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中皇榜
放榜的日子，袁固一早起来，穿戴整齐，然后到初夏房前邀她一起出门看榜。
初夏看他心情不错，以为已经看开了，倒替他松了口气。
宁九脸上一块大疤，本不愿意出门，可今天是他家公子的大日子，觉得这样的日子自己不在他身边的话，会是莫大的遗憾。于是戴了顶斗笠，斗笠上遮着纱帘，也跟着去了。
初夏看着他的样子，觉得他有点像明星上街又戴口罩又戴墨镜的样子，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唯一的区别是，明星是因为关注度，宁九是因为脸上的伤。但效果是一样的，他一上街，挺拔的身姿，加神秘的面纱，引得人人侧目。
三人来到太学院门口，这里早已人头攒动。初夏往榜单最末找，一路往前，却一直不见自己的名字。心中疑惑，发挥失常了，考砸了？不可能啊，自己那两篇文章，虽然不至于惊天地泣鬼神，名动古今，但拿个名次应该是没问题的啊？除非判卷考官根本不看文章质量，闭着眼抓阄决定谁能上榜。
那边，袁固突然大叫起来:“我中了，我中了！”
初夏寻着声音望过去，他全然没了前几天的消沉，激动得脸都红了。拨开人群，找到初夏，一把抓住他的双臂:“宁兄弟，我中了，我中了。”
“恭喜恭喜！”初夏被他抓得生疼，想抽开手，却没能成功。
他似怕初夏以为他在撒谎，拉着她，又一路挤进人群，走到皇榜前:“你看，你看，真的是我。”
“我就说过，不到放榜之日，一切都不作数的。”初夏心里空落落的，虽然自己没多看重这次科举，但毕竟自己为此也挑灯夜读了，付出了许多努力，而且自认为考得还不错，居然没中？总是有些不好受。但随即又想，像袁固这样，寒窗苦读十数年的，都只是勉强中个三甲，自己这几天的努力，和他们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这么一想，倒也释然了。
“宁公子，你中了没有？”袁固突然问道。
初夏笑了笑，道:“我没中。”
“啊，怎么可能？”他眼中惊疑和得意一闪而过，为她可惜是真的，为自己感到庆幸也是真的。
初夏说:“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早就说过，不到放榜的日子，什么都不作数的。”
宁九过来，小声问道:“公子果真没中？”
初夏说:“没有。”
宁九安慰道:“没关系，就当来邺都见了世面。”
初夏点了点头，说不难过是假的，可难过也没有用了。既然没中，那她就要想想没中的活法，往后怎么养活一家子，怎么帮周嫂找到玉莲，都得从长计议了。
回到客栈，小二见袁固一脸喜气洋洋地进来，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都中了。连袁固以为没中的，都中了，何况初夏这个和睿王关系匪浅，又在疫病肆虐之时立下大功的人。于是一脸谄媚地冲两人道:“小的恭喜宁公子袁公子高中，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做。”
袁固开心得想发疯，可碍于初夏没中，不得不压抑着一肚子的喜悦，对小二道:“不必太麻烦了，叫厨房随便做几个小菜就是。”
小二迎来送往，见了多少人，一听袁固这口气就知道他必定是中了，但一直不见初夏说话，再一看她脸上神情落寞，虽然极力表现得坦荡，但眼里那一丝笑总显得勉强，就知道初夏没中。也是怪了，这位看起来有点来头的宁公子没中，反倒是以为自己必定仕途无望的袁公子倒是中了。
他马上对初夏道:“宁公子也不必灰心，既然你和睿王熟识，大不了明年再考就是。”
“是啊是啊。”袁固现在一身轻松，前几日的阴霾一扫而光，“你和睿王爷这么熟，让他明年再给你写一封举荐信就是。再苦读一年，以你的聪明才智，必然能考上的。”
初夏本已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已经觉得无所谓了。可这两人的话，如同挖掘机一般，把她好不容易填上的土木又挖了出来，心里那块地方又空了。
“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你们别吵我。”她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袁固站在门口没有走，她听见他对宁九说:“宁公子不会想不开吧？你可要劝劝你家公子，他还年轻，来日方长，可不能轻言放弃。好些人，考了十来年，还在考的。考一次就中榜的，固然难得，但考不中，也是常见的。”
“多谢袁公子宽慰。你不是叫了酒菜吗，快去吧。厨房做了，是不退的，不吃就浪费了。”宁九做了个请的手势。
袁固看出了这是在下逐客令，但他今天心情好，不想计较。走了两步，回头道:“劝劝你家公子，我在前堂等你们。”
宁九笑而不应，等他走远，才敲了敲初夏的房门，问道:“公子，就只有我了，可以进来吗？”
初夏起身给他开了门。
宁九拿下斗笠，笑道:“你还真不开心了？”
初夏道:“为此努力过，结果颗粒无收，心里总归是不好受的。不过说多伤心也没有，就是袁固和小二的话，听了怪尴尬的。我都说了我没事，可他们却都不信。好像没考中，必然要伤心欲绝一样。”
宁九道:“袁固寒窗苦读十数载，原本以为这辈子仕途无望，没想到一朝高中，有点迷了本心。”
初夏道:“我理解。他这样算好的，还有人直接疯了的。”
“既然如此，为何要把自己关在房里？”
初夏叹了口气:“没有高中，不得重新想想咱们以后的生活。一家子的吃食从哪里来？玉莲怎么找？还有——”她住了口，还有陈若鱼的冤屈，该怎么办？难道顶着宁煜的身份，就这样过一辈子？
宁九轻声道:“还有你那个朋友的冤屈？”
初夏点了点头，“也怪我，之前太自信了，还以为中个皇榜，对我来说犹如探囊取物呢，没想到换个地方，那点考运全然没有了。也是，我自从来到这里后，就没有过好运气。唉，思虑不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