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癌症病人
络腮胡子一脸怒色:“你乱放什么屁?”
萨仁伸手在鼻子前挥了挥:“你口气确实臭如屁, 是要一起治呢?还是保留着?也许你就喜欢这种味道也不一定。”不就是阴阳怪气嘛,萨仁还输过。
络腮胡子爆怒,脸胀得通红, 攥着拳头,萨仁都以为他要动手了。
不过他先动手的话更好, 萨仁不会揭人短处, 但这位上来就嘲讽她,一脸瞧不起你的样子, 根本必要给他留情面, 更何况是他自己要求让她在这里给他露一手的。
年长者这时拉了拉络腮胡子:“布郝站长, 咱们是来参观做客的,有事私下再说,先参观吧。”
另一个年轻点的矮个子却想挑事:“是啊,布郝站长, 你这句句都挑衅可不好,萨仁同志也是医者父母心,有什么就说什么嘛。”
络腮胡子虽然脾气暴躁但从来不跟人动手, 此时也已经忍住了冲动, 一听这话又炸了:“她才多大, 狗屁的父母心,简直是胡说八道, 我什么病都有, 什么药也不需要吃,狗屁神医, 我看就是庸医兽医,还敢吹神医?”
萨仁呵呵一笑,他要是顺坡下了, 她也不会赶尽杀绝,可这位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还嘴硬。
“这位站长,我可从吹过自己是神医,只是看了不少医书,略懂些皮毛而已。而且刚才是你叫我在这里露一手,我说从脸上能看出来你笑我吹牛,可你脸上明明写着肾虚二字!”
大家又都哄堂大笑,旗里组织这事的小干事,憋笑都快把嘴唇咬破了。
络腮胡子哪里还忍得住,他本来就是个爆脾气,成了公家人后才渐渐收敛了脾气,现在当着众人的面被下面子,他哪里还顾得上工作。
伸手就要推萨仁,大家惊呼出声,刘队长刚想过去挡开,萨仁却已经拉住了络腮胡子的胳膊,右手的大拇指直接按到穴位上,隐隐用力,络腮胡子只觉得整条胳膊都麻了。
其实萨仁是想来个过肩摔的,对这种人根本不需要客气,但一来这个块头太大,二来她今天的任务太重要,绝对不能
因为这人受影响。
络腮胡子觉得整条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他开始怕了,脱口而出:“你会妖术?”
大家又笑了起来,旗里干事不能再干看热闹了,不管他们私下里怎么议论萨仁,总归还是佩服的,而且她可是自己旗里的,这络腮胡子是右旗的,先不说是非,里外也得分清啊。
“这位副站长,你屡次出言挑衅,现在又想动手,太不应该了,我会记录来下反馈给你的直系领导,也请你自重,马上给萨仁同志道歉。”
络腮胡子见大家都看着他,真是颜面无存,不道歉吧显得太素质,道歉吧,这口气哪里能咽得下?
萨仁觉得这位很神奇,听名字他是牧民,看着彪悍,还冲动易怒,被自己制住,居然张嘴说妖术,可他如果相信这些东西,还听过驼铃神医的故事,应该不会对她这种态度啊。
萨仁松开络腮胡子的胳膊,站到旁边,等着看他怎么下台,刘队长想要圆场时,他说话了:“萨仁同志,对不起,我今天情绪有点激动,都是我的错,我是来参观学习的,结果差点惹出事来。”
他说着又看看围成一圈的其他人:“我也要跟大家道歉,耽误大家时间了,对不起,咱们继续参观吧。”
刚才先问病的年长者帮他打圆场:“我也有错,有事该私下问的,要不是我当众问萨仁,也惹不出事来。”
刘队长赶紧说:“打起来就好。”
他说着指指络腮胡子,笑着道:“别看你这么大块头,身体还挺强壮,你还真不一定打得过萨仁,牧民姑娘摔跤也是一把好手,想当初她可在旗委就敢摔人。”
大家多多少少都听到过萨仁领奖时打人的事,这时也都善意的笑了起来,别管人家吹吹牛,他们只是来参观的,又不是来打假的,这络腮胡子句句跟吃了枪药一样,就是找事。
再说萨仁能让旗委的人敬着,还能让这个汉人队长如此维护肯定有两把刷子。
萨仁见络腮胡子道歉了,也再追究,领着大家把几个牲畜棚都转了一圈,才又说起了她的计划。
“牧
民抵抗风雪的准备太少了,总想着靠天吃饭是不行的,这种畜牧棚花费不了多少钱,而且还不费事,一周就能盖起来,冬天把牧草往四边一围,可以取暖,夏天就撤了牧草,也可以挡雨嘛。刚才你们看到的那些袋子装的不是牧草,是饲料,大家生在草原长在草原总是觉得草原上有无尽的草,有储存饲料的习惯,但冬天如果雪大了,或是牲畜下的崽多了,需要加食该怎么办?”
萨仁说着看看众人,见只有几个人认真在听,就有点无奈,这些要不就是畜牧站的站长或副站长,要不就是科员,还有其他嘎查的队长或是支书,蒙族不少,但大部分不是牧民,有经历过草原的冬天,感触不深,自然不会重视。
那几个认真听的人里居然包括络腮胡子,倒是让萨仁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等她说完了,又介绍该怎么去农区换饲料,赶早不赶晚,甚至为了让大家重视,还说既然你们是来学习的,那这些回去后你们也得赶紧做起来,为人民服务嘛,这都是造福牧民的好事。
这话别人说就有点傲了,可萨仁确实做出了成绩,大家倒觉得她说得有理,有人详细问起了换饲料的具体价格。
萨仁把二哥跟吉仁泰叫来让他们详细的说了,又叮嘱大家:“弄这种饲料墙必须把防火做好,大家可以看看我们墙内的机油是涂在哪里的,可千万不要往上边泼。”
络腮胡终于抓到机会,“既然要防火就不该用机油,温度高了牧草都会自燃,更何况是机油。”
萨仁想过这个问题,但她觉得这就是冬天用的,为了防御雪灾,怎么可能会有温度高的时候,可想一想也是危险,万一哪个老烟筒子不长眼跑这儿抽烟,多危险。
她也就认真道:“你说得对,我会再想其他办法,其实牲畜入圈时肯定是下雪的时候,它们很聪明,只要不饿狠了不会乱啃乱咬给自己挡风挡雪的障碍物。”
络腮胡子愣住,他以为萨仁不会理会他,想到她居然说自己说得对?这就叫不计前嫌吗?
这些人是快十点时到的,等把所
有事都讲了一遍后,也已经到了中午,程支书叫大家去支部吃饭。
“虽然都是粗茶淡饭,但管饱。”刘队长豪气地说着。
不过大家心思都不在吃饭上,萨仁主动把第一个求医的请去了医务室,这位五十初头,姓米,是左巴尔盟下一个旗的畜牧站站长。
他头发乌黑脸跟身子都精瘦,但看着很精神。
萨仁从脸上能看出他是肺上的病,而且还是重症,一把脉就确定了肺癌。
世人谈癌色变,她也说,只是道:“也什么,就是咳嗽止不住,时而咳血对吧,我建议您去大医院做个检查。”
米站长就叹口气:“你这孩子,诊出什么就实话实说吧。”
萨仁马上明白了:“您已经做过检查了?”
“是啊,说是肺癌中期,你诊出来了对不对?原来中医也能看出癌症?”米站长眼里满是希望。
萨仁在心里叹了口气,有点难受,肺癌中期一般都是医生安慰患者,希望他们能积极治疗才会这么说,其实有中期这个概念,医生说中期就是局部晚期,病灶发生了转移。
“您应该在大医院好好休息,怎么还跑来这里?”
米站长苦笑:“这不是来找你的吗?”
“您在你们盟也听说过我?”
“他们叫你现代的驼铃神医。我知道这种传奇人物水分很大,一个十八岁的姑娘不可能有高超的医术,我不是蒙族更不信什么长生天。”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我不信,可我是病人,还是癌症病人,听见神医两个字不管有有,不管行不行都是要试试的。”
萨仁叹口气,玩大了啊,自己想要的威信还树起来,神医的名头人人皆知了?
“刚才我们刘队长说得也很清楚了,我不是神医,只是偶然的机会救了人而已。”
米站长脸色暗淡下来,却听萨仁又说:“有关癌症的书我还真看过,但我以前从来有帮人治过,如果你让我帮你治,那你会是我第一个癌症患者,你确定要让我帮你吗?”
米站长想起乌市
那些医生的含糊其词,各种术语,自己的病就算动了手术也不可能完全把生病的地方切除,不能除根,以后还会加重,甚至不知道还能活几年,这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确定,你帮我治吧,要吃什么药要怎么配合治疗我都听你的。”
“好,那我帮你拟方,您先去吃饭吧。”
米站长想到她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一时不知道她是在哄自己,还是真的艺高人胆大,有把握治好自己。
不过萨仁轻松的语气让他也跟着轻松起来,真就出去吃饭了。
米站长刚出去,萨仁就听到门口有动静,有人探头进来看了眼就出去了,但走远,似乎是在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萨仁琢磨着米站长的病情正拟方,也理会,半分钟后外边的人又进来了,结果往她这边走了两步又回头想跑。
萨仁还是抬头,只说:“蔡桓公轻症的时候不肯承认自己有病,最后病得重了,却找不到医生,悲催的死了。你确定要跟他学吗?”
络腮胡子回身几步走到桌前,瓮声瓮气地问:“他是哪个旗的?我怎么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