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这就是纯情少男的恋爱吗？
周衍推门进去，他身形落拓，军绿色的工装外套拉到下巴，轮廓硬朗，眉眼温和中带点痞气，吸引了不少同行来玩的女生，目光纷纷落在他身上。
他皱皱眉，对这些个直白到就差把“我想睡你”写脸上的表情的女士们是一点兴趣没有。相反，不知道是不是和苏弥待久了，他现在是连有些礼节都懒得装了，板着脸往前走。
目标明确，周衍奔着中间已经喝的有点放荡的红发男人走过去。
季阳刚搂着黎溪讨吻，被黎溪一把推开，嫌弃的低声骂他两句，就看见面前落下个帅气男人。
圈子就这么大，周衍就是再低调，但是能跟在苏弥那个做作祖宗跟前的，化了灰她也能认得。
她向周衍笑笑，伸手捅了一下喝的烂醉发酒疯的男人。
“来了？”季阳睨着眼睛笑望他。
周衍点了点头，一脸的不是很有耐心，眉头若有似无地皱着，整个人多了点傲娇感。
“玩一把？”季阳拿起骰子，松了松领口，一双眼睛含春。
周围人三五一群地，都起着哄，还有几个好久不见他的全都凑过来插科打诨，不一会儿人就给他围了一圈。黎溪适时被朋友叫走，拉到小沙发上喝酒。
周衍看着黎溪离了沙发，刚想跟上去，被季阳一把拉下来，屁股往沙发里头一陷。
“嘛去？”他扯着周衍低声开口，“你对老子媳妇啥想法？”
周衍像看智障一样看他，还夹带着一丝危险意味儿。酒精确实是个好东西，季阳灌得半醉，完全没察觉到他的异样，还不怕死地继续开口。
“不是吧兄弟，我媳妇长得是好看了点，但是你也不差啊，你瞅瞅那边一排的妹子，那个你不能泡的？”
话音刚落，像是有感应似的，隔着他们这桌那几个刚从他进门就往这边瞟的女生眼睛明显亮了，一副恨不得现场把他剥了吃了。
周衍受不了那种吃人的眼神，他在心里问候了季阳他祖坟一万遍，一把把这个醉鬼脖子箍住往下压，克制着压低了声音。
“你他妈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啊？”季阳被他拉的身子往下低了低，后脖子被他袖子上的魔术贴磨得醒了点神。
“哦哦，小辣妹啊。”
“人不在啊，我给你问了，不在平城，说是家里有事。”
周衍听到后才一把松开，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往后躺了躺，避开了递过来的酒杯，装模做样地摇了摇桌子上的蛊杯。他脑海里浮现出那天苏弥魂不守舍的表情，越想越乱，手里占着蛊杯半天不动，直到感觉周围都安静了下来才回过神。
妈的一群人像看奇葩一样看着他，眼神中还闪烁了点无知懵懂。
为什么周衍占着蛊杯皱眉，还时不时敲敲桌面。
一脸思春又不像思春的模样。
他眉头舒展了一下，才一脸尴尬的看向周围一圈已经喝的上脖子的人脸，咳了一声，道了个歉。
“晃神了”
周围人一脸同情，“衍哥你是不是太累了”
“就是，周老板不能熬久了要不咱回去睡一觉呗”
他扯着嘴敷衍地笑了笑，一把把手上东西丢了，往后一躺，半躲着退出了人群，手望脑袋后头一放，意思：爷歇会儿，你们玩。
还有人聊起了男人们间最惯用的话，可能是想起了那天被周衍甩脸子的女孩儿，口无遮拦的侃了一句。
“哥，辣妹欲求不满，你废了？”
旁边有人捅了捅开口的人，那人转过去，就看见那天也是嘴贱说送苏弥的那个男生，冲他挤眉弄眼。
下一秒，嘴炮的人就看见周衍撇过来的凉凉眼神。
莫名瘆人。
“来一把。”周衍看着他，动作也没变，抬着下巴点了点桌子上的蛊杯。
周衍在一片伙计中向来脾气最好，和谁都能扯上两句，人缘好的不行，人情方面向来靠着他解决了不少问题。那男生也没多想，以为是周衍真的想和他玩，还有点高兴。
“行啊。”说完就去拿杯子。
“我意思是——”周衍慢慢悠悠，伸出长手捞过蛊杯，慢条斯理地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往外崩。
“输了喝一圈。”
那男生拿杯子倒酒的手一颤，橙黄色的液体瞬间撒了点出来，倒在玻璃茶几上，融入杯底和桌面粘连，晶莹剔透的一片。
喝一圈？
他望了眼一圈人，最起码有二十个吧。
这他妈一圈下来他不废了？
还没想完，周衍已经开始晃起臂膀把骰子摇的突突响。
“五局。”他叼着根烟提醒对面的人。
熟悉周衍的都知道，周衍学东西就和开了挂一样，不管是正经的还是不正经的，只是他低调，基本没什么胜负欲。之前几个人玩扑克牌，四个人，三男一女，玩到最后除了周衍和另一个女生，其余轮的人基本上是裤子兜零钱干干净净。
后来才知道，他会记牌。
关键他记就记了，他还能带着人姑娘一起赢。
季阳看了眼叼着根眼晃着手臂的兄弟，脸上还带着点平日里没有的嚣张，他莫名觉得，周衍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不过，他也很同情地朝着对面兄弟望了一眼。
还有几个熟的，已经开始一杯杯给刚嘴炮小兄弟倒酒了。
五局下来，周衍输了一回，抵了二十杯酒，剩下八十杯。他撩起眼皮看对面人一眼，一脸的：不用爷提醒你了吧。
闹归闹，最终还是没能下得去手，周衍端了一杯往嘴里一灌，转身去给调了一大杯深水炸弹，往人前面一墩。
“你们玩儿，我回去补觉。”说完还瞟那小嘴炮一眼，意思喝这个，喝死了没人送你回。
走到一半，他突然打道回府，朝着黎溪的方向走过去。
“苏弥家在哪儿？”他单刀直入地，显然是耗完了一晚上的耐心。
黎溪也不惊讶，她从季阳嘴巴里多多少少能知道点什么，苏弥虽然嘴巴倔，这两个月状态也是好了不少。
不过到底是自家姑娘，她对她好朋友的可能成为未来对象的人，多少还是抱了点给女儿选女婿的态度。
她把手上酒一放，墩了一瓶樱桃啤酒，用眼神示意周衍。
吹了它，我就告诉你。
周衍：
真他妈，
天道好轮回。
下次一定不能灌别人。
包一放，玻璃桌面倒印出男人喝酒的影像。
“和县。”
“但是弥弥心情不好，可能——”
她话没说完，抬眼，已经不见了男人的踪影。
靠！
黎溪挑挑眉，她看了眼桌上被吹掉的三瓶酒，嘴巴笑止不住。
这就是纯情少男的恋爱吗？
为爱指路酒，
牛逼。
空旷的小街上寂静的不行，高大的梧桐树横在庭院处，几片树叶被风卷了下来，偶尔传出几声不知道谁家的鸡鸣。远处的山被雾浓浓包裹住，树干在中间若隐若现，天空中还有半个月亮和一大片疏散的星星，整个世界像睡着的婴儿。
苏弥被热醒，老屋里没有空调，她起身去开了门，阳台上的风顺着过道吹进她的房间，吹散了她一身陈气。
她睡不着了，楼下还摆着些妈妈送过来的食材和饭，但是她不想下楼，她走到卫生间接了一壶水，有些艰难地插上插销板，摁了一下，一抹红光响起。
昏睡一两天，她身体有点脱水，脸色白的不太正常，一屁股坐到了阳台上的凳子上，对着风吹。
周围只剩下烧水壶发出嗡嗡地加热声，苏弥忽然意识到，她已经两天没有看手机了。
她起身，光着脚去到房间摸出手机，回到阳台上。她目光钉在水泥地面上，想了想，摁了摁开机键。
啪嗒——
烧水壶和手机同时打开。
她一愣，扭头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回来的时候，手机还在震动。
界面上弹出无数条垃圾广告，还有微信不断上升的红点。她将垃圾短信清理掉，点开了绿色软件。
最上面的爸爸妈妈的消息，然后就是柯颂博和黎溪的99+，她往下划拉，忽然间一闪而过的一个黑色头像，提醒着她遗漏了些什么。
她把周衍忘记了。
苏弥伸手点开聊天框，看见了他发过来的几条消息。
周衍:【“还好吗？”】
周衍:【“狗被我接回来了。”】
周衍:【“你考完试是什么时候”】
周衍:【“我好订票”】
周衍：【“有朋友说一起，你愿意吗？”】
都是分时间段发的，不过她关机一条没回。
她看着消息框结尾的那句话，不知道怎么地就有点忧伤。
周衍可能也觉得她莫名其妙吧，动不动就消失，翻脸不认人。
苏弥头一回不知道怎么去和他解释这件事，想了想，还是关掉了手机。
要不，算了吧。
反正她这样的人，是没有什么获得别人爱的资格的。
况且，
他那么好。
周衍那么好，像太阳一样。
他有那么多朋友，那么阳光，那么温柔，还那么的积极向上。不像她，自私记仇还冷漠，被打的乱七八糟的世界，发起病来像个疯子一样，毫无耐心，只会仗着他的好对着他一再胡作。
可是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充满戾气的人的，她始终无法和这个世界和解，这些年的得过且过，断断续续的治疗，无法脱离苦海的倔强性子。
她自己都不喜欢自己，怎么能让周衍也被折磨呢。
她不配的。
一滴泪滚到了水杯里面，溅出点水花。
被风吹凉的水里砸进一滴咸咸的液体，缓慢的融进水杯底。
苏弥眨着眼睛，任由眼泪往下砸。
好久，她才缓慢地，点开了周衍的头像，点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