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承诺
尽管已经知道了，魏尧还是没有让她送到大门，太晚了，他先把她送回楼下。
池念已经拿面巾纸把脸上擦了一通，眼巴巴问：“能看出来吗？”
“怎么会看不出来，”魏尧抬手揉了揉她脑袋，“眼睛那么红。”
“那怎么办？”池念没注意他的动作，满脑子全是被发现的忧愁。
“直说，”魏尧说，“就说你哭了。”
“不——”
魏尧打断她：“说我欺负你了，会信的。”
池念摇了摇头，说：“你没有欺负我。”
“那可以欺负吗？”魏尧自语。
“嗯？”池念没反应过来。
“没什么。”魏尧出谋划策说，“那你就告诉他们，收到大家礼物，高兴得哭了。”
没等池念说话，他自己笑了一下，又说：“但是这样会不会太蠢了。”
仿佛思考了几秒，池念慢吞吞的啊了一声。
“……”魏尧撇过脸，说：“好像也不会。”
池念上楼的时候，方家父母已经回主屋休息了，只留下方思衡在厨房收拾碗筷，他听到开门的动静，没有出来查看，只幽幽地说：“下去这么久，还以为你被魏尧欺负了，刀都磨好了。”
“……”
池念清清嗓子，说：“没。”
然后，她飞快地把礼物抱进卧室，也没敢再出去找方思衡要煎饼。
池念在书桌前坐下，她打算等外面的动静停了再去洗澡。
犹豫了两分钟以后，她点开和魏尧的聊天界面。
两个人上次的记录停在家长会。
正准备问对方到哪，系统先弹出一条群邀请，邀请人温凝心，群名，“1215·生日大动员”。
群里只有他们三个，她刚点同意，兔子人脸就发送一连串的撒花表情包。
沈冬野立马出来制裁，把她禁了言。
池念：“……”
两个人大概去私聊吵去了，一下子又安静下来。
魏尧坐上车。刚才的出租还停在大门旁等生意，这条路位置有点偏，到这个点很少有车经过，于是他想也不想地又上了那辆车。
司机着实尴尬，没想到自己骂了这人，竟然还要搭他的车，不过透过后视镜看，对方仍是心不在焉的，正看着窗外，估计刚才没有听到脏话。
这座城市的夜景不断向后退，魏尧看着出神，他回想这天，把他对池念前面三个月的所有洗刷了一遍。
原来，她是今天的生日，沈冬野告诉他的。
方思衡是她的表哥，温凝心告诉他的。
还好，剩下的都是她自己说的。
一直到这天将要结束，他才知道，原来她心里憋了许多话，她行为举止中有种无所适从和小心翼翼。
或许是因为，她妈妈去世了，在她放学时撞见的车祸，是在去接她回家的路上，她第一眼还没有认出那是谁，就已经吓得闭起了眼睛……
以及，随之而来的新城市，新家庭，新学校和新朋友……
魏尧到家刚进门，发现魏思阳又在厨房扒拉东西。
魏思阳看到他哥经过，陡然一哆嗦，差点从凳子上摔个狗吃屎。
“哥你怎么又回来了？”他不满地嘟囔，“还这么晚。”
没想到他哥听见了，说：“给人过生日。”
魏思阳开了一包薯片，咔嚓咔嚓：“谁啊？”
“小池。”魏尧说。
听到这话，魏思阳思索好一会儿，直到他哥都觉得他想不起来了，才说：“嫂子吗？”
魏尧：“……”
“哥你手机响了。”
“哦。”
温凝心和沈冬野私下厮杀三百回合，以后者败北结束，于是沈冬野把她的群禁言解了，群里又恢复了热闹。
魏尧点开的时候，他们已经连刷了几页。
往上翻记录，大致在说今天有多仓促，和最怕被池念发现的惊心动魄，跟做贼一样。
池念发了个捂嘴笑的表情：
【有心了大家。】
沈冬野厚脸皮：
【那池同学是不是也该有点表示？？】
温凝心把乐天二百五发挥极致：
【野哥说得好！！！鼓掌鼓掌鼓掌。】
魏尧没有拦着，要是按以往恐怕会直接把这两人关小黑屋。
池念：
【那放假了请大家去玩吧。】
【但是我对这边不太了解，地方你们来定吧。】
消息发出的下一秒，温凝心迅速把群名改成“游玩大动员之什么时候能放假啊啊啊”。
魏尧：
【嗯。】
沈冬野：
【/惊讶】
【魏狗，原来你在啊？】
温凝心：
【/流汗/流汗】
……
第二天魏尧去学校，见池念已经恢复常态，没有前一晚丁点儿狼狈迹象。
课上，魏尧感受到旁边朝他瞄了好几眼，欲言又止。
终于熬到课间，他听池念略带抱歉说：“昨晚我那样，是不是让你担心了？”
“嗯，要吓死了已经。”魏尧故作夸张说。
但其实也没有夸张。
池念正要道歉，忙记起之前答应过他的，于是又咽回肚子里。如此一来，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思索半响，只想到：“那下次不吓你了。”
给他的承诺又多了一条。
魏尧微不可查地牵了一下嘴角，语气无波无澜地嗯了一声：“你说的。”
南方小城的冬天没有大雪，偶尔还会出温暖的阳光。到了圣诞节前一天，魏思阳就禁不住吐槽起这个来。
他看电视里的圣诞节都有厚厚的雪，和老头带着红色帽子送礼物……
江姨出门前路过，见他趴在阳台毯子上，双手拖腮，前面摊着练习册不看，仰着头，嘴里嘀咕不停。
平安夜没有放假，学校还是照常上课。晚自习结束后，群里的三个人被温凝心拖去商场里看小孩子搭台表演，末了，可以领到免费的苹果。
表演结束准备回去，沈冬野很随意地擦了下表皮，咔嚓啃了一口：“这也没多甜啊。”
刚说完，他就被一个头槌顶的险些把苹果吐出来。
不用细看都知道是什么东西。
魏思阳对自己的出其不意感到很骄傲，他叉着腰，表情很欠扁。
沈冬野忍住想揍他，往前瞧见不远的魏尧，和他身边的池念，两个人还在讨论闭幕舞的小孩跳得多棒。
沈冬野感慨地摇头，“魏狗再也不是我认识的魏狗了。”
“心姐，”魏思阳拉拉温凝心的袖子，“野鸡哥他在说啥？”
“哈？”温凝心听到这句野鸡哥，顿了一顿，随后好像被戳中了痒痒，笑得停不下来。
没人理魏思阳，他变得很难受。
他哥早就注意到这个可怜的弟弟，想带着池念拐到旁边的店里，谁知魏思阳在后头喊了声：“小池。”
池念回头，目光落在魏思阳身上：“小阳？”
魏思阳在魏尧幽幽的目光中，小跑上去，拔高嗓音甜甜地答：“是我！”
魏思阳是来看班上同学比赛的，正排队领苹果时瞥见他们，便挤着人出来。池念听他没领到苹果，便把自己的给他。
魏思阳接的很顺手，抓着池念聊他的同学是哪一场的舞，还赤裸裸地求她表扬。
眼看着魏思阳把池念拉远，魏尧被晾在原地，不悦地微蹙起眉。沈冬野走过来一拍他肩膀，魏尧转头，那表情仿佛在说：你刚怎么没揍他？
沈冬野耸肩，又朝池念昂了昂下巴：他这不是有靠山吗？打伤了，人家更心疼！！
魏尧：……很有道理。
送走靠山后，魏尧把魏思阳顺手拎回了家。刚进门，魏思阳只见他哥把脸一沉，很稀奇地教育他说：“男女授受不亲。”
魏思阳说：“我没有碰女孩子啊。”
魏尧挑了挑眉，大概意思是你继续编。
魏思阳有自己的理：“小池是大人，小孩子是可以牵大人的手。”
“……”
魏尧懒得跟他扯，心道下回还是让沈冬野动手来得快些，只要做得隐蔽点——
江姨这天向陈敏静请了假回了老家。原本到了年底，她开始计划着什么时候回家过年，可谁料到老家的婆婆年龄大了，没能扛过这个冬天。
于是她很匆忙地赶回家。这么一来，家里就剩下魏思阳，魏尧只好回家住一段时间，等她回来。
临走江姨给魏尧交代了几句，让他有情况都可以随时发消息给她。
江姨家里忙着丧事以及和其他亲戚周旋，这个节骨眼，魏尧尽管有麻烦也不打算去找她。
可江姨还是放不下俩孩子在家，晚上刚到老家就打来电话问魏思阳还习不习惯，有没有碰到难处，魏思阳在客厅看电视，有一搭没一搭地回。末了，听江姨让他喊魏尧过来听电话。
“哥。”魏思阳朝楼上随口喊一声，没答理，他就抱着电话上去。
魏尧开门，小萝卜头把电话捧给他，紧跟着又溜下楼。
魏尧：“……“
似乎是知道换人了，江姨疲惫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大少爷。”
魏尧说：“有事吗江姨。”
江姨说：“没什么，江姨就是想问问你和二少爷待在家还行吗？他没有太闹腾吧？”
魏思阳出生那年，江姨到魏家做工，可以说是从小看着长大。十来年的感情，魏尧知道她每次回家最记挂着魏思阳。
“还行，挺乖。”魏尧不想她操心，简单说。
江姨轻轻地噢了一声，停顿小半会儿，她又把早上见魏思阳一个人在阳台嘀咕的样子给魏尧形容了一遍，很挂心说：“其实他也挺想和大家一起玩的，就是找不到人。江姨年龄大了，想跟他玩，也玩不到一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