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10章
他在酒吧听到了卫若与瑟琳娜的对话，她的英语很好，即便李叙连最简单的单词也不能正确拼写出来，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卫若的英语说的好。她有高学历，有艺术天分，美得让人自惭形秽……她不应该在这儿，不应该在一个连高中毕业证都没有的人身边，她有更广阔的舞台任由她施展，而李叙，永远也追不上她的脚步。
房间内传来窸窣的声音。
李叙心脏一缩，密密麻麻的痛蔓延，明明已经做好了决定，仍然会心痛。
接着，门开了，李叙压下眼底的情绪看了一眼，却没有见到一个提着行李箱的卫若。卫若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拉开一个缝隙，表情严肃地告诉她：“你别白费心思，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走的。”
说完门就把门关上。
李叙沉默地站在门口，注视着那扇禁闭的门。
卫若带来的购物袋还放在客厅没有打开，茶几上除了一碗吃完的面条，其他早餐仍完好无损的放着，冷冰、僵硬，等待着被抛弃的事实。
站了半响，李叙忽然走到茶几前，先吃了一个包子，然后是变得干硬的馒头，凝成一团的小米粥……他沉默着把那些等不到食用的早餐尽数吞咽下肚，眼中透出几分狠厉，仿佛吃的不是早餐，而是仇人的遗体。
一夜过后，卫若没有等来李叙更强硬的措施，门外静悄悄的，卫若猜想李叙已经接受了自己重新赖上他的事实，打开门，透过狭窄缝隙往外看。
铁架床上没人，沙发上也没人，也许是出去上厕所了，卫若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他回来，这才大着胆子走出去。
李叙没有动她昨天带来的购物袋，卫若有些泄气，那些衣服都是她精挑细选的，李叙穿上一定很好看。但是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她总会把他打扮成自己喜欢的样子的。
从装食材的袋子里找出全麦面包，卫若边吃边把食材塞进空荡荡的冰箱。李叙的手艺很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学的，卫若和他住在一起就一直是李叙下厨，但现在冰箱里只有酒。
他最近都不做饭了吗？卫若有些遗憾，她的胃怀念李叙的手艺。她在国外也学会了做饭，如果李叙不愿意做饭了，她可以做给他吃，但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李叙的衣服没有挂的地方，脏的干净的都堆在他墙角的椅子上，时间久了皱巴巴的，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以后可以给他买一个铁质衣架，也不占地方。
还有地板，是水泥本来的颜色，卫若不喜欢灰扑扑的颜色。画画的人衣服上总是免不了沾上颜料，所以同学们在画画时都穿深色为主，工作室里独卫若一人身上颜色鲜亮，格外显眼。也许可以买地毯铺在地上，或是贴上好看的地板纸……
卫若想了许多，打算等李叙回来就让他带她去商场。她的确还是不喜欢这个地方，但如果一定要在适宜的生存坏境与李叙之间选择一个的话，她觉得还是李叙比较重要。
当卫若就着牛奶吃完最后一口面包时，门外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一时间，卫若汗毛林立，竟罕见的有些害怕。
她做好准备，如果李叙进来还是执意要她离开，她就再次躲入房间中。
果然，李叙开门后看见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收拾行李。”
“不要。”卫若果断拒绝。
李叙被她防备的样子逗笑，勾了勾嘴角，“不想走？”
“嗯。”
眼中的笑意更甚：“那我走了，你自己待着。”
“什么意思？”卫若皱起眉头。
李叙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行李箱，“字面意思，要搬家了。”
卫若惊呼：“为什么？”
为什么？卫若是一时兴起也好，是深思熟虑也好，李叙都不愿意让她陪他生活在这种坏境中。
他舍不得。
房子早在几年前就买好了，是一栋带花园的小别墅。李叙见到房子的第一眼就觉得卫若会喜欢，即便那时候他以为他再也见不到卫若了，还是买下了房子。
房子一直空着，就像茶几上等来食客的早餐，没有人住的房子也终将等来她的主人。
“有……我的房间吗？”
她不在乎新房子是否比这里好，是否有漂亮的花园，是否喧嚣，是否宁静……她只在乎一件事，有没有属于她的房间。
李叙把衣服放进行李箱中，回头看着卫若：“有的。”
卫若不喜欢搬家，她的童年时代好像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搬家中度过的。一周一次的轮换使她感到厌倦，舅妈和大伯母每次看见她眼神里好像都写着“你怎么又来了。”
父母死后的卫若不过生日，唯一收到过的生日礼物就是李叙送的那盒水彩笔，不过她并没有放弃一年一度的许愿机会。跪在碎了一道口子的玻璃窗前，卫若双手合十，虔诚的许下一个和去年相同的愿望——希望有一个属于她的房间，希望再也不用搬家。
在她以为自己即将在李叙身边安顿下来时，李叙忽然告诉她，要搬家了。
这次的心情与以往很多次搬家都不同，没有惶恐忐忑，没有羞愧不堪，因为李叙告诉她，有她的房间。
窗外的景色与她想象的不一样，他们似乎并没有朝着郊区行进，在经过一个繁华的商业广场后，车子拐入一条两边都是植被的漂亮街道，接着开进了路边的高档别墅群小区。
“你……”卫若看着李叙的侧脸，怀疑他是不是开错地方了。如果是李叙想住在这里的话……她飞快在心中计算她的存款是否能负担得起这里的租金。
李叙对这里好像很熟悉，轻车熟路在一栋花园荒芜的小别墅前停下。他解开安全带打开后备箱，别墅里立马走出来几个穿灰色连体工作服的人员。李叙下车与他们交涉，几句话的时间，工作人员又立马忙碌起来。
他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不愿意下来？”
卫若这才打开车门走下了车。
李叙接过她的包包，提着就要往里面走，卫若拽了拽他的袖口，往他手里塞了一张银行卡，“给你。”
这是要用钱划清关系？有过前车之鉴的李叙很自然的就这么想，脸上的表情如暴风雨将至，阴沉下来，“什么意思？”
“付房租。”卫若言简意赅，自认为表达清楚了所有意思。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李叙猩红的眼睛死盯着卫若，冷冽的气息把周围的空气冻住，卫若听见他冰凉透顶的声音，“不住就走。”
晴朗了几日，天又乌漆漆的黑下来，倒春寒来得突然。傍晚，酝酿了半日的天总算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卫若在落地窗前画画。
搬进新房后，她和李叙的关系好像又随着下降的气温回到冰点。住在一栋房子里，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李叙好像很忙，早出晚归。卫若上一次和他见面是在昨天夜里，她半夜醒来下楼喝水，遇见开门进来的李叙。
她好像又把李叙惹生气了，李叙不理她。
卫若从未如此想要了解一个人的想法，但同时有又些气愤。她可能真的有问题，但李叙就毫无责任吗？总是莫名其妙的生气，又不和她说生气的具体原因，总叫她自己猜去，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里能猜得到他的想法？
流畅的笔触随着卫若越来越激烈的情绪厚重晦涩起来，等她回过神，已在画布上留下一滩不明所以的痕迹。
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不宜画画。卫若把笔重重地放在调色盘上，离开画室，下楼来到客厅。
她今晚要等李叙回来，一定要好好教育他，不能什么都不和她说就乱发脾气。卫若平常的睡觉时间是十一点左右，以前为了画画经常熬到凌晨三四点，或是通宵，但最近很少这么做，一是没有必要情况，二是她明显感觉到随着年龄增长，熬夜的不适感也在增重。
所以当时钟指向夜里十二点时，卫若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她只开了一盏小灯，昏黄的灯光与枯燥冗长的电视剧成了最好的催眠剂。
“ineverhadthatmanyfriendsgrowingup,soilearnedtobeokaywit□□me……”
手机铃声响起，卫若眯着眼睛找到沙发上的手机，迷迷糊糊接起电话。
“喂，师妹，最近过的还好吗？”
电话里传来洛叶混不吝的声音，卫若反应了一秒，慢慢从沙发上坐起，空旷的客厅传来太久没说话而沙哑的声音：“怎么了？”
“woc!”富有丰富想象力的艺术家立刻联想到一些不方便描写的东西，小心翼翼地说，“我……我该不会打扰到你了吧？”
卫若沉默了一下，“打扰到什么？”
“咳，”洛叶噎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忙转移话题，“画展不是还有一个多星期就要结束了嘛？你有没有……特殊要求，没有我就帮你一起订票了。”
他还有工作耽搁不得，但小师妹毕业创作的截止日期还有一段时间，这边的感情生活又即将步入正轨。他倒是希望小师妹能在国内多呆一段时间，在国内的小师妹不像在学校里的小师妹一样，是个没有感情的画画机器，然而卫若接下来话直接打破他的幻想。
“不用，我和你们一起回去。”
只有先解决完毕业的事，卫若才有大把时间和李叙耗下去，她下定决定要和李叙生活，尽管她并不明白是什么驱使她产生这样的想法，但她并不排斥，反而有些喜欢。她已经想好以后的事，所以回不回去、什么时候回去这并不值得犹豫与思考。
直飞圣彼得堡的航班不是天天都有，卫若打开app查了一下最近的航班，大致确定返程日期。
刚选中圣彼得堡按下搜索键，门外传来开门的声音，卫若放下手机，拖鞋都来不及穿下沙发去迎李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