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资方给她和李川在热播的新剧买了热搜，颜蕴点进去，几乎都是粉丝自己发的在吹彩虹屁，文案相似图片相同。偶尔能翻到几个不一样的声音，吐槽这剧难看，很快便被粉丝们新发的微博压下去。
颜蕴无聊的关掉手机，见怪不怪。
她从来不看自己演的剧，下饭都觉得浪费，浪费助理给她准备的好菜。剧情就写成那种鬼样，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可能演好。
好坏颜蕴也没有用心就是了，整个剧组一起摆烂。
她不是科班出身，大学学的是毫不相关的工科，进圈后唯一一次为提升演技而努力，就是拍第一部戏的时候。
当年那部戏说一句火遍大江南北也不为过，虽然颜蕴演的不是女主，却也拥有了一块敲门砖，使她在这个圈子里有落脚之处。
之后演了一些网剧或上星剧里的小角色，在那几年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再然后，她就搭上了盛澜这棵大树，从此青云直上，实现质的飞跃。
倘若有人问颜蕴，脸能当饭吃吗，颜蕴肯定会掷地有声的告诉他，能，只要你长得足够漂亮。
颜蕴感谢父母，虽然家里没什么钱，却给了她一张好脸蛋。有了这张好脸蛋她才会被经纪人看中，才会因为颜值入了眼高于顶的大少爷盛澜的眼，才会有今天的她。
然而，这无往不利的脸蛋也会有失手的时候吗？
颜蕴找出周时温的照片，指尖轻抚屏幕，将图片放大，仔仔细细的观察她的脸。
除了脸上的笑令人舒服之外，完全没有什么特别的。
硬要说，大概就是气质不错，像养在深宅大院里的大家闺秀，每日念书、赏雪、投壶、喝茶，没有世俗味。
颜蕴又想到了她和盛澜斗嘴，盛澜对她的评价。
俗。
颜蕴和盛澜在一起前因为演技差，风评就不太好，盛澜女粉众多，二人官宣后，对颜蕴的谩骂就没停过。分手前二人连续多月没在公开场合出现，生日也没有互相送祝福，二人分手的传闻愈演愈烈，盛澜的粉丝迫不及待地在超话发起抽奖庆祝，颜蕴的粉丝不甘示弱，在超话阴阳怪气。
一时间，评论、超话都乌烟瘴气，恶毒、下流的话层出不穷。
颜蕴一条一条看下去，挑了几条骂她骂的最恶毒的截图保存，接着打开微信，选中盛澜的聊天框尽数发出去。
“看见了吗？”笑吟吟地对坐在身边的盛澜道，“我的心灵受到了巨大伤害，分手费要加倍！”
盛澜看见那几条不堪入目的微博，正想安慰她几句，闻言将卡在嗓子眼的话咽下去，咬牙切齿地重新组织语言：“颜蕴，你除了钱还会想什么？”
颜蕴偏着头想了一会儿，笑道：“想盛爸爸分手后会给我准备什么资源。”
“那不还是钱吗？”
“是的，”颜蕴点点头，“所以你给准备的分手大礼包到底是什么？”
传闻并不是空穴来风，二人的确准备分手。
颜蕴在圈内如日中天，已经不需要盛澜的知名度来打开市场，盛澜则厌烦了圈子内大大小小的琐事，打算淡出娱乐圈，减少商业活动，只接他感兴趣的戏。
“你长的还行，但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我对你一直没兴趣吗？”盛澜有些嫌弃的扫过颜蕴。
颜蕴撑着下巴看向他，装出感兴趣的样子，“啊，是为什么呢？”
“你是真的俗！”盛澜迫不及待地说出来，连眉毛都在用力，“和你在一起简直侮辱我的灵魂！”
颜蕴噗嗤一声笑出来：“彼此彼此，和你在一起简直侮辱我的智商。”
二人虽在开玩笑，吵闹间不免夹杂了几句真话。
颜蕴当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再回忆起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真实她与江裴，确实是八竿子打不上关系。
江裴喜欢看颜蕴读不懂的诗集、小说，颜蕴为投其所好，买了一本庞德的诗选，一首都看不完就昏昏欲睡，现在那本书早不知道扔在哪里，也许在几次搬家中灰飞烟灭也说不定。
江裴，还是喜欢那种有文化、会插花、闲暇时看看书、练练字的女孩吗？
可是他已经拆穿了她刻意营造的人设，她又该如何再次把他的注意力抢回自己身上呢？
颜蕴心烦意乱地挠了挠头发，伴随着溪流声，昏昏沉沉睡去。
凌晨五点，她从睡梦中醒来，本想接着睡，思绪却在流水与虫鸣声中愈发清醒，索性穿好衣服，走出帐篷。
昨晚收工时摄制组已经简单收拾过现场，但当时大家都很累，清理得不仔细，有许多零碎的小垃圾，或是随手扔在地上的食物残渣都还在。
现在则什么都没有，那些垃圾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就连众人捡回来烧的柴火也不见了踪影。
颜蕴猜兴许是他们睡着后节目组又清理了一遍，没有多想，揉了揉眼睛，寻了宽敞的地方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雾气隐隐的树林被她甩在身后，眼前突然开阔起来，前方是一个山坡，山坡上青草繁密，茂密的野草托起朝露，颜蕴乍一路过，湿了裤脚。
山坡对面有一个村庄，数十间房子，几亩开垦过的农田，零散的分散的对面的山腰上，村庄还未苏醒，偶尔几声犬吠，回荡在山谷中。
除了犬吠、树叶、飞鸟、小虫发出来的声音，颜蕴似乎还听见了人语声。她顺着声音寻去。
于晨光暧昧之际，发现了树影婆娑后的江裴。
后背微驼，那双平常淡漠、看不出情绪的眼眸写满颓唐，眼神涣散，像经历沉重的打击后便放任自己趴在地上爬，任旁人怎么说也直不起身子。
颜蕴远远看着他，以为自己看见了一个陌生人。想走近，忽然看见他手中紧握着本书册，停下脚步，她觉得是剧本。
江裴对着空无一人的森林说出一句台词，停了片刻，他又说了一遍，一遍一遍再一遍，江裴不断重复着同样的台词，每一遍表情、眼神、音量、咬字、语气都有细微的差别。
这种差别普通人看不出来，但颜蕴这个半吊子的演员却能看出来，因为以前在拍戏前江裴也是这样练习的，颜蕴看了成千上百遍。
朝阳从山后升起，金色的阳光挥洒在大地上，唤醒对面的村庄。最先醒来的是烟囱，缕缕青烟蜿蜒升空，消散于熹微晨光。
颜蕴的视线全部集中在江裴身上，一丝一毫都没有被其它事物分走。她自己不喜欢演戏，却沉迷于看江裴演戏。
江裴用精湛的演技赋予角色生命力，角色本身夸张的戏剧力反过来侵染江裴身上的淡。像是清雅素净的水墨画与浓墨重彩的油画碰撞，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交会于同一个人身上，迸发出无与伦比的美丽。
他像一件极富感染力的艺术品。
影评人在评价江裴的时候赫然写到。
江裴练了多久，颜蕴就在原地看了多久。
她不喜欢演戏，却总是会被演戏的江裴所吸引。这也是初见伊始，颜蕴对江裴感兴趣的原因。连发丝都透着冷意的人，在演戏时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炙热令人战栗，颜蕴无比渴望那道从灵魂里透出挚爱的眼神能落到自己身上。
她就像飞蛾，扑向不灭的火焰。
天色越来越敞亮，江裴发现了不远处的颜蕴。
“你怎么来了？”他刚脱离角色，眼尾还有些发红。
颜蕴笑道：“一起回去吗？节目要开录了。”
江裴看着她，似乎想说些什么。
“怎么了？”颜蕴摸了摸鼻尖。
“你不必如此。”
颜蕴疑惑：“我怎么了？”
“你不需要刻意讨好我，”江裴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冷冽的质感，“我不会为难你，也不会公开我们曾经的关系。”
“我不是……”辩解的声音戛然而止，自己都说不下去了，江裴有一点没说错，她的确是带着目的刻意接近他的。
“或者……”江裴皱眉道，“你有其他目的可以直说。”
还没想清楚该如何解释，江裴走过她身边，“我不想被欺骗第二次。”
话音刚落，颜蕴猛地抬头，仓促转身，对着他离开身影大声问出了昨天就萦绕在心头的问题：“你喜欢周时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