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陈南办完离职手续走出大厦时，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苏市深冬的寒风格外刺骨，夹杂着雨点徐徐吹来，身上的大衣形同虚设，天气预报说明天会有大雪。
近年关，为了不让大雪阻止自己回家的脚步，陈南订了今晚的飞机票回明城。来办离职之前就将行李寄存在保安处，房子也已经退租。
当初研究生毕业，要好的朋友不是去海市发展就是回老家，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苏市。眼下，她也要离开了。
顾不上关心这是她待在苏市的最后一场雪，从大厦出来就急匆匆的赶往机场。
两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陈南边站在行李转盘处等着自己的，边在微信上和苏倩浅确定位置。
本来很认真的在回消息，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从耳边略过，低沉又富有磁性，陈南心一紧，愣了神，再抬起头想寻找声音的来源，环视了一圈却没有看到记忆里属于这声音的主人。
陈南低下头自嘲的笑了笑，多少年了，说不定他声音早就变了。明明早就不惦记了，一碰到和他有关的还是会有条件反射。
拿到自己的行李，在出口一眼就看到了笑容灿烂的苏倩浅，她穿着明黄色的外衣，像个小太阳一样在冬日温暖陈南的心。
苏倩浅一看到陈南就冲过来抱她：“想死我了，南宝。”
陈南回她：“我也想你。”
两人黏糊糊的站在出口拥抱，不久被这凛冽的风给吹傻了，尔后手挽着手向停车场走去了。
苏倩浅是开车来接她的，她一毕业就回明城工作，车是父母给置办的。
听陈南说把苏市的工作辞了之后，苏倩浅有点惊讶：“你不是前几天才和我说有这个想法嘛，动作怎么那么快？”
陈南这次的行动速度的确很快，从有这个想法到提交辞呈不过三个小时。那时她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己应该换一个环境，她实在不喜欢尔虞我诈的职场氛围。
而且裸辞并不会影响到她现在的生活，况且，陈南看着苏倩浅，笑着说：“我找到下家了。”
苏倩浅的嘴巴张成o字型，对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在哪呀？”
“海市。”
苏倩浅又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之前陈南毕业之际，海市有一个很好的机会，但她没去，因为那个人在海市。
苏倩浅好奇的问：“为什么这次想开了？”
陈南：“就觉得随城一个小县城我都碰不到他，更何况海市。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放弃大好前途。”
苏倩浅点了点头：“明智。”
两人很快就走到停车场，陈南是如何也想不到，上一句话刚说完下一秒就被打脸了。
不远处，一男一女很显眼，两人相对而立。女人穿了一件红色大衣，男人着黑色羽绒服，不起眼但脸足够撑住。两个人不知道谈论什么，眉眼间都带着笑，但没有待很久，随后一同上了车离开了停车场。
陈南看着开远的车出了神。原来刚刚听到的声音并不是错觉，真的是他。
这么多年，他的变化不大，即使是昏暗的环境，陈南还是能看清他的眉眼。那身独一无二的气质也无法让人忘怀。
苏倩浅也看到了刚刚的那一幕，转过脸想关心陈南，后者已经恢复如常对她扬起笑脸回：“我没事啦。都这么多年了，再深的感情也早就被时间磨平了。”
她说的是真的，没有在逞强。
时间是一个良药，可以治愈一切。
只是没想到时隔多年再见到，是在这样的场景，而且他身边的人也是她熟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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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南今晚和苏倩浅一起住在她在明城租的房子，明天一起开车回随城。
两人好久不见，苏倩浅拉着陈南说了好久的夜话，其中不乏家长里短。
苏倩浅抱怨道：“我现在一回家我爸妈就打着和长辈见面的名义给我介绍对象，我都快烦死了。”
陈南颇为认同：“我情况虽然没你那么严峻，但我妈已经明里暗里好多次催我找对象。”
不过心里也理解，她们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却没有对象，身为父母肯定着急，但不代表认同父母的做法。
两个可怜人看着对方同时笑出声。
陈南今天累了一天了，又是收拾行李办离职，又是坐飞机赶路。苏倩浅还在絮絮叨叨，她眼皮就已经开始打架要去和周公约会了。
迷迷糊糊的时候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场景是随城一中，有两个模糊的人影坐在教室后排学习，男生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女生的耳垂立马红了起来，害羞的推了男生一下。美好的心悸没持续多久，场景切换，男生和别的女生牵手，笑容荡漾，两人甜蜜依偎在一起。尔后，陈南感觉自己在水里，呼吸不上来，耳边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层穿不进来，她想呼救却发不出声。
感觉有人拍她的脸，陈南睁开眼大口呼吸，终于脱离了窒息的感觉。
苏倩浅看着她额头的汗担心的问道：“怎么了？做噩梦了？”
陈南摇了摇头：“没事，就光怪陆离的梦，睡吧。”
陈南侧过身，心跳还是有些快，她捂住胸口想试图让它恢复正常，未果，眼泪却从眼角滴落，虽然在梦里看不清主角却感同她的难受。
因为这一个梦，陈南后来都没睡着，睁着眼到天亮。小心翼翼的起身去楼下买早餐。
两人简单的吃过早餐就动身出发了。明城到随城一共三百公里，两个人轮流开，一路上跟着车载音乐唱歌也不显得特别枯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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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倩浅把陈南送到家楼下，要走的时候对陈南喊了一句：“别忘记晚上啊！”
陈南对她摆了摆手回：“知道了。路上小心，到了发消息。”
她们和张欣芯约了晚上出去逛街，三个人是高中同学，毕业之后倒是经常联系，就是见面的机会少。
在小县城的好处就是朋友住的近，过年回家可以随时约出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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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南刚到家门口还没敲门，陈妈就已经从里面把门打开了，妹妹陈音站在旁边笑嘻嘻的喊了一声：“姐姐。”然后帮她把行李接了过去。
陈南朝陈音点了点头，尔后抱了抱妈妈，甜甜的喊了一句：“妈。”顿了顿问：“你们怎么知道我在门口了？”
陈妈：“刚刚看到你和倩浅在楼下，算好时间了。”
陈南对妈妈竖起大拇指，说：“不亏是我妈。”
陈妈笑着轻拍了一下陈南说：“少贫。”
一进到客厅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陈南冲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喊了道：“爸，我回来啦。”
陈爸：“哎，快洗手吃饭。”
桌上的菜都是陈南的最爱，有板栗焖猪蹄，梅菜扣肉，清蒸鱼等。
陈妈一直往陈南的碗里夹菜，陈南有点哭笑不得，对她说：“妈，我吃不下了，你也给陈音夹夹。”
陈妈嫌弃的看向陈音“你妹刚放假回来就吃了。”之后转头和蔼可亲的对陈南说：“你现在太瘦了，多吃点。”
然后和陈爸对了下视线，斟酌了好一会开口道：“那个，南南，邻居徐阿姨的大儿子今年也回来过年，要不要妈妈介绍你们认识？”
“徐阿姨给我看过照片，长的一表人才，而且现在自己在海市开公司，离你也特别近。虽然大你一岁，但是和你是同一届的，说不定你们两个在一中的时候也认识”
陈妈介绍起来没完没了，陈南扶额，看向妹妹，试图让她解救一下，后者则一脸幸灾乐祸，完全不想参与进这场纷争。
陈南用祈求的眼神看向陈爸，然后对陈妈说：“妈，我刚回来，你就放过我吧。”
接收到陈南的眼神陈爸开口了，说：“你让她先休息会儿吧，之后再说这个事情。”
陈妈：“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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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昨天晚上没睡好，陈南这一觉睡到了太阳将落山。拉开窗帘，落日余晖照进房间，暖橙橙的。阳台上的多肉各个鲜艳饱满，是陈妈养的。
她家前几年才搬进新买的楼盘里，附近的小学初中也都在去年竣工。
近年关，旁边中学已经放假，但允许人进出。楼下操场已经亮起路灯，不过还是有很多年轻人肆意挥洒汗水，在这个并不是特别冷的冬天。
随城位于南方，冬天没有大雪纷飞，相反每天的太阳都照得人懒洋洋的，十分舒服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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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苏倩浅、张欣芯约在一家新开的火锅店，等陈南骑着共享电动车姗姗来迟时，她们已经点完菜了。
张欣芯一见到陈南就跟树袋熊一样往她身上跳，说：“美女南，想死我了。”
陈南好笑的扶住桌子才能勉强维持自己的平衡，拍了拍她肩膀说：“知道啦，我也想你，但是你能不能先下来？”
张欣芯利索的改成挽着陈南，还一直盯着她看：“不公平，为什么本来就好看的人还越来越好看？”
陈南不信她的好友滤镜，看向苏倩浅问：“有吗？”
她自己天天看是真的觉得没有什么变化，反倒是最近忙着交接熬了好几个大夜，脸色肉眼可见的差了。
刚刚出门急匆匆就只打了个底和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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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倩浅肯定的点了点头。
赞美谁都喜欢，陈南也不能免俗，朝她们俩调皮的眨了眨眼：“感谢认可。”
三个人边吃火锅边分享自己的生活。
期间，张欣芯问起了年后的同学聚会。
“南南，这次你去吗？”
陈南愣了愣，脑海里浮现昨天在机场停车场见到的人。
他也回来了，应该会来参加吧？
看出了陈南的顾虑，张欣芯和她说：“我特地问了班长，他说付珣说不来。”
一开始陈南是不排斥参加高中同学聚会的，那时候每年都还能看到他。后来大三那年，他携伴参加，从此以后陈南再也没有参加过。
不是因为看到他有女朋友而伤心，毕竟之前也见过不少，只是想放过自己，不见，或许是最快的遗忘。
到现在，五年过去了，也差不多够了。
陈南对她们俩摇了摇头：“没事，不管他去不去我都去。”
就像她自己昨天说的那样，只是不相干的人，时间能治愈一切。况且他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没必要过分郁结。
看她俩担心的眼神，陈南有点无语又好笑，她反思自己之前是不是太矫情，让她们误以为她忘不掉。
“真没那么复杂，我之前不还谈过两次吗？”
像是才想起这回事，苏倩浅和张欣芯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行吧。陈南妥协的想，可能是她谈的恋爱一点也不轰轰烈烈，所以才没有记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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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苏倩浅提议去散散步消食。
随城是一座特别适合养老的城市，沿河路上的老年夜生活特别丰富，有唱歌跳舞的，有拉二胡下象棋的，还有打麻将的，大家都不亦乐乎。
苏倩浅看着他们感慨：“我以后退休了也要回随城养老。”
张欣芯：“我们仨手拉手，养老院一起走。”
说完，三个人不约而同的笑出声。
突然，陈南的视线被不远处的三个人吸引。
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他们站在小吃摊旁买东西，中间的男孩没有说话，旁边的两个大人交谈得很欢快。男人今天穿了一件卡其色风衣，没有做发型，刘海乖巧的耷拉在额前。女人依旧和昨天一样穿的很亮眼，及腰的大波浪随意披着，尽显女人味。
这样养眼的画面很难让人不注意到。
好像她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不过中间的小孩长大了，旁边的女人也换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