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日检日报
叶漱上班的第一日，临近下班前，工作大群中突然发出了通知，即日起全体员工每天都要完成日检日报。
办公室中顿时一片哀嚎。
叶漱现在还没有手机，自然也没有加群，不知道大家在议论的是什么事。
他脚蹬了下地，转椅被带的起飞，把他转到了相邻工位的苟胜旁边。
苟胜这时正在看手机，叶漱拍了下对方的手臂，以闲聊的语气问：“大家怎么突然都‘嗨’起来了，是工作上有什么新通知吗？”
苟胜似乎是没想到身边突然冒出个人来，随着叶漱拍他的动作，整个人都激灵了下，带的身下的转椅都向前窜了窜。
叶漱被苟胜巨大的反应吓了一跳，“……我吓到你了吗？”
苟胜稳定了下，才转过头来，看见叶漱脸上抱歉的神色，忙说：“没……没有，是我自己。”说话的时候舔了好几下嘴唇，屁股在椅子上挪动了好几下，才重新在位置上坐定。
叶漱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转椅和苟胜拉开了些距离，他知道有些人会不习惯别人突然入侵自己的私人空间，体贴地给苟胜留出让他感到安心的距离。
为了缓解两人之间的尴尬，叶漱先开口，“我刚过来时看到你在看手机，是在看通知吗？”叶漱边说边解释，“我还没有进工作群，怕有些工作上的事我不知道。”
苟胜本来顺手将手机拿在手中，听到叶漱这么说，突然烫手似的把手机左右手倒腾了两遍，最后将手机屏幕倒扣在了办公桌面上。
又想到叶漱的问题还没回答，用自己的话转述了一遍道：“呃，那个是，群里通知我们以后上班下班的时候都要检测打卡。”
人际关系的交往中有时候要敏感又要不敏感。敏感是指多关注对方的情绪，不敏感是不要随便为对方的微小举动假设感情色彩。
叶漱忽略掉苟胜好似防备自己的行为，只关注对方话里的内容，“什么检测？”
“过敏性检测。”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接替了苟胜的回答。
白夜游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办公室里出来了，此时正站在叶漱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最近是感染源季节性传播期，过敏高发，这种检测可以提前预防严重过敏反应。”
叶漱点点头，原来如此。
白夜游说完却没有走开，视线在叶漱和苟胜身上转了两圈，尤其多看了眼叶漱。
叶漱望着白组长好像很闲的行为，后知后觉。
他看了看自己的工位，又看了看离工位十万八千里远的自己。
他这种情况是不是就是上班摸鱼被上司现场抓包啊。
叶漱：“……”
人生太过艰难，叶漱不想上班第一天就给上司留下摸鱼的印象，把刚才给苟胜解释的理由又拿出来说了一遍。
白夜游听后，神色变幻了几秒，突然道：“公司会给新员工提供市场最新的机型当做福利，你先不要急着自己买。”
没有想到竟然会敲开彩蛋的叶漱，“诶？”这么好的吗？
同样听了的苟胜也觉得非常好：“真的吗，手机什么时候发？”
本来已对叶漱露出肯定姿态的白夜游，听到苟胜的话顿了下，转头看向苟胜，没有说话。
苟胜在白夜游沉默的目光中，理解了某件事情，“……我没有是吧。”
咕咚。
害怕的咽了口口水。
白夜游冷笑了一声，“听者有份，你有的。”
苟胜：“……”怎么听起来还不如没有呢。
白夜游出来就给叶漱解释了个检测打卡的事情，没看他再做其他什么就回办公室去了。
叶漱摸摸头，白组长可能就是闲着出来透透气，正好抓到他们这两条鱼。
叶漱于是没有再在苟胜的位置上多待，回了自己的工位。
等确认叶漱视线已专注在自己的电脑前，苟胜才把手机翻开继续看被刚才被打断没看完的消息。
匿名群里关于日检日报的讨论已经99+，苟胜直接看最新的消息。
：特殊就是为了不特殊，所以这次日检日报就是我们陪着纯种人类做实锤了吧？
：本来纯种人类进公司我们也就只是看个热闹，但现在把所有人都牵扯进来陪他演戏也太劳民伤财了吧
：+1，每天上班就很累了，还要排队打卡
：+2，纯种人类要日常检测精神力关我社畜什么事
……
苟胜就看到在他陪叶漱说话的一小段时间里，群里的风向迅速改变，吹到了他不理解的西伯利亚。
手上敲字，“精神力检测本来就是为了确定我们的兽化程度是否良性，每天做也能更安心还免费”，还没发出去，已经有人出来说话，而且用的是大号身份。
管理员：大家不要着急，上面也考虑到大家配合行动会很辛苦，不止精神检测这一件事，其他方面也是麻烦大家，所以已经申请了后续每月额外的福利补贴，之后就会正式通知。
苟胜本来是在为匿名群迁怒叶漱的恶意生气，看到管理层竟然站出来为叶漱撑腰了，顿时激动，把之前的都删了，重新啪啪打字。
：我证明，是市场最新机型的手机！
群里一时安静，而后爆发刷屏，一片“福利”、“好耶”、“摩多”让人眼花缭乱。
管理员顶着大号连续发了好几条消息，才从重复的刷屏中杀出一条血路让大家冷静下来。
管理员：大家，大家，不是手机！
管理员：我们给出的福利不差，但真的没有当季最新机型这么好！
管理员：前面那位不要造谣啊！到时候发不出来的！
然而没人在意管理员了，虽然福利不是最新机型的手机很可惜，但是每天只是陪着打个卡都有补偿就很香，更何况打卡对他们自身也有好处。
：福利！好耶！[痴呆中，只会复读这一句话]
：快让我们说，谢谢纯种人类！
群里一时间形势一片大好，气氛欣欣向荣。
只有苟胜抱着手机呆在屏幕前。
诶，最新机型不是大家都有的吗？
白组长说听者有份，原来只是指他一个人吗？
苟胜呆了一秒后。
好耶！
今天的好运气是叶漱带来的，苟胜对叶漱的好感度更上一层楼。
下午五点，下班时间。叶漱喊苟胜一起去做检测。
坐电梯到一楼的时候，因为是刚组织起的检测，排队的人很多，大厅里还有些拥挤。
叶漱在人群中扫视了一眼，没有看到陈图，带着苟胜排到了队伍末尾。
队伍移动的速度倒是很快。
排队的时候叶漱察觉到一直有人偷看自己，而且他们好像觉得自己偷看不会被发现似的，明目张胆，好几个人一起看，一个人看好几眼。
叶漱直视着前方，他尽力装没发现的样子。
实在是偷看他的人太多了，而且离得越远偷看的情况越严重，叶漱都不知道自己对别人视线的感知力什么时候这么强了，隔着那么远都清楚地知道有谁在哪里偷看了自己一眼，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
叶漱告诉自己忽略这些视线，可能因为他新入职的原因其他同事好奇所以才偷看吧。
终于快到叶漱和苟胜，叶漱也看清前面医护人员检测的流程。
一支水滴型金属棉签，伸进检测者的耳朵里，停留几秒后取出，迅速放进一支玻璃试管中。
和叶漱上次在兽管局做过的一模一样。
难道他上次在兽管局做的也是同样的过敏性检测吗？
叶漱皱起眉。理解不了检测过敏源竟然是用这么奇特的方式，但叶漱也不了解这个世界的医疗，就没有多再想。
排到他时很配合医护人员地做完了检测。
走的时候顺口问了一句检测结果在哪里看。没想到医护人员回答他道：“数据统一收集，不返回给个人，只有异常情况才会通知到具体个人。”
叶漱蹙蹙眉就释然了。应该是为了节省物力。
终于能下班的时候，陈图才再次出现在叶漱面前，态度又恢复了之前对待叶漱的样子，因为下班了，笑容元气活力。
“走，我带你回家。”
陈图心里不介怀，叶漱是再松口气不过了。
他收拾东西准备和陈图离开，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只有一件，“我们都回家了，眠眠怎么办？”
陈图疑问，“眠眠？”
“就这只熊猫的名字啊？”叶漱把眠眠举起给她看，“你不知道吗？”
陈图和被举在空中的熊猫对上眼，“噢”了一声，“眠眠——我知道的啊，办公室吉祥物嘛。”说着捏了捏吉祥物的胖脸。
吉祥物：“……”
至于吉祥物下班后去哪，面对着叶漱关心的目光，陈图沉吟了下。
正好这时白夜游打开办公室走了出来，一眼看到叶漱和陈图，以及被他俩夹在中间的熊猫。
白夜游以眼神询问陈图怎么回事。
陈图在白夜游面前条件反射地就从下班放松状态切换成了面对上司时的干练，清晰迅速地道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白夜游点了点头，路过叶漱，一手就接过了熊猫，没多一秒考虑的，直接给出解决方式，“我带回家。”
——
“我的老师年事已高精力不足，纯种人类日常跟进的事项由我和你们对接，”医生打开摄像头，调整视频会议的画面质量，“叶漱今日下午的精神力检测结果出来了，还是0。”
武芙进入摄像区域，“特行队负责监控叶漱的日常交际，今日一切正常，他身边没有兽化现象。”
视频会议中的第三人李科长叹了口气，“唉，你们各有使命，只有我兽管局插不上手。”
武芙嗤笑道：“要是让你兽管局插手，你那一动物园似的过界兽类不得把纯种人类污染成染缸啊？”
这时，第四个视频窗口开了。
李科长稀奇问：“你怎么来的这么晚？不守时可不是你的风格。”
白夜游嫌弃的声音先响起，“送了只熊猫回家。”
下一秒，人才在镜头前坐下，“你们聊到哪里了？”
李科长接话道：“做日常汇报呢，就剩你了。”
白夜游没有场景切换的不适应，即使刚进来就要立刻临阵汇报，姿态看起来依旧那么从容，只一呼吸间，就流畅开始道：“叶漱已正常入职动联网，动联网全体员工也已知晓事关纯种人类的利害关系，相关的培训教育也在陆续安排进行中。”
他们这个事项组建立的初期目的就是在纯种人类身边营造一个真空的环境。
在这个环境中，纯种人类正常的工作、生活，和这个世界的每个兽人一样，只是兽化现象不会出现在他的身边。
“工作环境，生活环境，”白夜游简单总结出他们讨论围绕的核心，“而我们之前还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网络环境。”
李科长吸了一口凉气，“这确实是。”
“网络是最容易泄露世界真相的地方，”白夜游视线锋利，他想到下午听到叶漱要买手机的事件，并已经想出了解决办法，“提供给纯种人类的设备需要特制端口，筛选过滤其中的信息。”
交代完基础的事件，白夜游转向其他话题。
“研究院针对纯种人类与兽化污染的关系研究请尽快推进，”白夜游毫不客气地看向医生，“这个世界兽化现象随处可见，就算我们处处防备，能瞒着纯种人类多久？”
白夜游：“他迟早会发现这个世界的真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