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单身
这顿饭吃得异常压抑，直到结束都没有吃多少。
庄旭讲完故事之后，看魏尧始终没有发表什么感想，只不时地揉了揉眉心，一脸疲惫。
一直被照顾的孩子长大之后总想迫不及待地帮上忙，他觉得自己今晚的目的没有达到，为自己的无能为力难受地叹了口气。
而后魏尧把他送回小区，庄旭下车的时候，抬头望了一眼租房的楼，没有亮灯。
“我姐还没回来，你要是想找她的话，可能要等到明天。”庄旭说。
魏尧“嗯”了一声，声音听上去有些沉闷。
车重新启动，魏尧却没有直走往李回家的方向，而是调头绕上了大桥，往朴西街而去。
和上次一样，这个点来闲逛的人很多，道路拥挤。堵了半个小时后，车子终于以龟速爬到了地方，魏尧下车，目的明确地直往‘榕意’走，而眉头始终是紧皱的。
行人路过，总觉得他不是来逛街，更像是来闹事的。
可他这次跑了空，池念没有在店里，她正常上白天，晚上就到医院陪床。
店里生意很好，店长和导购都在忙，魏尧进店没看到人，却被店长注意到，她走过来态度温和地问：“您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魏尧顿了一顿，问：“池念在吗？”
店长对他一直有印象，因为池念说过两人是同学，也就直说了：“主管已经下班了，您找她有什么事吗？”
魏尧没有说话，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
店长说：“那您看我把她的微信推给您吧？”
魏尧说好。
两个人加了微信，店长把池念的微信发给他，然后魏尧点开，就发现原来对方已经是他的好友，就是昨晚才联系的宠物店的员工。
池念这晚刚到家就收到一条消息，是魏尧发来的。
她原本以为两人下一次联系会在他需要谈领养的时候，也就是年后，于是有些意外的点开，看到对方问：
【一个人养猫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池念坐到客厅沙发，心说这是在咨询她吗，为以后养猫做准备。
她想了想，早几年庄旭寄宿，一个人养煎饼的时候，好像也没有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
也可能是有的，但只是一到关键时刻就想不起来了，于是她只好自己上网去找，然后找了几篇觉得靠谱的网友整理的点，整理成链接给他。
对面回了好。
过了一会，魏尧又问：
【狗和猫一起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他还养狗么？
会打架吧。
池念没把这话说出来，又去求助网友。
正要把这次找到的资料发给他，哪知魏尧又发了句：
【是单身狗。】
池念起初看到这三个字还没反应过来，正要去看单身狗和猫养在一起会……点击搜索的动作忽然顿住，脑袋空茫了一瞬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心跳开始加速，让疲惫的身体都跟着雀跃起来。
他的意思是……
不过池念没敢忘现在的身份，还是尽职去给他查了单身独居养狗的信息发给他。
然后话题在对方冷淡地回了一个“嗯”后结束。
这晚池念把聊天记录反复地划看，一闭眼，脑子里想的都是那句，“是单身狗”。一直到两点才熬不住困意，沉沉入睡。
又上了一天的班，到了周末，她终于有空去认真想这件事。
在家待了一整天，窝在房间连吃饭都忘了，庄旭如果不点外卖两个人都要饿死的节奏。
魏尧已经两天没有动静，池念守在手机旁边，没有企盼他能忽然发个什么消息来，只自己在想要怎么和他继续说话……要找个他感兴趣的话题。
可是池念发现，她一点也不了解对方——两个人同在一个城市，她不知道他的兴趣爱好，住在哪，工作是什么，平时和什么人接触，有没有新的朋友，周围人对他怎么好不好。
和十年前一样，她对魏尧知之甚少。
夜幕降临，庄旭进来想问晚饭吃什么，就见池念把脸蒙在枕头里，手放在额头垫着，整个人沮丧的趴在床上。
庄旭立刻有点担心：“姐你没事吧？”
“没事，”池念模糊的声音从枕头里传出来，而后她翻了个身，面朝天花板，“怎么了？”
“该吃饭了，”庄旭说，“你要吃什么？”
“我来点吧，刚好有一家味道还不错的外送店，”池念摸过枕头边的手机，坐了起来，划着手机说，“你的钱留着给自己买东西就好了。”
庄旭抿了抿嘴，“哦”了一声出去了。他十分糟心的回自己房间，刚经过客厅，却倏地听到后面响起一阵迅速的动静，拉开柜子，穿外套，各种瓶瓶罐罐放回桌子上的碰撞声……
半响，池念随意拨着头发出来，快步到玄关拿起钥匙，开门的同时对庄旭说：“我出去一趟，饭到了你记得拿。”
一系列动作快得像疾风扫荡，庄旭甚至来不及问她是要去哪，就呆愣在原地看着她穿戴整齐地出门去了，精神抖擞的俨然和刚才那副死鱼模样天差地别。
池念出门打了车，给司机看了两张豪华包厢的装潢图片。老司机眼光毒辣，立刻认出是瑜城一家比较有名的酒店，于是把人送到之后，还收到了一笔小费。
池念下车整了整衣服，又把头发拨得蓬松了才进去。服务员上前想帮忙，被她客气地摆手回绝，借口知道在哪。
魏尧十多分钟前发了两张照片的朋友圈，其中有张的一角能隐约看出包厢号，619。
等电梯的时候，池念还在思考要怎么才能装得像是偶遇，结果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就看到三个人站在里面，而魏尧就站在她的正对面。
“……”
池念吓了一跳，好像有种要干坏事前就被抓包的错觉，顿时有些紧张。
李回遇见她也明显有点意外，不由看了一眼魏尧，说了话：“池小姐？上去吗？”
池念点了一下头，走进去，李回往边上靠了一点，腾了位置给她。
李回问：“要去几楼？”
池念犹豫了一下：“……七楼。”
在池念看不到的地方，魏尧轻轻地挑起一下嘴角，眼中盈满笑意。
李回离得近就顺手帮她摁了，随口道：“七楼是住房，池小姐现在住酒店里？”
“啊？不是。”池念没料到，有点窘迫，只好硬着头皮说：“来找朋友，朋友住在这。”
“这样。”李回应了一声。
电梯很快到了六楼，三个人走了出去，李回忽然又回头笑着说，“池小姐，刚好我们就在楼下聚餐，给魏尧办的欢迎宴，你要有空过来一起吧。”
池念想说“你们公司聚餐我去不合适”，可转念一想，这不就是她此行的目的吗。小小纠结过后，她还是决定为爱舍弃脸皮，点了点头，露出一个脸不红气不喘的坦然笑容：“会的。”
到七楼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圈，磨蹭了足足十几分钟后，池念觉得差不多了，就下楼去找他们。
619的包厢门开着，服务员正往里上菜，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坐在正对门位置的李回一眼看到她，热情地朝她招了招手，而他邻座，魏尧正专注地和到身旁的男同事谈话，似乎对李回的举动无知无觉。
池念余光扫了一眼魏尧，对李回回了一个笑。
李回起身走了过去说：“池小姐别客气，人不多，大家都是朋友。”
李回的公司当下还处在发展初期，找的合作伙伴也基本是当初认识的——他和魏尧同窗共事八年，行业里认识的人都互相熟知，而池念又和魏尧是同学，也就有了这句“大家都是朋友”。
包厢里坐着七八个人，有男有女，年纪相仿，处于三十上下，一时间都顺着李回的话音看过去，就见外面来了个长相优越的女人。
“诶？这位是？”有人很感兴趣地问了一句。
两人进门，李回给那人介绍：“池念池小姐，魏尧以前的同学。”
“你好。”池念说了一句。
那个人应声点头，旁边刚好有一个空位，于是作手势请她坐下：“池小姐留下一起吃吧，大家今天不谈公事，都是来庆祝魏尧加入公司。”
魏尧从池念进门起就始终没和她说过话，不免有人猜想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并不太好。
李回却说：“算了吧，还是让他们老同学坐在一起，不然池小姐应该挺不适应的。”
说完，就示意她去魏尧另一边的一个空位上。
池念脸上依旧挂笑，虽然觉得自己像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但很满意现在的局面——她坐到离魏尧最近的位置。
其他人没把心思多放在她身上，没过一会儿，一伙人重新聊了起来，家长里短，高奢品牌，表和车子……
不过片刻，魏尧就和旁边那个人谈完了，池念见那个人走了，没等魏尧歇口气，就身子往他那凑了点，小声说：“老同学。”
谈话时魏尧知道她一直在看自己，那道视线太过直白，在场人都看得出来，想忽视都难。只见他不急不慢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而后才淡定无比地转头看她：“有事么？老同学。”
在有些嘈杂的交谈声中，他们俩就像在底下窃窃私语。
池念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杯子，里面是透明色的液体，没找找话地说：“喝的什么，给我也来一杯？”
魏尧没说话，嘴角处微微下撇着，不知道是不乐意听这话，还是不乐意和她说话。
池念装没看见，把自己的杯子往他面前一放。李回就坐在另一边，难免听到这边的动静，横插了句嘴：“老同学，他喝的白的，你还是别了吧，太烈了等会难受。”
“酒吗？”池念沉吟说，“喝酒伤身。”说着兀自去把魏尧的那杯拿走，给他换了自己的空杯。
魏尧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止。
偶有人往他们这儿瞥扫一眼，看到这一幕都是表现出匪夷所思。
然而就在这时，因为上完菜被关上的门被人从外打开，把所有人的注意都转移走了。紧接着两个女人提着蛋糕进门，她们的目光顺势就看到坐在里面的池念——她位置显眼，长相突出，还不认识。
同一时间，林芮把蛋糕放下，她身后肖雪反手带上门，李回喜滋滋地到她身边说什么，旁边还有人稀稀拉拉地叫“林姐”或者“小芮”。
池念见到林芮的第一眼就认出她是照片上的人，再去看魏尧，他已经收回视线，继续看着她。
两人视线相接，池念问：“林芮原来是李回的……？”
魏尧淡道：“他老婆，我以前的大学同学。”
池念顺嘴就回了：“我知道。”
魏尧盯着她，好像在质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池念心虚地轻咳了一声：“我是说……我知道了。”
这时有人从她背后走了过来，路过位置的时候，池念抬了抬眼，看到是进门的两个女人和李回。李回专门留了隔壁位置给林芮，两人坐下，而另一个年轻女孩只站在这两人中间，池念听到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发的时候boss还说给我留位置呢！转眼就把位置给别人了，是不是看人家长得好看啊。”
林芮随后瞪了一眼李回。
李回抱歉笑了笑：“这不是魏尧遇见老同学，我就给临时安排一下，就忘了这件事——肖雪，那不是还有位置吗？快去坐下吃吧。”
肖雪没去看他说的空位，而是转向魏尧，嘴跟抹了甜蜜似的说：“原来这姐姐是魏哥的老同学啊？是高中同学吗？长得真好看。”
“嗯。”魏尧应了一声。
肖雪闻言，总算正眼去看池念。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人，笑容满面地说：“姐姐你们以前关系很好吗？魏哥上学时候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招人喜欢。”
“是啊，”池念也对她假笑起来，“他一直都很招我喜欢，至于我们的关系，很好，毕竟是初恋情人。”
这话一出，仿佛把在场的人都惊了一下，吵闹的谈话声明显地顿了三四秒，在一瞬间显得格外安静。
魏尧也不由怔了一怔。
肖雪大约是没料到，笑容变得有些僵硬：“是吗。”
她不过是呐呐自语，没想让谁来回答，结果在话音落下后，听到魏尧含着浅浅笑意地说：“是，池小姐是我的前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