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告白
上了一早上的课，魏尧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沉，大概是有几年没有生过病，忽然间变得有气无力的滋味还挺难受。
等放学的时候，他就去医务室开了药，本来没什么胃口，但为了吃药只好去食堂随便垫了一点东西，再吃了药。
等做完这些事，寝室的门禁时间已经过了，这时候进不去，他通常会去网吧里坐一坐，打发一下时间。
可是上回答应人家的事，他没忘。
于是魏尧只好回教室，打算到桌子上趴一会儿。
魏尧一面走上楼，一面给沈冬野回条消息。这货刚放学就被江主任逮到拖走了，百忙之中不忘发来一个贱兮兮的表情包慰问一下病人。
他回完消息后就把手机揣兜里了。可能是药效开始发挥，他现在脑子里有点发昏，脚步也变得沉。
天开始变冷，中午时候教室里没什么人待着，能回去窝床的都回去了。
魏尧进门看也不看地坐到位置上。他把脑袋蒙在一条手臂里，另一只大手盖在自己头发上。额前的碎发有的被压在里面，有的逃出生天伸了出去。
总之，整个人显得异常颓废。
不过也没人看到。
魏尧睡了不到五分钟就醒了，他觉得喉咙变得很干，好像有一把沙子卡在里面。他起身，想去饮水机接杯水，但睡意朦胧中又想到自己没有杯子。
“……”
魏尧叹了口气，搓了搓前面的碎发，自言自语地说：“这都什么事？”
好像从昨天开始，就一直不顺心。
没办法，生了病就是要喝水，于是魏尧只好去楼下超市跑一趟。
但刚下楼，拐过弯到操场，他就有点清醒了。
起先魏尧还没注意是什么情况。这时候操场上只有几个人不怕死的在打球，但他不知道怎么就发现了场边一棵树下站着两个人。
这两个人离他不远。
是他同桌，还有个不认识。
男的。
魏尧在脑子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脚步一拐，走了过去。
后来他也想过，当时是为什么会突然走过去，最后把这归结于不由自主。
又或者，是情不自禁。
魏尧走过去。
两个人正很认真地在面对彼此，谁也没注意到他。
四周空旷还算安静，传来的嗓音听得清楚。
“在图书室你帮我借的书我已经还好了，”男生嘿嘿笑了下，说，“之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忘了带学生卡。”
池念微微笑了，很客气地说：“没事。”
男生没头没脑地说：“我看你那次借了很多，你看的完吗？”
“看完了。”池念轻轻点头。
“那……”男生继续找话题，问：“那些书怎么样？有可以推荐的吗？我暂时不知道接下去看什么。”
“可以，我给你整理一份，”池念深吸一口气，在他回答之前抢过话说，“你找我还有其他事吗？”
男生从池念出食堂的时候就跟来了，两人一起走了一段路，聊了一些没头没尾的东西，最后停在这里，但眼看男生不知道还要讲多久，她适当的耐心已经消耗完了，只想回去把午休安排的练习题做完。
听到这话，男生忽然变得有点不好意思。
他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指骨节开始泛白，试图借此给自己壮胆子，可嘴上还是支支吾吾地说：“我其实想说，我……喜欢……你！”
话音刚落，池念面色顿时一怔，紧接着感到有点无措，不知道怎么该回答好。结果在这时，侧方突然冒出来一道哑了嗓音的话：
“她有对象了。”
池念和男生顿时扭头看过去。
只见魏尧走了过来，他的右手微握成拳轻靠在唇上，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又说：“她有对象了。”
男生语气尴尬地啊了一声，脸色透着失落，对池念说：“原来你有对象了啊？”
“嗯？嗯！”池念还在心想她怎么不知道这事，有点迷惑地接话，“对，有了。”
男生眼皮耷拉下来，看着地面说：“我方便问一下是谁吗？”
“……”
池念求救的目光看向魏尧。
同时她也很想知道答案。
魏尧没看她，对男生懒散地说：“方思衡，年级第一那个，你应该知道？”
男生面色顿了两秒，随后抬头看向他：“不可能啊，方思衡说他没有对象。”
方思衡没有对象？
这下成了魏尧呆住了。
男生接着说：“我就坐在他后面，他今天早上还和我说他是单身。”
池念这时在一旁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忽然觉得置身事外了。她嘴角微微上扬，也想听听魏尧打算怎么圆这个话。
结果男生下一句就转向了她，摆出一副阐述解题思路的样子说：“其实你要是有对象我可能就放弃了，但是我听出来了，你只是想借口拒绝我。没关系，我理解，我们只见过两次面，你不会对我有什么感情，但是我觉得你很好，这里包括但不限于你长得好看，读书的成绩好，对人也很有礼貌……所以我觉得你这么优秀，我也真的喜欢你，会努力地追求的。”
说到这，他大吸一口气，随后又补充了句：“我说完了。”
池念：“……谢谢你把我说的这么好，但是。”
她说着，看向魏尧，发现对方这时候已经回过神，也看着她。
两人迷茫地交换了个眼色。
池念看着他，突然脑子一抽，说：“可是我真有对象了。”
男生：“方思衡是单身。”
池念看向男生说：“和方思衡没关系，就是这个。”然后她冲着魏尧笑了一下。
男生也迷惑了，看着魏尧，说：“可是他刚才还说你……”
魏尧打断他，略带鼻音地嗯了一声，“是我。”
两个人都承认了，尽管是搪塞话，可又能怎么样。
男生不敢再放话说什么追人，只好说：“对不起，打搅了。”
说完，心碎地走了。
看着他走远了，魏尧才真的缓过神，脑子顿时清醒了。
现在什么……情况……！
池念耸耸肩，仿佛对刚才的恶行毫无悔过，她问魏尧：“你去哪？”
魏尧说：“……买杯子。”
池念转过身往前走：“那走吧。”
魏尧眨了眨眼，问：“去哪？”
池念脚步一顿，转头笑了起来：“买杯子啊。
……
到了教室，魏尧魂不守舍地拿着杯子站在饮水机前接水，以至于都没有听到池念叫了他一声。
等他走回了位置旁，池念仰起头又喊了他，魏尧这才听到，“嗯？怎么了？”
池念停下手上的书写动作，说：“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我看你一早上都没什么精神。”
魏尧坐下喝了口温水，嗓子还有哑地说：“有吗？”
池念笔头一翘，朝向着他脑袋，说：“你真应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是什么样子？”
魏尧把杯子放在桌角，闭上眼给自己摁了摁眼角，嗓子没感觉有好转，好像头也开始疼了。
池念“唔”了一声，目光打量他说：“像是有很久没睡觉吧。”
魏尧说：“我是挺困的。”
池念发现他有一撮异常突出的头发，比周围其他的翘得更高，估计是在不经意间被弄变形了。
魏尧没听到她接话，于是趴伏下身子，把额头枕在手腕骨上，脸朝着地板地准备眯上一会儿。
看到这一幕，池念转回头重新写题目，过了片刻，她低声说：“你还没说你怎么了呢？”
听起来是在自言自语。
谁知她话音刚落，身侧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可能是感冒了吧。”说着，魏尧的头偏向里面，看向她。
池念说：“我以为你睡着了。”
池念的笔尖顿了顿，接着学他的姿势，两只手臂叠在桌面上，把下巴抵在上面，又偏过头看着他，问：“是昨天淋雨弄得吗？”
“……”
魏尧微微一愣，视线直勾勾地对着池念的眼睛。那眼睛很透亮，眼珠子反照出他身后窗明几净的窗户，亮光从外头照进来，显出几点白光。
“嗯。”他闷闷地回答，“不是。”
池念又问：“那是怎么了？”
魏尧慢腾腾地说：“应该是衣服穿薄了。”
池念想到他昨天穿的牛仔外套，里面的一件看起来也是薄款。
“那你吃药了吗？”她问。
“吃了。”魏尧说，“你不写了吗？”
他说完，池念没有回答，而是突然间笑了下。
魏尧不知怎么地惊醒了下，脑袋好像没那么迷糊了，他迅速问：“怎么了？”
池念笑着说：“没有，就是发现你这个人生病了怎么，嗯——”她一时间不知道找什么词可以形容。
魏尧看着她，静静等着她的后半句。
池念说：“——可爱？还是一种很懵的感觉？我也说不上来。”
魏尧什么都没说，默默地转回头，脸重新朝着地板。
池念问：“你要睡了吗？”
魏尧看着地板，飞快地眨巴着眼。
没有回应。
池念以为他生病了很累，不想说话，于是没再打扰他，直起身又拿起笔开始写东西。
半响，她猛然想到在教室里没有东西盖着睡，更容易着凉！
“你——”
就在这时，魏尧打断她，站起身说：“我再去倒杯水。”
说完，他就拿上杯子，快步走到了教室后面。
池念看着他的背影，恍惚间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是去秋游的时候，当大巴到了站，他也是这幅样子，匆匆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