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只小狼
希墨尔是一位高贵的男巫。
清晨的朝露透过森林里苍绿的树叶洒进魔林伸出的房屋,高贵优雅的男巫大人正单手托着水晶高脚杯眯眸小酌,细长的指尖翻动着桌上的魔法书。
“叮——采药时间到啦,别装了!”
桌上的怪物南瓜闹钟响起,希墨尔伸手戳了一下南瓜的左眼球,声音停止。
“知道了知道了。”
希墨尔掏了掏耳朵,抬手将刚才施的魔法收回。
‘咚——’,在眼光下折射光芒的水晶杯变回胡萝卜掉在桌上。
哦,忘了补充,希墨尔是一位犯了错被放到森林受罚,高贵且贫穷的男巫。
哈哈,无伤大雅。
站起身来,希墨尔转身去药房拿药筐。
“嗯?”
希墨尔看着手上刚翻出来的,明显不属于自己的灰色裤衩陷入思考。
修长的指尖轻轻揉搓了一下:
嗯,面料丝滑柔软,一看就不是自己能买得起的裤衩。
尊贵的男巫大人拎着不知名裤衩陷入回忆:
难道自己以前年少轻狂时还有偷别人裤衩子的爱好?
算了。
想不起来。
念了个咒,灰色的裤衩下一瞬消失在指尖,希墨尔拿起角落里的药筐离开。
“唔……”
背着空空的药筐回结界的男巫大人有些忧愁。
指节分明的手无意识地有一下没一下轻抚着手里前几天采药捡回来的小兔子,希墨尔歪着头看着桌上已经被翻得破破烂烂的魔法书有些疑惑:
“玄丝花的花期明明已经到了啊……怎么一朵都没看见。”
采不到玄丝花就做不了药,做不了要就没得东西卖出去,没得卖就会没钱,没钱就没吃的,没吃的就会饿死……
噢不对,男巫饿不死。
尊贵的男巫大人因为没钱去城里买好吃的了有些忧愁。
“……”
听不懂人话的兔子睁开了眼睛睨了一眼主人,随后动了动耳朵继续睡去。
“过两天再去看看吧……”
点了点头,希墨尔把手里的兔子放到一边的地毯上,决定去城市里吃顿好的来安慰自己今天找了一整天却一无所获的心情。
……
在背着药筐的希墨尔倒地之前,手里还拿着从人类的城市高价购入的手机刷得欢。
“?!”
等他注意到自己左边以飞快的速度向自己冲过来的不明生物的时候,为时已晚。
‘哐——’
一坨黑色的物体朝灌木丛倒去,那个大到离谱的药筐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直直砸向希墨尔引以为傲的鼻梁……
“……”
啊,泥土的气息真是好新宣呢。
希墨尔两眼一翻,眼前一黑。
再一次睁开眼睛,希墨尔身处一个大房间,的地板上。
男巫大人翘臀轻动,觉得屁屁有点凉。
嘶……
男巫大人眯了眯眼,这个房间……
怎么跟自己的卧室好像有异曲同工之妙哇。
思绪还没开始发散,希墨尔还没来得及在心里夸赞一番主人的品味,注意力就被自己反绑在背后的手吸引了过去。
“诶?”
于是堂堂活了几千年的某位男巫此时以一种十分奇异的姿势扭曲着想要回头看自己被禁锢住的双手,然后转头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脖子上也戴上了柔软的……
“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希墨尔悲愤望天。
……早知道他以前就不干那么多缺德事了,搞得现在自己被绑架了都没办法确定凶手到底是自己众多对头中的哪一个……
“……”
也不知道是自己哪个字眼戳到了不远处故作神秘背对着自己坐在华丽的大椅子上的绑架者,对方终于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了自己面前,弯下腰直视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
“好久不见啊……男巫大人……”
“?”
希墨尔看着眼前俊美的男人晃神了一秒,随后大脑开始疯狂转动:
这人是谁?
是谁是谁是谁?
我认识他吗?
为什么看起来跟我有仇的样子……
好久不见?
我俩也没见过啊……
唔……
难不成是十几年之前抢过一次红薯饼的那个路边假装流浪汉的老鼠精?
不对,老鼠精前几年已经因为偷吃了自己炼药的失败品被毒死了……
还是□□年前骗过一次魔法书的那个东边森林里的女巫?
……不对,性别乱了。
难道是上周被自己偷了只鸡的王大爷?
……不对,王大爷前几天闪婚现在已经跟着新婚妻子出去度蜜月了……
……
破案!
绝对是上个月被自己偷走一只鸡的黄鼠狼精!
希墨尔抬眸,淡蓝色的眸子对上眼前的金色竖瞳,脑子里好像有几个片段一闪而过……
嘶,有点熟悉。
应该就是那只黄鼠狼了……吧?
希墨尔舔了舔唇瓣:
他记得这只黄鼠狼没这么帅啊……
莫不是去整容了?
妖也有容貌焦虑?
房间里诡异的沉默持续了好一会,眼看着眼前的这个绑架犯看着自己脸色越来越沉,希墨尔秉着能谈判绝不动粗的原则开口:
“鼠哥,是你吗?”
“……?”
面前的绑架犯逐渐露出疑惑的神色。
希墨尔蹙着眉沉思:
……不是那只黄鼠狼吗?……
“男巫大人不记得我了吗……”
移开目光,朝瑟站起身来,腰间的浴巾松垮系在胯骨上,线条分明的人鱼线顺着水珠隐入浴巾。
“……”
希墨尔眸子微阖思索了一会,然后坚定地摇头:
“不记得,大哥你认错人了吧。”
朝瑟顿了顿,金色的竖瞳微闪,然后在希墨尔的目光里缓缓变成了红色。
……
希墨尔对上那双血红的竖瞳,尘封的大脑终于苏醒。
希墨尔捡到过一条狼崽子,是他不知道多少年前出去采药回去的路上捡到的。
彼时月黑风高,采完药准备回家的希墨尔在森林结界边上发现了一坨毛茸茸,走近一看是一只小狼幼崽。
小小的狼崽子颤抖着蜷成一团躺在结界边,一身灰色的毛可爱的要命,希墨尔背着大药筐只犹豫了半秒,然后义无反顾伸出手撸了一把。
!
就是这种云朵般的感……觉。
希墨尔还没来得及感叹,就被指尖传来的尖锐痛感打断了思绪。
低头一看,刚刚还蜷缩着身子颤抖的小狼崽子现在一双竖瞳正死死盯着自己,尖利的犬牙刺入指尖,瞳孔中泛开的猩红……
“耶,红眼小狼?”
某位没脑子的男巫看见狼崽子特别的瞳孔一下就来了兴趣,直接抽出手指一把将凶神恶煞的狼崽子抱起来然后扔进了药筐,迈开步子走进了结界,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念念有词:
“嗯……摸着又舒服,眼睛还是红色的,虽然爱咬人……
算了,过两天把它牙拔了就没事了。”
此时被扔在药筐里上下颠簸着的狼崽子:
“……”
最后后希墨尔还是没有把狼崽子的牙齿拔掉。
躺在软椅上的希墨尔眯着眼睛一脸惬意,手上有一下每一下地撸着前几天刚捡回来的狼崽子。
因为捡到狼崽子那天它一直在瑟瑟发抖,于是希墨尔给它起了个名字叫……
朝瑟。
自从捡回来之后狼崽子就没有再出现过攻击咬人的倾向,鉴于撸着它实在太安逸,希墨尔决定留住狼崽子的牙,把身为狼的尊严给它留着。
只不过……
“咦……”
希墨尔掰开狼崽子的眼睛有些不满意地撇嘴:
“怎么眼睛不红了?”
手上的狼崽子似乎翻了个白眼,随后挣扎着脱离希墨尔的魔爪轻盈地落在了软椅上,优雅地舔舐着柔顺漂亮的灰色毛毛。
希墨尔超级喜欢自己这只小狼崽子。
被撇到魔林受罚这么多年日子虽然不能说是千篇一律,但也差不多是大同小异,一周出去采一次药,三天出去看看森林周围的邻居们又养了什么好吃的顺便顺点回来,其余的时间就是看魔法书炼药。
从前兢兢业业受罚如今舒舒服服撸狼的男巫大人躺在软椅上晒着太阳撸着自己的狼崽子绽开满足的笑意:
虽然不知道自己还要受罚多少年,但是这样的日子真是……
太不错了。
养了狼崽子之后希墨尔采药的频率改为十五日一次,出去探望邻居的频率变为一周一次,至于看魔法书……
来日方长,以后再说。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维持了几个年头;
希墨尔再一次拿起魔法书是在某天清晨。
魔林里清冷的雾气微蕴进房间,清晨的第一丝阳光从窗口探进阳光,希墨尔睁开眼睛习惯性地去摸枕边的狼崽子,一伸手碰到的却是狼崽子浑身冰冷一动不动的身体。
死了?
男巫大人双手抱头深陷后悔中无法自拔:
早知道昨天不灌狼崽子酒了,难道是酒精过敏导致的猝死?
希墨尔慌了,赶紧从床脚下拿出当年给狼崽子垫床的魔法书开始扒拉,看怎么样才能救回快死了的狼崽子。
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个像样的咒,希墨尔捧着书转身,却看见自己的狼崽子化形了……
化形了……
男巫大人木着一张脸看向床上坐着看向自己的赤身男子:
“我的阿瑟呢?”
朝瑟眨了眨眼,把身上的被子扯了扯:
“我就是。”
希墨尔面无表情不肯接受事实:
“不,你不是。”
下一秒侧躺在床上的男人就重新变回了灰色的毛茸茸,一双金色的眼睛看向希墨尔。
希墨尔一喜,还没等走过去伸手抱,狼崽子又变成了人形,菱形的唇瓣开合吐出最残忍的字眼:
“没得撸了。”
……
希墨尔最近很忧愁。
捡来的狼崽子突然化形,一点都不可爱了。
不让撸毛,不让喂,并且屡次拒绝希墨尔低眉垂眼想让它变回狼崽子的请求。
最重要的是,朝瑟不肯穿自己给他从城市买来的裤衩子,说穿了过敏,于是希墨尔去偷了隔壁女巫做的布料给它缝了三条,结果剩下来的布料没处理干净被失主看到了。
女巫很生气,对希墨尔下了个很恶毒的咒。
……然后希墨尔长了一周的口腔溃疡……
没意思。
男巫大人以茶代酒坐在藤树条上看着天上的月光,悲愤不已猛地喝下一口烈茶,曾经幸福的撸狼生活已经一去不复返,那我要这狼崽有何用。
于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狼天。
东边森林里半夜睡不着有些思春的女巫刚披上外衣走出房门就看见隔壁森林的晦气邻居背着个小包袱狗狗祟祟走向森林出口。
“隔壁这大傻子大半夜不睡觉在搞什么飞机。”
特蕾娅拢了拢睡衣,转身回房间。
“呼……”
希墨尔放下包裹把里面中了魔法的狼崽子拿出来,恋恋不舍地猛撸了几把毛,然后把还在熟睡中的狼崽子一把扔出了结界。
从此继续自己无聊的受罚生活。
……
记忆重回大脑,希墨尔看向眼前的狼崽子,当机立断掐了个咒准备死遁,然后就发现魔法失效了。
“……”
叫你平时看魔法书不用心,看吧,现在连咒语都记不住了!
“噢,忘了告诉你,狼族的领地有禁制,你的魔法用不出来的。”
猜到了对方的意图,朝瑟温馨提示。
不。
不不不。
高贵的男巫绝不信邪。
“般若波罗蜜!”
“……”
“阿瓦达啃大瓜!”
“……”
“如意如意按我心意,快快显灵!”
“………………”
希墨尔信邪了。
“我为什么会被扔出森林,还找不到回去的路,给我个解释,嗯?男巫大人?”
朝瑟俯下身盯着面前的人开口问道;
男巫大人抬起头挤出个笑容:
“阿瑟,你听我狡辩。”
朝瑟坐回椅子,修长的右手搭在下巴:
“好啊,我听你说。”
内心百转千回,希墨尔看着眼前已经长大了翅膀硬了的狼崽子一脸真诚:
“其实…当时我中了黑魔法。”
朝瑟低头抠着手指甲,毫不走心地点点头:
“嗯,继续说。”
“……”
希墨尔抬眼瞟了瞟门外一群威武雄壮的身影,然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纤细柔弱的手腕,内心估算了一下自己能靠武力冲出去的可能性为零。
这次没有犹豫,挺直腰杆:
“你还记得东边森林的那个女巫吧?”
此时东边森林里正勤勤恳恳在药水房里挥洒汗水搅和着的特蕾娅突然打了个喷嚏;
“阿嚏——
一大早上的谁骂我啊?
真晦气。”
朝瑟放下抠手的动作,朝着站在房间角落的侍女招了招手,侍女把早餐放在桌上后朝瑟咬了一口吐司抬起眸子,吐字含糊不清:
“嗯,继续说。”
希墨尔真诚开口:
“她其实是邪恶的黑巫师,当时对我下了很邪恶的黑魔法蛊惑我才会把你送走的。
你还记得又一次我带回来的兔子养了半天就无缘无故被拔了毛躺在厨房的锅里那次吗?就是那个坏女巫干的!”
朝瑟拿起手边的餐巾优雅地擦了一下唇边:
“哦,那次是我干的。”
“??”
男巫大人很震惊:
“那我当时问你是不是你干的你怎么摇头?”
某狼无辜摇头:
“你当时明明问我清蒸好不好,我摇头的意思是不要清蒸,要红烧。”
看着坐在地上皱眉的希墨尔,朝瑟抿了一口橙汁:
“我记得你上次偷了她织的布还跟我说只有纯洁的魔法才能织出这么漂亮的布。”
“……”
骗不过去了,我他妈直接开摆。
“你就说你想怎么着吧。”
希墨尔梗着脖子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开口;
“唔……”
朝瑟伸出舌尖顶了顶上颚,迈步走到希墨尔身前蹲下,手里把玩着金色的钥匙,少年容貌瑰杰,歪头笑着说道:
“那男巫大人留在领地陪我吧,什么时候把我哄开心了就什么时候放你走。”
“嗯?”
已经做好准备今日就要命丧于此的希墨尔看着眼前的朝瑟抖了抖:
这孩子怎么几年不见有点像变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