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何曾惧
听说州政的年纪比汪文吉还大,可初夏看着,却比汪文吉年轻了许多,大概是保养得当的缘故的。初夏有理由怀疑,他从高建成那里捞到的油水,比汪文吉要多得多。
他是乌熊找来的,是乌熊的人,初夏也没指望他能公正廉明。但上了公堂,还是要辩一辩的。
她让秦冲拿来了汪文吉的供状,微微一揖道:“大人,这是下官提审汪文吉时他亲手画押的供状。还有,下官亲自查验过他的尸体,身上有鞭痕不假,但鞭痕不是致死的主要原因。真正的死因,还需要仵作查验。但他身后有多处烫伤,明显是死后加上去的,为的就是嫁祸给下官,还望大人明察!”
州政懒洋洋地看了初夏递上的供状,合上折子,却从袖中掏出另一个折子:“你说汪文吉的死因需要仵作查验。仵作查验的结果白纸黑字已写得清清楚楚,你自己看看吧。”
折子丢在地上,初夏捡起来,前面写了一堆死者受伤情况,初夏并没看仔细,目光落在了折子最后的“殴打致死”四个字上。
不出所料,仵作也是他们的人。
她环顾了四周,这公堂之上,还有说理的地方吗?冷冷一笑道:“大人,下官怀疑仵作作假,恳请从稽云县调派仵作,重新查验尸体。”
“混账!”州政大怒,“人家家人告你草菅人命,你不承认,要仵作查验尸体,仵作查验之后,你又觉得仵作作假。本官若依你所言,找了稽云县的仵作过来,而查验结果未变,你是不是又要稽云邻县仵作也被收买作假?”
初夏没有说话,但心里想的却是,州政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稽云县的仵作也是人,送几锭银子,很可能就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样一想,不免有些绝望,朗朗青天之下,有口难辨啊!
州政见她不言语,还以为被自己说得心虚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道:“汪文吉虽然致仕,但他好歹曾是一县郡守,朝廷命官,你一小小郡守,无凭无证,就将人收监逼供,严刑拷打致死,如今罪行暴露,不知过悔过,反而一再为自己开脱,实在叫本官失望啊!本官原想念你年轻,替你上疏求情,如今看来是不能了。来人啊,先将宁大人收押了。”
这次乌熊的耳朵特别灵敏,州政的话音刚落,他一招手,身边的人就立刻朝初夏围了过来。
夏周一看,不由分说挡在了初夏前面。此时他保护的不是郡守,而是他的家人,他家的公子。
“我看你们谁敢动!”
他手拿着杀威棒,目露凶光,样子相当唬人。但初夏知道,他是拦不住他们的。
初夏看着州政,依然不卑不亢:“大人说我无凭无证,供状上写得清清楚楚,下官因何将他收监何时提审他,他又招认了何事,当时有何人在场有何凭证,供状上有他的亲笔画押,这样若还不算罪证确凿,请问大人何谓罪证确凿。倒是大人说我严刑逼供,敢问大人有何证据?”
“还敢狡辩。仵作在折子上写得明明白白,汪文吉是被酷刑严打致死,这样的证据你还想抵赖?”
初夏冷笑道:“就算他真的被打死的,大人有何证据证明是我打死的,或者是我叫人打死的?”
“你!”州政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胡搅蛮缠,脱了他的官袍,打入大牢。”
初夏一听要脱她的衣服,心中慌乱起来。真让那些人碰到她,自己女儿身的秘密岂不要当堂被揭穿,到时候他们就不用费劲编造她什么严刑逼供致人死亡的罪名了,直接一个女扮男装扰乱朝纲就能要了她的命。
她脸色一变,微微往后退了退。
乌熊看到,以为她怕了。在三杰县当官,要么做他们的人,要么做个死人;还没哪个郡守能捅破三杰县这个天。这个文弱书生,也不例外。昨天自己稍微示弱,他还真以为拿捏住了自己。岂不知,自己早就留了杀招。唉,还是太年轻,说话办事都不周全啊!
一群人朝初夏围拢过来,如同一群狼在围猎一只羊。挡在这只羊面前的是一只看似很凶悍的猎人,可手中没有武器的猎人如何对抗一群狼,他胡乱挥舞着手里的棍子,好叫那些狼近不得身。
秦冲站在两方之间,不知道何去何从,坚持维护郡守大人吗?比他官大的州政大人已经下令要将他收押,自己若还一意孤行,肯定得罪乌熊。可临时倒戈吗?汪文吉认罪的时候,他是在场的,他知道他们做的是怎样丧尽天良的事情,若自己为了一碗饭和这帮人站一起,自己岂不也成了禽兽?
乌熊故意在夏周面前卖了个破绽,夏周一看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拿着棍子挥过去,想来个擒贼先擒王。没想到被夏周反手一掌,打在胸口,整个人连着退了几步。
其余人趁着这个空隙,朝初夏扑来。秦冲冲过来,一棍子打在了离初夏最近的衙役。他嘴里叫着:“各位同僚,昨日宁大人提审汪文吉之时我也在场,他所犯罪行天地不容。咱们都是爹生娘养的,不能为了一口吃的,连良心都不要了啊!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保证,大人一定既往不咎,可若你们还一意孤行,一定会后悔莫及的啊!”
他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棍子,一边苦口婆心劝着。
有人似有松动,有人只觉得他在危言耸听。他们这么多人,他们就三个人,眼看着自己成了砧板上的肉,在做垂死挣扎罢了。
一人已经绕到初夏身后,从身后一把抱住初夏。初夏措不及防,只感觉一双大掌摸到了自己胸口,她微微一怔,狠狠踩了那人一脚。那人吃痛,松开手。盯着初夏也在发怔,似在怀疑自己刚刚摸到的到底是什么?
“你是——”
后面的话没来得及出口,一把飞刀从外飞来,不偏不倚,正好穿过他的咽喉,他一手指着初夏,似乎还不相信,不甘心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