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客气
池念刚进门，就见位置上魏尧面无表情地随手翻着书，大概是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周围人不时地往那看一眼。
池念走过来，顺口和他打了一声招呼，“你今天来得好早。”
魏尧没有答应，起身给她让道。
可以明显看出他今天的心情不太好，池念闭了嘴，老老实实地坐进去。
差不多过了半分钟，魏尧突然递给她一封类似贺卡的纸，说：“嗯，有你的东西。”
“这是什么？”池念说着，接过看了眼。
里面写着一行字，是约她放学去操场上，没有直说是去做什么，但看着直男审美的花边，缀上红笔戳的小爱心，傻子都能猜得出来。
“你要去吗？”魏尧忽然问。
池念想也没想说：“不去。”她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是约我出去的……”
魏尧皱着眉说：“这人扔在我抽屉里，我以为是给我的就拆开看了。”
“这样。”池念没太在意，紧接着反应过来，“你是因为这事不开心吗？”
魏尧又没吭声了，似乎道士入了定，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的书上。
下一刻，一张色调简约图案精美的信纸忽然放在他的手边，看得出档次比池念收到的那张要高许多。
接着，只听旁边人压低了声音说：“你也有，这个是给你的。”
她说完，安静两秒，而后魏尧好像才从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反应过来，没什么表情地转过来。
他动作镇定地拿起来，展开。
然而在下一秒，却见他的脸色顿时阴云密布，周身的气压也瞬间更低几度。
池念察觉到他反应不对，心说这难道不是表白信吗？！
时隔半个月，在大家一致确定魏尧从良时，他居然重操旧业地又翘了课。
当天晚自习，许晴进班通知过两天要周测才发现这人不见了影，她下意识去问池念知不知道他人去哪了？
池念想了想说可能知道。
许晴当即吩咐：“那你下课去把他叫回来。”
池念点头答应下来。
就这样，一下了课，她就临危受命般径直赶到大榕树下——这是她唯一能想到魏尧会去的地方。
可惜她猜错了。
池念到那没看见一道人影，四周冷清死静，只有随后跳出来的橘子仰着脸朝她轻声叫唤。
魏尧不在这。
认清这个情况，池念忽然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那感觉就像是一道她自以为了解的题型，结果算出了错误的答案。
“念念。”
这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池念回过神，转过头答应：“秦音？”
秦音走过来告诉她：“魏尧不在这。”
池念“嗯”了一声，有点勉强地弯起嘴角，笑着说：“我以为他会在这。”
“我知道他去哪了。”秦音说。
网吧里，黄毛盯着自己灰掉的游戏界面，上面接连跳出击败提示，二杀，三杀，四杀……五杀！
随后就是胜利的结算场面。
黄毛胆战心惊地暼了一眼旁边。
魏尧似乎感觉到他的视线说：“有段时间没玩，手生了。”
陈毅坐在魏尧的另一边，“你这，开心就好。”
魏尧回他：“我挺开心。”
闻言黄毛噎了一下，违心地说：“……看得出来。”
魏尧：“嗯。”
陈毅嘴角微抽：“……”
这人顶着一张欠了五个亿不够还得加上老婆跟人跑了一样的表情说开心，真的很难让人信服！
魏尧侧过脸，问陈毅：“你嘴怎么了？”
“没怎么。”陈毅顿了顿，还是想问他发生了什么，谁知刚要开口，就听前面发生一阵骚动。
网吧平时闹事的不多，毕竟大家来这就为了上网，真是准备打架挑事不会在这约，既影响别人，又容易得罪老板。
但保不齐出现意外情况，例如双方原先就有矛盾埋下祸根，又在这狭路相逢，只要有一方挑事，就容易搓出火星。
大多数人本质就爱看热闹，果不其然有许多人注意都被吸引过去，黄毛就是其中一个，嘴里刚说完“我去看看”就蹿了出去没了影。
少了一个人准备，魏尧索性等黄毛看完戏回来再开，他身子往后一靠，微扬起头看着屏幕神游。
陈毅问：“今天有人惹你了？”
陈毅知道魏尧平时最不会管闲事，他主动掺和事不太可能，于是顺其自然地认为是有人招惹他。
魏尧毫无表情地闭上了眼：“没谁。”
不过是他自作多情，自以为是，然后现实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而已。
看对方不想多说，陈毅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
至少他们算志同道合就够了，他有段时间没见魏尧了，差点以为这人要和他们这些人划清界限了。
不过片刻，黄毛就一脸失望地回来。
陈毅心情不错，多问他一句外面怎么回事儿。
黄毛坐下，划拉鼠标点了准备，同时侧过脸对两人不满地吐槽：“我还以为有人搞事要干架，过去看原来是一群傻缺堵着漂亮妹子要联系方式。”
黄毛是个正儿八经的钢铁直男，根本不能理解见到一个女的好看就凑上去的行为。
两人没有打断他，开了游戏。
黄毛自顾自地说：“这妹子看着还有点胆小，又不想给他们，他们还生拉硬拽，臭不要脸。”
陈毅提醒他：“倒计时要结束了。”
“哦！差点忘了。”黄毛边点确定还边唠叨：“妹子听说是来找人的，我猜是找对象来的，就是不知道哪个傻缺，也不管自己女朋友光顾着上网。”
说完，旁边两人同时暼了他一眼，仿佛是惊讶他居然有这种思想觉悟。
陈毅说：“确实。”
魏尧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接下来一把，魏尧依旧稳定带飞。游戏结束，他看了一眼手机，翻了下后台发现有新消息——因为在来之前设置成了勿扰模式，所以没有弹出来。
消息是池念发的。
十八分钟前。
他手指停在半空，两秒后，还是点开了：我来网吧了，但是老板不让我进去……你在里面吗？
他忽然间想到什么——
旁边，黄毛看着屏幕啧啧连声：“尧哥难得带飞，今晚通宵吗？多来几场，让我蹭蹭分——”
正说着，却见魏尧倏地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说：“我有事先走了。”
“诶？”黄毛看着他脚步越走越快，越走越急，诧异问道：“他这是赶着去哪？”
陈毅满不在乎，“谁知道？”
发完消息后的第十八分钟，池念终于收到了回复，她点开一看，对方没有说在或不在，而且反问她：你人在哪？
池念抬头看了眼对面的招牌：我在网吧门口。
她敲下最后一个字，点击发送，然后再次盯着屏幕，静静地等回复，因此丝毫没发觉前方来了人，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看。
网吧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掩盖住渐渐缓慢的脚步声，最后在离她三步远的距离，魏尧停住，语气不悦地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池念忙抬起头，说：“我来找你。”
魏尧：“你找我干什么？”
“我，”池念顿了顿，絮絮说：“晴姐发现你不在，是她让我来找你回去……”
话音未落，魏尧打断了她：“她让你来你就来？”他想起刚才黄毛说的话，控制不住的有点窝火，脱口而出说：“你又凭着什么管我？”
池念脸色一变，怔愣地看着他，忽然间什么话也讲不出口。招牌不停闪烁的彩灯打在她的身上，都难掩盖住一瞬间煞白的面色。
魏尧眼皮蓦然一跳，哑声说：“我——”
他话没说完，池念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尴尬地笑着说：“对不起。”说完，她又低眉顺目地弯了弯腰，随后忙不迭地走了。
就这么看着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的结束，魏尧脑海里似乎有根弦在刹那间绷紧。他僵在原地，脚步像是千斤重，挪不动一分一毫。
魏尧赶回去上课了。
但刚走拐过四楼楼道，就看见许晴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在五楼等着他。
等他从办公室挨批回来后，晚自习已经结束，教室里空空荡荡，给池念发的消息第一次没有收到回复。
……
温凝心意识这两人的关系不对劲，是在第二天的大课间。因为她和池念都站在靠前的位置，所以两人自然而然地会凑在一块，不知不觉中养成了一起回教室的习惯。
这天和平常一样，体操解散后，温凝心准备来找池念，却看着人直接回去了。
奇了怪。
温凝心歪头思索片刻，愣是没想出所以然。
期间，她看见魏尧大步经过她身侧去找池念，然后两人说了几句话，池念笑了下就走了，留下魏尧在原地。
温凝心当即预感情况不妙。
随后她花了一上午的时间观察，发现两人之间极其微妙怪异的现象——只见魏尧依旧会找池念搭话，借东西，而池念依旧是有求必应，但神态言语间都透着几分客气生疏。
下午，温凝心趁魏尧还没来，钻到池念的身边，问她：“你和嗯嗯…怎么了？”
池念用相当平静自然的语气回答：“嗯嗯？是魏尧吗？我没和他怎么了。”
温凝心不动声色地打着哈哈：“没事就好。”
得，看来是有重大问题了！
还是魏尧的问题！
发现关键所在，温凝心转头就拉住魏尧到走廊上质问：“你和池念怎么回事啊？”
魏尧要搁平时都懒得和她多说，今天出奇地把来龙去脉说了个遍。
“我去？！”温凝心听完吃了一惊，紧接着难以置信地瞪着他说：“你这讲的是人话吗？”
魏尧一言不发。
温凝心又问：“那你道歉了吗？”
“嗯，”魏尧脸色微沉说：“发消息她没回……当面说，她说她知道了，没事。”
“……”温凝心一脸嫌弃，不知道怎么讲，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你这，纯属是活该！”
温凝心以为魏尧那臭脾气会反驳她，没成想魏尧只垂下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魏尧自己也清楚，可对方就是团软白棉花，开始学着像个陌生人一样和和气气地……跟他保持距离。
魏尧转过头，目光有些迷茫地投向教室的第一排位置。池念恰好在这时抬起头，似乎感受到了视线，也偏过头看了他一眼，笑了一笑，又回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魏尧无奈地出了一口长气。
现在该怎么做，他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