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鸣冤鼓
星哥看着她,不明白眼前这位公子为何要和他说这样的话,但看他的样子如此和善,想必不是个坏人,他说是爹爹的朋友,多半是真的。于是站起身,在初夏面前跪下,“公子既然是我爹爹的朋友,求你救救我的爹娘。”
说着,朝着初夏一个头就磕了下去。
初夏慌忙扶起他,道:“这是我的本份,就算你不说,我也是要救的。”
星哥听了,喜出望外,望着初夏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
三杰县府衙分为前后两院,前头是升堂办案的地方,后头是给郡守和家眷住的地方。但这后院,郡守多半是不住的,来三杰县的郡守都知道,到了三杰县,这官也就做到头了,再想高升,门都没有。既然仕途无望,那就得多捞些银子,过上舒服的日子。几乎每个郡守,来这儿不到一年,必然给自己建一座私宅,私宅当然比府衙的后院好上百千倍。
现三杰县的郡守汪文吉此时正在自己的私宅里大宴宾客,当地乡绅齐聚一堂,感谢这些年郡守的勤政爱民。当然勤的是贵户的政,爱的是三杰县的乡绅。
汪文吉须发皆白,拥红倚翠坐在主席正位。他出仕时已年过四十,守缺守了六年多,上下打点,好不容易谋了个出路,却是来三杰县当郡守,当时心都凉了。
按说三杰县出了三任宰相,到了宫士贤这一代,虽然没有身居高位,但当年致仕之时在邺都也是备受器重的,朝中多少高官名士都得宫家提携。
到这里宫家的老家来当一方郡守,只要和宫家打好关系,凭着宫家的树大根深,不说一路高升,也不至于在这里做个郡守做到终老。可不知道为什么,连着几任郡守,都没有得到升迁。
汪文吉来上任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山高皇帝远的,在这里做个郡守也不错,他就趁着自己手里有权,多捞些银子,有了银子自然有颜如玉和黄金屋,即可逍遥快活,又没人管制,不比在邺都当官自在?
再过几天,等新上任的郡守来了,做了交接,他也就可以带着他的颜如玉们在他的黄金屋里逍遥快活,过上神仙一般的日子。
想到这些,他不由得笑眯眯地举起了酒杯,对在座的客人道:“诸位,本官在三杰县多年,多亏各位鼎力相助,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我敬各位一杯,聊表谢意。”
众人一听,齐齐站了起来,都道:“大人这说的是哪里话,这些年若非大人勤勤恳恳,为三杰县的百姓任劳任怨,怎会有今日清明繁盛之景象?”
双方正互相吹捧着,有衙差来报,有人在府衙门口击鼓鸣冤。
一下子,整个院子都安静下来。这位大人上任不到一年后,衙门口的那只鼓就没人敢去敲了。因为,很快整个三杰县就都知道这位郡守大人崇尚的是无为而治,若真有冤屈,乡绅富户不用敲,穷家百姓敲了也没用。
这都要卸任了,谁这么不长眼,这时候来给他添堵?
汪文吉放下手中酒杯,问道:“是何人击鼓啊?”
衙役道:“回禀大人,是一个八九岁的孩童。”
一个孩子?汪郡守一听更是火冒三丈,这是哪家不长眼的,让一个孩子来戏弄他?
席上有宾客道:“多半是无知小儿闹着玩的,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汪文吉想了想,在过几日,交了官印,他就圆满卸任了,此时不宜节外生枝。于是对那衙役道:“你去和那孩子说,我不日就要卸任,他要真有冤屈,可等新任的郡守大人上任后,再来击鼓鸣冤。”
衙役犹豫了一会儿,小声道:“大人,我和那孩子说了。可那孩子说,您还没交还官印,就还是三杰县的郡守。作为郡守,百姓击鼓鸣冤,定要升堂问案,否则就是懒政。郡守懒政,草民可告。”
汪文吉一愣,不大相信地问:“真是那孩子说的?”
衙役点了点头。
汪文吉隐隐觉得这孩子来者不善,在坐的宾客听了衙役的话,也都觉得一个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简单。
有人问了一句:“击鼓的就那孩子一人?”
衙役道:“他身边还跟着两个公子,一个粗布青衫,一个白袍长衫斗笠遮面,看着都二十出头的年纪。”
此话一出,汪文吉心里有数了,他就说么,一个孩子哪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肯定有人在背后教唆。这两个公子,才是幕后主谋。
他倒要去看看,这二位是何方神圣,敢给他添堵?
公堂之上,汪文吉已换了一身蓝色官服,来得匆忙,官帽戴得不太正,金主簿朝他使了个眼色,指了指头顶,他会意,正了正官帽,一拍惊堂木,问道:“堂下跪的是何人啊?”
星哥一听这惊堂木,整个人一哆嗦,跪在了地上:“回禀大人,草民星哥,三杰县人氏。只因爹娘含冤入狱,特来请大人为我伸冤。”
汪文吉才没心思和个小孩逗闷子,他的一个孩子,会有什么冤屈,就算有冤屈,又能拿出多少银子打点?没油水可捞,他自然也不愿意花心思。
他的目光落在了站在星哥身后的初夏和宁九身上。“你俩又是谁?可是和这孩子一起的?既然上了公堂为何还头戴斗笠,薄纱遮面?来人,将这藐视公堂之人,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宁九道:“大人草民并非藐视公堂,此因草民儿时贪玩,脸上受了伤,留了很大一块疤,人人见了避之不及,草民怕吓着人,所以才以薄纱遮面。大人若不介意,草民这就拿掉斗笠。”
他说着拿下了斗笠。
汪文吉素来以文人雅士自居,如何看得这样一张脸,只见半个面颊像被什么咬烂了一般,凹凸不平,沟壑万千。顿时肚子里一阵反胃,真是污了自己的眼睛,急忙说道:“你,你还是戴上着吧。”
“是。”宁九又重新戴上了斗笠。
汪文吉又问:“我见你二人像是读书人,为何要指使一个孩子戏弄公堂啊?”
初夏一怔,问道:“大人何处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