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情难枕
回到留香院,宁九打了一盆水进来,说道:“快把脸洗洗吧,你看看你,脸上全是泥。你没看到,戚星衍刚刚看你的眼神,满是嫌弃。”
“无所谓,只要能过关就行。”初夏弯腰洗脸,一会儿的功夫,一盆清水已经变成了黄泥水。
抬起头,水争先恐后往眼睛里钻,急忙闭上了眼睛,朝着宁九的方向伸出手去:“快把手巾给我。”
宁九将手巾递给她,她胡乱擦干,睁开眼睛:“你老实跟我说,长志去砸牡丹花,是不是你设计的?”
“我哪有这样的本事,还能控制他的行动?是他自己急着想在戚星衍面前表功,弄巧成拙,反倒帮了我们的忙。”宁九端起那盆泥水,倒到了外面的海棠树下。一会儿功夫,又端来了一盆清水,“耳朵。脖颈那边还没干净。”
初夏拿手巾沾了水,一边擦着脸,一边说:“你故意让他们砸掉的?”
“你怎么知道?”
“这都看不出来,我岂不是太笨了?这事,若是五六个侍卫干的,你没拦住,我还能信。就那几个小太监,你会拦不住?”
宁九轻轻一笑:“那几盆牡丹,明明两天前就有了花苞,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迟迟不开花。眼看戚星衍给的期限就要到了,我正发愁,结果帮忙的就来了。”
初夏叹了口气,道:“这次算是有惊无险过了关,不知道往后他还会想出什么幺蛾子来和咱们过不去?”
“不会的。你不说了吗,这位王爷并非真正的纨绔,人家是在韬光养晦,是胸有大志的。既然如此,他不至于总跟咱们过不去的。”
“但愿如此吧!”初夏将手巾放回盆中。
宁九缴干又递给她:“耳朵那边,还有一些泥点子。”
“哪里?”她一边问着,将手巾在耳朵后面擦了擦,“是这里吗?”
“往后一点。”
“怎么会弄到后面去?”她嘀咕着,伸手往后,“擦掉了吗?”
宁九见她擦了几下,完美错过了那几个泥点子,拿过她的手巾,说道:“我来吧。”
初夏还没反应过来,手巾已经到了宁九手里。感觉一只手轻柔地扯开了后头的衣领,她的心跟着猛缩了一下,自觉呼吸都不对劲了。
她想说,还是我自己来吧,可嗓子居然莫名干涩,嘴巴挪动了两下,说不出话来。
手巾触到她的肌肤,冰凉冰凉的,她整个人一缩。
“怎么了?”宁九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吹气如丝。
初夏感觉自己心神不知在哪个太虚游荡,抓都抓不回来,一时失去了语言能力,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太凉了?”轻轻柔柔的声音又从耳后传来。
“啊!”只一个字,却用尽了她全部意志力。
“噗嗤”她听到他的笑声,她感觉脸上烫得厉害,莫然转头,差点和他的脸撞个正着。心里明明惊涛骇浪,脸上却还要装作淡定无比:“你笑什么?”
“你脸红什么?”他反将她一军。
“谁脸红了?”她摸着自己的脸,睁眼说瞎话。
他定定看着她,像要把这个模样刻在眼睛里。
初夏越发不自在起来,脸越发滚烫,急忙低下了头。
宁九伸出手来,轻轻托起她的下巴,脸缓缓压过来,越来越近,另一只也伸了过来,就要触到她的脸颊。初夏感觉不妙,急忙往后一缩:“干嘛?”
他指了指她右侧脸颊:“那里还有一个泥点。”
“我自己来。”她伸手,夺过他手里的手巾,在脸颊上用力擦着。
他看着她的样子,打趣道:“这样擦下去,别人是看不出你的脸为何会红了。只是,这脸估计要掉一层皮。”
她气呼呼看着他,“你不忙了吗?图纸画好了?可以交差了?”
“画了一些,可有些拿不定主意,想让你帮我看看。”
初夏说:“我可不懂。再说了,我觉得好也不作数的。你还是画好了拿给戚星衍看比较好,他若满意了,皆大欢喜。”
“你不能给提点意见?”
“来之前,咱们不是说好了,你画图挣钱,我找线索,齐头并进。”
宁九坐到书桌前,问道:“现在你已知道青瑶没死,她的失踪和熬因抓人也没关系,这条线索就算断了,你打算怎么办?”
“是啊。我得重新找线索,明天我得出去一趟。”她托着腮,蛾眉微蹙,“这么长时间了,一无所获,也不知道玉莲怎么样了?”
“凡事尽心就好。”宁九安慰道。
“可既然管了,若找不到人,这心难安啊!”初夏想到玉莲的样子,别人忙着抢烧鸡,她怯怯地,问她能不能教她编花篮。她想靠自己的双手,为自己挣一些吃食。多好的姑娘啊!
“公子。”宁九看着她,欲言又止。
初夏见他吞吞吐吐,说道:“有什么话直说。”
宁九说:“我若愿意永远做宁九,你可愿意永远做宁煜?”
初夏怔了怔,她当然明白这话的意思,若由着她的心,她当然是愿意的。可关键是,这事情也不是她说了算的,宁煜这个身份能冒用多久,不是她说了算,不知道宁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家里是否还有亲人,是不是在寻找他?还有他留下的那个虎符,肯定是个烫手山芋,说不定,正有人挖地三尺在寻找。关键是在这里呆多久,也不是她能说了算。
此时的她,就像无根的浮萍,能漂多久,漂到哪儿,都由不得她。
她眨巴眨巴眼睛,说道:“怎么问这话,咱们不是说好了,不谈这话题。”
宁九说:“知道不该问,可控制不住。就像这心,总是死不了。想着,或许你改变主意了呢?”
初夏能从他脸上读出失落和彷徨,甚至还有一些纠结。她感觉他的心也是矛盾的,希望她接受他,又希望她拒绝他。似乎这份拒绝,能让他明确某个目标,坚定某中信念。
她知道,他心里是藏着事情的,而这件事情不便对人说。
人嘛,谁没点秘密呢?她是理解的。可是这是不是也说明,其实她对他也没那么重要?
这么一想,心里竟涩涩的,微微失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