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三十两
戚星衍这个败家子，不到两个时辰就把她带来的钱全花光了。难怪人人都说青楼就是销金窟，这地方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来的。
不行，不能再呆下去了，兜里已经没钱了。这个法子也不行，除非金山银山堆着，否则，这样的找法，玉莲没找到，她得带着一家老小流落街头。
初夏当机立断，拉了宁九就走。
戚星衍正拥红倚翠，玩得开心，一看这两家伙丢下他跑了，也顾不得许多，急匆匆追了出去。
“你们跑什么呀？人还没找到呢！”他追上初夏和宁九，双手叉腰，喘着气，“又有新线索了？知道往哪找了？”
初夏停住了脚步，看着他，很认真地说道：“王爷，今天在醉云楼花的银子，您得还我。我和宁九挣点钱不容易，您也知道，家里连老带小还有五张嘴等着吃饭呢。”
“你说什么？”他以为他听错了，就花这么几两银子，还好意思跟他算账？也不去打听打听，在稽云，多少人巴巴地要给他送银子，苦于没门路。她倒好，和他算起小帐来了。
初夏说：“您刚刚一共花了三十两银子，都快赶上我们两个月的开销了。这钱您要不还的话，我们七张嘴，以后就只能挨饿了。”
“就三十两，你也好意思要？宁煜，你好歹也是一大家公子，怎么这么没有气度？”
初夏道：“我知道在王爷眼里，这点钱跟灰尘没什么区别，掉在地上您都不愿受累弯腰捡一下。可我们不同，那是我们的活命钱。”
“你去那种地方，能不花钱？你不花钱，人家能告诉你一些不能说的事情？你以为，本王一句把人都带出来，老鸨就会乖乖把所有人都带出来？每一家妓馆，都有一两个来路不正的，老鸨没打通好关节，不会让她出来见人。或者打算当摇钱树栽起来的，得慢慢培养，惊艳亮相。这样的人，老鸨是不会轻易将她带到客人面前的。这样的人，只有那些姑娘最熟悉，不从她们嘴里打听，靠你自己找，这辈子都找不着。这里面的门道，你到底懂不懂？”
初夏道：“首先，玉莲是不是你说的这种情况，还不好说。就算是你说的这种情况，照你这法子找，我得先挣出一座金山来。”
“这是必要的开销。”
初夏突然想到了什么：“王爷，玉莲是在稽云失踪的，算公案。我们这是为您在查案子，既然这是必要的开销，花的银子能不能让衙门给——”
“不能。”戚星衍没等她说完，就给否了，“想什么呢。你逛妓院，衙门给你报销？”
“既然不能，那请王爷还银子。”
为了这么几两银子被人追着要债，戚星衍觉得很没面子：“好了好了，不就三十两银子嘛，要不是今天出来的急，本王会稀罕你那几两银子？”
“王爷是答应还我了？”
“别一口一个还你还你，说得好像本王真的欠你银子一样，本王那是手头不便，临时调用了一下而已。”
“王爷什么时候还我？”
“你也不想想，你那银子是谁的？你们来到稽云后，除了在玉簪那儿挣到了几两银子，其他的不都是本王的吗？玉簪的银子，你们都交了房租钱，现在花的钱都是本王的。而且，这么多天了，你们在王府白吃白住，本王说什么了吗？”
初夏道：“王爷这话说得不对，钱是我们凭本事挣的。挣来了，就是我们自己的钱，现在怎么又成了王爷的了？”
戚星衍一心顾着自己的面子，初夏一心顾着自己的钱袋子，两人谈得驴唇不对马嘴，谈着谈着谈出了一肚子气。
“宁煜，本王给你个忠告，你这样子，路走不宽。”
初夏冷笑：“人都饿死了，路都没了，哪还管得着路宽不宽？”
“你不要动不动就死不死的，就三十两银子，不至于！”
“是啊，就三十两银子，您堂堂王爷，爽快地答应还给我不就成了吗？”
戚星衍就不正面回答。
初夏问道：“王爷，您是不是没银子？”
“笑话，我偌大个王府，会连三十两银子都没有？随便在王府的哪个犄角旮旯挖块砖，都不止三十两。”
“那请王爷回王府后赶紧叫人挖块砖，换了银子，把那三十两还给我。”
戚星衍从没见过这么钻钱眼里的人，他举起手来，初夏以为他恼羞成怒要打她，赶紧歪过身子，往边上避了避。戚星衍的手在空中，指着她的脑门点了点，发出了他恶毒的诅咒：“等着瞧吧，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会有大出息！”
真要能像现在这样，有房子住有衣穿有饭吃有钱赚，安安稳稳在这里过完一生，初夏倒心满意足。她不把这话当诅咒，反而当成了祝福，朝着戚星衍深深一揖：“谢王爷，但愿能承王爷吉言。”
戚星衍被气得不轻，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这么没志向。他恨恨骂了一句：“没出息！”然后走了。
初夏看着他走远，觉得自己那三十两也越走越远，她心一阵疼痛，赶紧加快了脚步，追了上去。
回了王府，戚星衍也没说要还钱的话。初夏也不好时时刻刻跟着他，坐在留香院的门口，托着腮想怎么从戚星衍那只铁公鸡身上拔下毛来。
宁九走到她身边，坐下，道：“我看这银子是要不回来了，算了吧！”
“凭什么呀？花酒是他喝的，姑娘是他叫的。凭什么让我们花钱？我们挣点钱容易吗？特别是你，每天在豆大一点的烛光下给他画图样，没白天没黑夜地替他盯着工程进度，他倒好，上嘴唇和下嘴唇一碰，又变成他的银子了，完全抹杀了你的辛苦。三十两，不够他吃一顿饭，可够我们一大家活好几个月了，这钱，我必须要回来。”
宁九听她为自己抱不平，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道：“他这些日子不容易，钱给了龙迎寺，这边又动了工不能半途而废，怕是真的手头紧。”
初夏道：“他堂堂一个王爷，就算手头紧，为了三十两银子，你说至于吗？”
“按说不至于。”
“那他这是唱的哪出？”
“不知道。”宁九看着初夏，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