一番，现在看起来倒是格外的顺眼。
“姐姐。”
一看见她，他眼睛就亮了起来，嘴角咧开笑容。
少年音听得路惜云心里一软，心情好了一点。
她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嗯，你烧退了吗？”
“托姐姐的福，已经退了。”
“嗯……”
路惜云瞅了他一眼，小脸干巴巴的，颧骨突出来一块，瘦的吓人。
唯独黑眸明亮如星。
这样子带出去恐怕会被人说成她虐待人家吧？
路惜云思忖了一会儿，道：“跟我来。”
路云熄歪了歪头，不明就里地跟上了她的步伐。
路惜云直接招呼了管家关叔过来。
“小姐有什么吩咐？”关叔俯身道。
视线掠过陌生的少年，隐过异样的幽怨。别墅里突然多了这么一个小男孩，他还有点不习惯。
而且……这孩子还是用他的名义领养的。结果不跟他姓。关叔心里多少有些憋屈。
“关叔，我饿了。”
“大小姐想吃什么？”
“想吃巧克力慕斯蛋糕。”
“好，我这就去做。”
关叔在路云熄茫然的视线里走进了厨房。
路惜云转过身，抱着手在啥带着坐下，用命令式的口吻道：“我有问题要问你，你坐下。”
路云熄抿唇在她身边坐下，炯炯有神地看向她。
“姐姐想问什么？”
路惜云已经看过了关叔给她的资料，对他的事也了解得差不多了，但还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他。
“你知道光越路氏集团吗？”
路云熄摇头。
“知道天宸娱乐公司吗？”
路云熄摇头。
“认识演员舒念晚和程逾柏吗？”
路云熄摇头。
路惜云努了努嘴，什么嘛，他对她们路家的实力一无所知。
看来他并不是故意接近她的。而他故意讨好她，也只是为了找个人收留他而已。
“流浪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向公安机关救助？”她又问。
这次路云熄愣了愣，黑眸里流转而过落寞，与晦暗不明的光。
旋即低下了头，用很低很低的声音回答道：“我不想去孤儿院。”
路惜云秀眉紧蹙，“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去。”
他的语调近乎执拗。
难道他以前去过孤儿院吗？路惜云不由猜测。
“你真的不记得自己的家人和名字了吗？”
他抿唇，又一次回答这个已经被问过很多遍的问题，语调熟稔。
“我没有家人，小时候出过意外，也忘记自己叫什么了。”
“什么意外？”
“我忘记了。”
路惜云暗暗翻了个白眼，算了，明天关叔会带他去医院做全系列的检查，到时候查一查他的脑子里，就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在说谎了。
“上过学吗？”
“没有。”
他摇头，噘嘴抬眸，可怜兮兮地看向她。
“我不识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