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第章 瞒天过海（3）

    朱台浤想了想，便点头说道“你也长大了，虽说你跟脱脱行走江湖是为了窃取他人内力。但江湖上刀剑无眼！一定要万事小心！等为父在两广沿海站稳脚跟，你跟脱脱可以去那边寻我。”

    须知，明成祖朱棣将自家侄儿建文帝朱允炆拉下马，自己坐上皇位后。同样也担心其他藩王将来有朝一日会像他一般仗着兵强马壮起兵造反。

    所以，明成祖朱棣在坐稳皇位巩固皇权后。便逐步削弱了各地藩王的势力。当然，朱棣并不像朱允炆那般激进采取全部削藩。而是逐步限制了各地藩王所辖三卫兵马数量，又赏赐了不少金银珠宝。以及让各路藩王在其所属藩国内。获得更大的财政自主权。同时还规定了，没有圣旨任何藩王不得擅自离开封地、入京。如有违背，则视同造反。

    明成祖朱棣，正是用这种打一棒各一个甜枣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让其燕王一脉稳坐江山至今。

    所以，将来‘朱鼒凡’在继承了‘庆王’这一王爵后。倘若没有圣旨，终身不得离开封地半步。

    但这可不是郑凡想要的，所以这些天来跟脱脱商议一番后。便有了这李代桃僵的计划。当然，有了两个替身留在塞北‘庆王府’里。日后郑凡与脱脱想要做什么都方便得多。

    与此同时，东厂大营中。贾精忠看着手中这封从塞外‘庆王府’捎来的请柬玩味一笑。

    瞥了眼一旁的贾报国，贾精忠随口问道“小猴子，那日你去‘庆王府’宣旨时，朱台浤可还硬朗？”

    贾报国想了想，轻声笑道“年事已高，又受过刖刑。路都走不了，一直躺在软塌上。还能硬朗到哪去？而且我听说，在咸阳那会，还是‘庆王府’都尉徐刚去将这位世子爷唤回塞北的。说是‘庆王身体有恙’！”

    “是么？好歹那位世子爷也是咱们的朋友。本督就厚着脸皮进宫给陛下说一声。替他向陛下讨些赏赐。免得一个堂堂世子大婚却弄得冷冷清清。”贾精忠笑道。

    来到皇宫，从一名当值的小太监口中。得知嘉靖帝正在御花园赏花时。贾精忠便快步朝着御花园走去。

    轻车熟路的来到御花园，贾精忠一眼便看到嘉靖帝被一名年轻貌美的嫔妃搀扶着正在散步。

    作为东厂都督，而且还是从嘉靖帝潜邸之时便跟随至今的内侍。对于嘉靖帝如今的身体情况，贾精忠在清楚不过。

    人到晚年的嘉靖帝，如今即使美人在侧。也是有心无力。近两年来，日渐年老体衰的嘉靖帝已经不在任何一个妃子宫中留宿了。

    看着嘉靖帝脸上淡淡的笑容，善于揣摩圣心的贾精忠知道嘉靖帝这个时候心情不错，这才走了过去。

    “陛下圣安”一脸讨好献媚笑容的贾精忠弓着腰恭声问道。

    正陪着嘉靖帝散步的那名年轻貌美的嫔妃。眼见这个时候。贾精忠这个老太监，竟然前来打搅。美目中不禁流露出一丝不悦神色。

    可善于察言观色的贾精忠却好似视而不见一般。

    作为东厂都督，皇宫大内之事可谓了如指掌。正陪着嘉靖帝在御花园中散步的这名年方二八的嫔妃。乃是两年前进宫的。那个时候，嘉靖帝还能够每隔一段时间，临幸一些个后宫嫔妃。

    可眼前这名嫔妃。进宫两年，如今还是一无所出，一儿半女都未能生下。而现在人到晚年的嘉靖帝早已有心无力。因此，贾精忠又岂会将这些连子嗣都没有的嫔妃放在眼中？

    结果并未出乎贾精忠的预料，听到贾精忠的问安后。心情还算不错的嘉靖帝拍了拍那名年轻嫔妃的手臂，轻声说道“爱妃先去那边自己转转”

    这名心有不甘的嫔妃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对于日益衰老的嘉靖帝来说。每日午觉醒来。在这温暖的阳光下。来到御花园里散散步变成了如今唯一的运动。至于刚才那名嫔妃，不过是临时起意邀来陪伴罢了。

    “你这老货，打搅了朕赏花的雅兴。说吧，什么事？”嘉靖帝笑骂道。

    ‘老货’这个称呼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词。但也要分什么人说。能被作为九五之尊的嘉靖帝如此称呼。足见贾精忠在其心目中的分量。

    在皇宫外，贾精忠是手握生杀大权的东厂都督。在嘉靖帝面前，贾精忠就是一个陪伴多年的家奴。

    一脸献媚笑容的贾精忠连忙起身，搀扶着嘉靖帝的胳膊。一边散步一边说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前不久万岁您不是册封了那朱台浤的独子朱鼒凡为庆王世子么？这不，朱鼒凡大婚，派人给老奴捎个请柬。老奴便跟万岁您说一声。老奴估摸着，给他封个一百两银子打发得了”

    贾精忠这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语，却让嘉靖帝不禁一笑。

    嘉靖帝朱厚熜的皇位，可是因为正德皇帝朱厚照驾崩，且膝下无子嗣。被当时的内阁首辅杨廷和根据明皇祖训‘兄终弟及’的方式得来的。

    因此，嘉靖帝自然知晓那些个藩王宗室之间，婚丧嫁娶时的人情世故。

    关系较好的，备上十几二十万两的厚礼都不在话下。即使关系一般的，也不会低于一万两的。

    毕竟，经过当年明成祖朱棣的不断限制后。各地藩王宗室手中三卫的兵马。已经一减再减。不过，麾下兵马虽然少了。但是对于各路藩王宗室来说。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要是谁给个三五千两，用不了几天就会成为整个藩王宗室小圈子里头的笑柄。

    这‘朱鼒凡’好歹被恢复了‘庆王世子’这一身份。一位世子大婚，贾精忠才随礼了一百两。这简直跟打发要饭的差不多。

    “你这老货，只给一百两也不怕别人笑话？”嘉靖帝打趣道。

    陪王伴驾数十载的贾精忠苦笑道“其他各地王爷、郡王、国公，给的最多的也就是晋王，他才给了两千两。剩下的不过是一千几百两罢了。老奴总不能给的比那些王爷、郡王要多吧？一百两意思意思就不错了”

    眉头紧锁的嘉靖帝想了想，便明白过来。看来这些各路藩王、郡王、国公也都顾忌着前朝之事。而且想必，如果不是自己前段时间下旨恢复了那朱鼒凡的‘庆王世子’身份。恐怕即使那朱鼒凡大婚，其他各路藩王、郡王也不敢给其随礼。

    叹了口气，嘉靖帝问道“他娶的是哪一家的姑娘？”

    “万岁爷您又不是不知道，就这个情况。满朝文武谁敢把嫡女嫁给他呀。老奴听说，这‘庆王世子’娶的乃是朱台浤早些年收的一名‘义女’。那女子的生母据说是被鞑靼人糟蹋死的。而且这女子只有一半汉人血统。虽然老奴没有亲眼见过。但保不齐，长得跟那些西域女子一样。而且‘庆王世子’这桩婚事也十分仓促。上会老奴派人去宣旨的时候。朱台浤已经躺在床上无法动弹了。如果老奴没有想错，这桩婚事多半是给那朱台浤冲喜的”贾精忠轻声笑道。

    如今的大明朝，虽然未像唐初时那般。一个个藩王公侯。都讲究娶一名‘五姓七望’家族的女子为荣。

    但即使是寻常百姓家里，也要讲究一个门当户对身家清白。藩王、公侯、文武百官更是如此。

    门当户对这四个字，在这个时代里。就好似一个约定俗成的潜规则一般。

    文官之间，不论是嫁女、娶亲。多半不会跟武官勋贵联姻。因为自认书香门第的文官们。看不上那些粗野武夫。

    世代袭爵的武将勋贵也是看不上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文官。

    提升到了藩王、郡王、公侯这个阶级后。更是如此。通常情况下，寻常藩王世子、郡主的婚嫁。都会选择跟其门当户对的公侯世家出身的嫡女或者嫡次女联姻。至于普通妾室所生的庶女，可没资格成为藩王、郡王的正妃。

    儒家法理，讲究的是一个正统。所谓长幼有序嫡庶有别可不是只是说说而已。在这个封建时代，母族出身是否高贵。对于下一代的影响可不小。

    诚如贾精忠所言，有着朱台浤这样一位身上背着谋反污点的‘父王’在。满朝文武百官、公侯勋贵。谁都不会将嫡女嫁给朱鼒凡。

    尤其是听到贾精忠所说，‘朱鼒凡’所迎娶的‘义妹’。居然还有一半的胡人血统，而且其生母居然是被鞑靼人糟蹋而死的时。人到晚年，越发念旧起来的嘉靖帝朱厚熜更是觉得‘朱鼒凡’受了‘委屈’。

    如无意外，如今‘朱鼒凡’即将迎娶的这位可是他的‘世子妃’。将来也会入宗室玉蝶。那么等到将来，‘朱鼒凡’继承庆王爵位时，这位具有一半胡人血统的‘世子妃’也将是他的‘庆王妃’。

    娶一名有胡人血统的女子做王妃。将来‘庆王’一脉，都会比各路藩王矮上一头。而且这‘庆王妃’的身份。无疑将会成为藩王勋贵这些小圈子里茶余饭后的谈资。

    更何况，听到贾精忠说出那朱台浤已经躺在床上无法动弹时，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的嘉靖帝更是有些感同身受。

    嘉靖帝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安化郡王一案时，朕记得这朱鼒凡还几岁罢了。你这老货只给一百两银子也太寒酸了些。好歹也是庆王世子大婚。你从朕的内帑，给他送去黄金千两、锦缎千匹、福禄寿玉如意各一对、南珠十颗。人死债消，等那朱台浤去了，就下旨让朱鼒凡袭爵吧”

    “万岁爷您仁慈，有了您赏赐的这些东西。那‘庆王府’的日子兴许能好不少老奴待会就去办。”贾精忠恭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