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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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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谦,你蛊惑圣君,屠我儒门四十八子,像你这样的佞臣,人人得而诛之。”

    男人被人压着跪在地上,两只手臂耷拉着,梗着脖子怒瞪着眼前人,“我儒门与你势不两立,今日你屠我儒门,他日,便是我儒门之人,将你踩在脚下,千刀万剐。”

    “就凭你们?呵……”薛谦擦去嘴角溅到的血渍,居高临下地瞧着他,如同看着地上的蝼蚁一般,,“儒门藐视皇威,以下犯上,皇上已经下令,将其全数贬斥,发往安古塔为奴。”

    他附身,狭长的凤眼微眯,有的尽是轻蔑与不屑,“宁大学士,你该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

    “薛谦,你,你怎么敢……”男人瞪着他目眦欲裂,眼眶渗血,如同一只疯狗一般想要冲上去撕他的肉喝他的血,却被人按到在地,只能无力挣扎。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宁远似是不相信,原本儒雅淡然的人,此时却如同疯了一般,“我儒门历代忠良,乃先帝亲立,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忠良?”薛谦嗤笑一声,“一朝天子一朝臣,能留住你们的性命已经不错了。”

    忠良,那是什么东西?

    “好了,我看宁大学士也累了,带下去,好生待着。”薛谦不想再看他垂死挣扎,站直身子,不耐烦地对站在一旁待命的下属道。

    “是。”身穿飞鱼服,着皂靴,腰挎绣春刀的两个男人上前,拿出一团布塞住了宁远骂骂咧咧的嘴,随拖着他下去。

    一并带走的,还有地上那几具,横七竖八的儒门人的尸体。

    “你们先回去,今日之事,且勿声张。”

    “是。”留在原地待命的一队人应声消失,赵青这才发现,薛谦左臂受了伤,还在汨汨流血。

    “督主,你受伤了?”赵青上前去检查,却被薛谦给退开了。

    “无妨。”他抬起胳膊瞅了瞅,毫不在意道:“一点小伤而已,你先回去,三殿下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的,地牢那边,你上点心。”

    “是,那督主你……”

    赵青还想问薛谦的伤该怎么办,可对上他那双清冷幽深的眸子,终是闭了嘴。

    “属下领命。”

    如今马上就是宵禁时间了,街上行人本就不多,一场血雨腥风,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地上一片血红狼藉,而天上那轮圆月,却似不知人间疾苦,依旧亮的耀眼。恍惚间,薛谦想起,当年薛家灭族,他躺在血泊里,看见的,也是这样一轮圆月。

    那利剑划破衣服刺进血肉里的感觉,时隔八年,他还记忆犹新。

    薛家的人都死光了,他还活着,说来也算幸运,可每每想起当年之事,他还是义愤难平。

    凭什么要死的是他?

    他也是薛家的嫡子,他也只有十三岁,他也会害怕,凭什么,他就要被推出去,做那个人的替死鬼?

    就因为……他们是双生子,他是哥哥,他身体弱,他是煞星。

    可明明,他也是他们的儿子不是吗?

    可惜这个问题,再无人可以为他解答。

    “呵……”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薛谦轻蔑一笑。

    眼中的怯弱,不忿,哀伤尽数消失,他霎时又变成了那个清冷淡漠,没有半点人情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厂督主薛谦。

    “咦,明明听着这边有声音的啊!”女子娇俏的嘟囔声传来,在这寂静的黑夜里很是响亮,薛谦神色一凛,下一刻便飞身站到了墙头上。

    “咋一个人都没有,我明明听着有声音的啊?”桑榆背着包,左右察看了一番,,挠了挠后脑勺。

    确实只有她一个人,“难道是我听错了?”

    这黑灯瞎火的,街上寂静的让人害怕,原想找个同行之人,结果过来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这下,她好像更害怕了怎么办。

    不过想到能逃离这吃人的皇宫,过上自由自在的日子……桑榆双手握拳,抖了抖肩上的包袱,大着胆子提步向前。

    只要走出这条巷子找到那个车夫,从此海阔凭她越,天高任她飞。

    “桑榆别怕,你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鬼神什么的,都应该和她是同行才对。

    薛谦站在墙头,看那女子一身宫女打扮,肩上还挎着一只大包袱,还以为是宫里那个大胆的宫女偷偷出宫。如今听她自言自语他才反应过来,她是前几日三皇子李云睿从骊山别院接回来的定康郡主桑榆。

    一个郡主,深更半夜不睡觉,在宫外乱跑,倒是有趣。

    而且,死过一次?

    薛谦放轻了脚步,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该走那边来着。”到了一个三叉路口,桑榆望着两条黑漆漆的路失了方向。

    “那个小太监说是咋走来着?”她从包袱里掏出一张手绘地图,借着月光比对了半天,“好像是这边?”

    “这边好像也差不多。”

    这京城的巷子长得都差不多,地图还画的乱七八糟,桑榆不由得有些想念现代的导航。

    “罢了,瞎猫碰死耗子吧!”她将地图装进包袱里,随便选了一条路前行。

    好在她这死耗子碰对了,薛谦屏息跟着她出了巷子,便看见有辆马车停在巷口。

    “是桑娘子吗?”马车上的人听见动静跳下车来,是一个满脸麻子的大汉,四十好几,看着很是敦厚老实。

    “是。”桑榆点点头走上前去,“你就是那个王大叔。

    “是,正是小人。”王麻子应着,从马车上抬了马凳下来,弓着腰要扶桑榆上车。

    从宫里出来的,还有钱给那些太监们使银子,指定是个贵人。

    “娘子是一个人?”

    “不是,我还有个朋友在城外等我。”桑榆撒着谎,躲过了他来搀扶的手,随即自己跳上车。

    “马上要到宵禁了,快走吧,晚了可就出不了城了。”见车夫还愣着,她温声道。

    “是。”王麻子将马凳搬上车,听见桑榆坐下后包袱里碰撞出的叮当声,垂着眼笑了笑。

    “那娘子可要坐稳了。”他上了车一甩马鞭,马儿便走了起来。

    马车驶到城门口,守城的士兵见这么晚了还有人要出城,便将他们拦了下来。

    “官爷,我们也是有急事,必须得出城一趟。”王麻子下车,对着那再旁边喝茶的长官模样打扮的士兵点头哈腰。

    “什么急事要你三更半夜出城?”那长官放下茶,啐掉嘴里的瓜子皮,慢悠悠地走上前来,“车上坐的什么人,给我下来。”

    “是我家娘子。”车夫解释着,挡住那人的去路。

    “老子用得着你说。”那长官啐了他一口,蛮横地将他推到一边,“车上是何人,下来……”

    这马车瞧着规格一般,想来里头坐得不是什么有名头的人。

    见里头迟迟没动静,那长官也失了耐心,“嘿,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拿起在一边立着的长枪,挑那马车的帘子。

    马车内,桑榆紧握着包袱,吓得手心都生了汗。

    她如今还穿着宫女的衣服,若是被守城的士兵看见她,指定会把她抓回去的。

    死肯定是不会死的,可她真的不想再回皇宫那个牢笼了。红墙绿瓦里养出来的人,不是她这样的小菜鸡能斗得过的,而她,也不想像书中写的那样,前往西蜀和亲。

    是的,她穿书了。一场车祸,让她穿到了一本名叫《帝王谋》的男频小说中。

    原身和她同名,也叫桑榆,是前戍北将军桑原义之女。八年前北方战乱不断,桑府满门连同桑家军全都死于北翟乱刀之下,原身那时去了外家,故而逃过一劫。

    皇帝感念桑家忠义,便将当时只有九岁的原身接回了京城,封为定康郡主,留在宫中由太后抚育。

    只可惜原身这个郡主之位还没捂热,桑原义便被安上了伙同北定侯薛承皓通敌卖国的罪名,且证据确凿。于是桑府满门之死,便被归类到与北翟人意见不和,故而刀剑相向。

    桑原义被挖出来鞭尸晒骨,而原主,则是被送去了骊山别苑囚禁起来,成了一个野丫头。

    原主那时在宫里认识了还是三皇子的男主李云睿,被送去骊山别苑后,李云睿便常去看她,帮她惩治恶奴,为她雪中送碳,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李云睿做的这一切,于当时的原主来说,不亚于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故而,李云睿说什么她便听什么,甚至是在原身十七岁时,将她送去西蜀和亲。

    西蜀属游牧民族,民风彪悍,兵强马壮,一直是澧朝的心腹大患。太祖皇帝曾说过,拿下西蜀者,便是澧朝天定的王。

    这句话一直印在澧朝的每一个皇子心里,更何况是男主李云睿。

    为了拿下西蜀,他蛊惑原主前往西蜀和亲,与他里应外合,最终导致西蜀国灭,而功不可没的原主,却没等到她的睿哥哥来娶她,她得到的,只有那支李云睿亲自射中她心脏的利箭。

    从始至终,李云睿对原主就只是利用,没有半分情意。而且,若是把原主接回澧朝,那将会变成他洗不掉的污点。纵使他登上皇位,立于顶峰,那些人也会说,他是靠女人上位。

    而她,原本是个资深宅女,在家里刷刷剧看看书,谁知就出去拿个外卖,却被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汽车给撞了,再醒来,她便已经在皇宫中了。

    她在那宫里待了其实不过三日,便见识了各种各样肮脏的东西,她不认为她有能力扭转乾坤,纵然她熟读全书,站在上帝视角。

    所以,只有逃,她要逃出那个吃人的皇宫。

    银色的刀尖闪着寒光,一寸一寸挑起马车的帘子,桑榆紧抱着包袱,只等那人挑起帘子后将包袱扔他脸上,然后跳车逃走。

    “啊!”

    “哐啷”

    突如其来的惨叫与兵器掉在地上的刺耳声音吓了沈楠一跳。微风吹起车帘一脚,沈楠恰巧看见那长官捂着手腕,却还是堵不住那汨汨流出来的鲜血。

    守城的其他士兵见状,忙拿起兵器做防御姿势。那长官却在看清打中他的暗器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枚闪着寒光的金叶子。

    整个京城,能以如此豪气之物做暗器的,除了宫里的九千岁,怕是也没别人了。

    这马车看着也就是寻常人家的马车,只是不知这马车中究竟是何人,居然能让九千岁亲自护送。

    也是他幸运,否则,此刻他该身首异处才对。

    四处张望没看见九千岁的人,他捡起地上的金叶子揣进怀里,哆哆嗦嗦地冲两个守城的小兵道:“放,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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