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九章 谁错
王婳裳安抚了宁仲常夫妇。
许久不见的馥秋和陌冬围着她嘘寒问暖，她既高兴，又担忧。
入夜。
她躺在属于宁瑛的床铺上，辗转难眠。
来自宁瑛父母丫鬟的关怀，让她长期受到冷待的心渐渐回暖。王家对于她来说是冰冷的，除了祖母，她想不出任何值得留念的地方。即便两个妹妹在宁瑛互换之后，态度三百六十度转弯，但那也是对宁瑛，而不是对她。
明日还要找宁瑛商议，她强迫自己入睡，结果第二天仍旧昏昏沉沉。
馥秋伺候她洗漱，看出她眼底有淡淡的乌青，还劝说道：“小姐，要不你再多睡儿吧？”
“不了，我有事要出门。”
“是去找元大人？”馥秋下意识问。
王婳裳立马摇头，“……不是。”见状，馥秋自知失言，没有僭越去问。
王婳裳起身更换了衣裳，又去跟宁夫人知会了一声，这才前往最繁华的客栈去寻找宁瑛李砚如等人。
虽然回到京城，但宁瑛也没睡踏实。早早就在客栈门口守着。
李砚如写了封家书，让小南快马加鞭送回清河县，以免李县令太过担忧。见王婳裳来了，他默契地空出房间，让王婳裳找宁瑛私聊。
“其实我们说话，不用避着李公子了。”
李砚如方才还贴心地帮她们关门，王婳裳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最大的秘密他都知晓，再隐瞒着李砚如，是不是不太好。
“管他呢。”
宁瑛自顾自地坐下倒茶。
王婳裳想了想，柔声说：“阿瑛，李公子对你真的很好。我知道你已经习惯他的包容，但在一些小事上，你应当多给他一些尊重。”宁瑛皱了皱眉，她本想说自己一直都很尊重李砚如，可转念一想，对他大呼小叫似乎顺理成章，很少细声细气地跟他说话。
宁瑛底气瞬间弱了。
她小声嘀咕：“你说的对，我应该反思一下。”
李砚如太温柔她太强势，性格互补，但也应该彼此尊重。前几日赶路她腿不舒坦，李砚如这病秧子愣是给她揉了大半宿，她连一句谢谢都忘了。要不是今日王婳裳随口提起，她还处于蜜罐子里。
“好啦，我也不是专门跟你说李公子的事。”
王婳裳轻咳了两声，说：“我打听过消息，国师这几日正在府中，我们现在过去说不定能见到他。”
宁瑛霍然起身，“那走啊！”
“不递给名帖什么的吗？”
“哎，用不着。”这次宁瑛脑子比王婳裳好用多了。国师之前给她们符箓用的是道观专用的香囊，她们只需将香囊交给门童。国师看到香囊便知来者身份，至于愿不愿意见，就要看运气了。
王婳裳一听言之有理。
二人戴了遮挡容颜的帷帽，即刻动身。
两人路上商量了，孟千悲虽然看起来高傲冷漠，但其实是个善良的好人。之前都倾尽力气的帮助过她们，这次应该也会。
然而到了国师府，门童看都不看香囊，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们。
“对不起，国师闭关，谁也不见！”
两人请求通融通融，宁瑛甚至掏出一大锭银子，还是被门童轰了出去。
“什么态度啊。”宁瑛默默将银子揣回去。
王婳裳哭笑不得，“算了，国师地位超然，本就不是我们想见能见的。方才太过天真。”
宁瑛不甘心，问：“难道不找国师帮忙了吗？普天之下，只有他能帮我们吧。”王婳裳眼珠转了转，想到一个人。她看了看左右，在宁瑛耳边悄悄说：“据我所知，国师很听阿霓的话。等阿霓那边稳定，我们再编个由头，寻她帮忙。”
宁瑛一想也是。
毕竟此前宁霓被派去和亲的消息，还是孟千悲第一时间提醒她们的。
两人在街边打着主意，与此同时，宁霓身处宫闱，正在靖德帝旁边哭得伤心。
靖德帝看着女儿枕着他的膝盖哭泣，泪水燃湿了龙袍，肝肠寸断。他轻轻抚着宁霓的长发，更咽道：“朕的嘉宜受苦了，受苦了啊……”不仅如此，他还自责地骂自己，“怪朕糊涂，没有好好派遣护卫给你，才让顾秉怀那厮有了可趁之机，白白让朕的宝贝女儿历经磨难。”
宁霓只埋头痛哭，一句话不说。
昨日傍晚被接进宫里，她本以为靖德帝会立马与她上演父女情深的戏码。然而她没想到，孟千悲的清心丹这么猛，靖德帝下午刚刚服用了丹药，整宿都云里雾里，脑子里除了享乐无法思考任何正事。
秉笔太监准备了御膳美酒，又送宁霓回宫殿休息，翌日，才送来了公主服饰让她沐浴更衣。
靖德帝的糟糕程度，比宁霓预想中还要厉害。
她一边哭泣，一边在想，什么时候借口将孟千悲召进宫里，好好询问一番。别的不说，她也真心有些想念孟千悲。毕竟顾秉怀已死，她需要发展更多的“顾秉怀”成就自己的目标。
“嘉宜啊嘉宜，嘉宜啊嘉宜……”
靖德帝似乎只会念叨她的名字。
宁霓不耐烦。
她在靖德帝那金线织就的龙袍上擦了下眼泪，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睛，期期艾艾地说：“父皇，儿臣从不怪你，能活着见到你，儿臣已经心满意足了。”
“好嘉宜，你太善解人意了。”
“父皇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正确的，儿臣无比理解。儿臣只是在难过。”
靖德帝抚了抚她哭湿的鬓发，“难过什么？”
宁霓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泪，映照着春日的光线，楚楚可怜波光粼粼。她细声道：“因为我的失踪，懿华皇姐代替我嫁去了北狄，她如今在北狄吃苦，而我，却还可以在父皇膝下……我对不起皇姐，此时此刻在北狄受苦的应该是我。”
“懿华在北狄皇庭深受可汗宠爱，她并没有受苦。”靖德帝安慰着她，“好孩子，失踪怎么能怪你呢？这不是你的错。”
宁霓闭着眼流泪，她不否认，只轻轻摇头。
靖德帝大为心疼。
这张和静妃相似的脸，总能勾起他潜藏内心的回忆。想到静妃，不禁想到顾秉怀当时斥责他的模样。他眼神一冷，咬牙道：“这不是你的错，是顾秉怀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