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金殿上
袁固见初夏和宁九离开，桌上一桌菜却一点没动，于是坐到桌前，想吃一些饭菜填一填肚子。如果可以，吃完，再回去睡个回笼觉，也能抵消了这么早被吵醒的疲惫。
可刚坐下，老板就过来了，一把将他拉了起来：“这位客官，怎么这么没有眼力价，这是我为状元郎准备的饭食，也是你能吃的？”
袁固说道：“我与他二人是一起的，你不知道？”
“就算是一起的又怎样，状元爷有说给你吃了？”老板知道袁固在皇榜上的排名靠在最后，加上住的又是最次的客服，多半的没钱的。这样的人，中了也没什么指望，守缺守着一辈子，最后穷困潦倒，还不如他们做生意的呢！
自古人心多势力，这老板前两天知道他中榜之后，虽不至于对初夏那样卑躬屈膝，但也算客气，如今有了高枝可攀，就把他踩在了脚下。他好歹还是中了的，虽然没有钱，但谋个一官半职却是没有问题，他就这么把他看低了，觉得他前途无望了？
他将已经拿在手上的筷子，重重拍在桌上：“不吃就不吃，将来若有一天乘坐八抬大轿打你店门前经过，你可别求我来你店里坐，更休想借着我的名号招揽生意。”
老板噗嗤一笑，连个三甲前十都没中，居然幻想自己能坐八抬大轿，简直是笑话。
怎么说都是店里的客人，而且好歹是中了的，虽然是个穷酸，就算守缺不守到老死，顶多也只能在府衙当个普通文书，可他做生意，讲究的就是凡事留一线，所以也没多做争论。让小二收拾桌子，一副你爱坐几抬大轿坐几抬大轿的，我绝对不占你的光的神情，转身走进了柜台。
袁固被他这个表情气得不轻，咬着牙在心里发誓，只要能给他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到了承天门，天空露出了微光，已经有今日和初夏一起朝见皇上的考生在此等候了。
初夏本想上前打个招呼，可是刚刚迈出一步，那几人似知道她要干什么，立刻扭过了头。她也是有眼力见的，看到他们一个个都这个样子，又都打扮光鲜，想来都是贵族公子，不屑和她这个布衣为伍。也就识趣，不去攀关系了。
天光刚亮，由引导太监过来，领着他们到了晨华殿，初夏他们还没看清殿中陈设，就跪在了殿中。她微微抬起头，想看看坐在金殿之上的皇帝和去防疫院的皇帝是否有区别，结果被太监一声断喝：“金殿之上，岂可左顾右盼？”
初夏急忙低了头。
她见过的皇帝算不少，可惜都是死了的。在此之前，她看待躺在棺椁中的帝皇，和医生看待手术台上的病人差不多。如今看到一个活皇帝，而且还在这样肃穆的场合，心也不由得跟着砰砰跳。毕竟，自己万一说错了话，上面那人一句话就可要了自己的命。
戚垚给邺都未来栋梁们赐了座，然后有内侍拿来了笔墨纸砚，摆在了矮几之上。前面是皇帝出的考题，题目竟然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初夏一看，自然联想到了前阵子闹得沸沸扬扬的辰锦帝一事，这件事情对皇帝的刺激肯定不小，否则也不会出这么一道题。
他怎么会这么在意这个已故的皇帝呢？难道真如坊间传说的一样，辰锦帝没有死？
殿中焚上三柱香，各位栋梁开始答题。
总归是见过世面的，还能真被一个皇帝吓住了？
初夏看了看左右，他们似乎胸有成竹，已经开始奋笔疾书。她却坐在矮几前，没有动笔，似乎在思考，似乎又无从下笔。殿上文武官员看了，都连连摇头。他这次能得金殿面圣的机会，本就争议颇大。他那两篇文章不可谓不好，但却不得主考官的欢心。结果皇帝要了她的考卷，亲自批阅，给了他这个机会。大家都觉得，是因为疫病期间，她也算有了功劳，或者皇帝因为睿王的面子，才格外开恩。不管出于哪一个原因，对这人的才华大家都持有怀疑。今见她如此犹疑，更加确定肚子里没有三两墨。
也对，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睿王举荐的人，肚子里会有多少墨。
想到这些，大家把注意力从初夏转到了睿王身上，睿王倒想得开，反正不是他考试，坐在一旁睡大觉。
初夏看着三柱香燃掉了半柱，这才研墨，提笔开始作答。
待她答完，其余人也都示意答完了，然后有内侍上前，将考卷递与皇帝预览。
一群人眼观鼻鼻观心，都等着皇帝再次对睿王表示失望，就算再能招来福气，在皇帝那里再得宠，也经不起这样消耗。朝中大臣，有人支持戚云泽，有人支持皇后，可没人觉得睿王能坐上皇位。所以，将这个最没可能的人早早踢出局，省得以后分心，也是一件要紧的事情。
果然，皇帝看了看考卷，又看了看初夏，眉头似乎蹙了蹙。这下是真的稳了，这人果然肚子里没有三两墨，睿王连着几年举荐了几个草包，今年更是把个草包送到了前十，皇帝一定失望透顶。
可结果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内侍最后唱名时，初夏竟然位列第三。
前三甲名次一定，就是各位新贵们最风光的日子，先是状元游街，其次是所有高中之人龙船游河。
状元游街虽然热闹，毕竟是状元一个人的风光。游船不一样了，所有榜上有名的人都有资格登船，站在床沿，沿着城中秦河一圈，皇城贵女们都会借此机会相看青年俊才，若被看中，仕途就一片光明了。
袁固觉得这是自己最好的机会，他的外貌虽然比不上宁煜，可在众多考生中已是上乘，精心打扮一下，必能让女子怦然心动。
可是他没有钱，从稽云带来的衣裳总共就这么几件。把所有衣裳都试了一遍，都没有满意的。想了想，把仅剩不多的银子，拿去买了一件新衣。穿着它上了龙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