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临近过年，虽然外面的天气依然冷的让人发抖，但村子里的气氛却渐渐火热起来。
大人们坐在家里憧憬着即将到来的分粮分肉分钱的好日子，小孩子们在外面嘻嘻哈哈，唐小茹惆怅的看着这一幕，突然听见几个大点的孩子在说话。
“明天就要杀猪了，我妈说等拿了肉回来，就给我做粉蒸肉。”
“我家要吃红烧排骨！”
“我吃猪肉炖白菜！”
……
吵吵嚷嚷声中，突然有孩子冒出一句：“分肉的话，李小翠家里会不会分得多一些啊？”
另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点点头：“那肯定啦，李小翠她爸可是大队书记呢！”
唐小茹又往前走了几步，突然顿住了。
李小翠是李成功的妹妹，大队书记的小女儿。连小孩子都知道，大队书记就连分肉都可以多分一些，那其他的事情呢？
这年头，哪怕很多官员确实是一心为公，但其中就不会有例外吗？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其中有内幕，就算去查，又能查到什么？
顾时楠，毕竟只是个无权无势，离家很远的小知青。
唐小茹站在原地半天，突然猛地往知青点跑去。
都等不及敲门，她一头撞了进去，差点扑进一个人怀里。
抬头一看，唐小茹脸都绿了，面前的人，不是家暴男李成功，又能是谁？
她蹬蹬蹬连退了好几步，偏头往旁边呸了好几声，这才厌恶地瞪着李成功：“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要你管！”李成功色厉内荏地嚷了一句，又回头看一眼顾时楠，咬着牙道，“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情！”
顾时楠一脸寒霜，唐小茹却疑惑道：“什么事情？”
李成功并不回答，只横她一眼，推开门匆匆走了。
唐小茹皱了皱眉，却见顾时楠正看着她，脸色一如既往的冷漠。
“李成功是不是威胁你了？”她瞪大了眼睛，收手握拳，义愤填膺，“这个混蛋，我……我……”
我了半天，后面却什么都没有。
“对不起，上午是我误会你了！”唐小茹自嘲地笑了笑，摇了摇头，“我们其实什么都做不了。”
刚刚还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好像随时准备出去找李成功算账，但现在，她的情绪已经彻底低落下来，两边的肩膀沮丧地垂着，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的。
轻轻叹息一声，顺手把手电筒放在桌上，唐小茹努力振作了一下精神。
她微微垂头，声音低沉：“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就算真的是我怀疑的那样，李成功要顶替你去上大学，我们也没办法。毕竟他爸是大队书记，我们无缘无故，不可能去查证通知书的事。何况我们势单力孤，除了一腔热血什么也没有，就算要找人去查，恐怕也没人愿意，兴许到最后什么都查不出来，反而被李书记记恨上，万一被穿小鞋，就更麻烦了。”
“你是这么想的，对吧？”唐小茹抬起头，眨眼间又重新笑得眉眼弯弯，“你担心我得罪了李书记，连累了家里，是不是？哎你说你这人，有话为什么不说清楚呢？明明是个好人，非要让人误会，自己不难受吗？”
再次被发了好人卡，顾时楠微张着嘴，脸上终于有表情了，就一个字：懵。
唐小茹想了想，又道：“你放心，李成功上午找过我了，我问了他几道题，他什么也不会，就算去了大学，说不准也会被退回来，而你呢，既然这么厉害，下一次肯定可以考上大学的，到时候，就该轮到他哭了！”
只有想到小说里写的，李成功上了大学不到一年就被退学，连带着他爸的大队书记都没了，唐小茹才会心里舒坦点。但毕竟亲眼见了不平事就没能帮上忙，她心里莫名有些愧疚，不由握着拳狠狠地挥了挥，斩钉截铁道：“这一次就算了，以后你要是再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的，可不要不吱声了！”
顾时楠坐在凳子上，微微仰着头，看面前的少女说那些慷慨激昂的话，脸上犹且带着激动的红晕，整个人仿佛在闪闪发光。
他一时有些恍惚，脑海里有什么久远的记忆迅速闪过。
唐小茹说完半天，见他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忍不住尴尬地咳了两声，后知后觉自己像是现代给打工人画大饼的老板。
空气里是一片诡异的寂静，唐小茹担心再待下去自己就该抠出三室一厅了，连忙道：“那个，谢谢你昨天的手电筒。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
话没说完她就转身，慌不择路往外走，差点一头撞到门框上。
正准备拉开门，唐小茹又想起一件事，回头郑重问：“昨天我问顾同志，能不能跟你一起学习进步，你没回答我，我今天再问一遍。顾同志，我可以拜你做师父吗？”
“师父……”
顾时楠的眼神又恍惚了一下，继而挑眉，嘲讽一笑：“你，要拜我为师？”
唐小茹挺了挺小胸脯：“我怎么了？”
顾时楠摇头：“你不行，考不上。”
唐小茹不服气：“凭什么说我考不上？我肯定可以！”
顾时楠扯扯嘴角：“你最多能考七八十分。”
唐小茹嘟囔：“七八十分也不算少了……”
“总分。”
唐小茹：“……”
理科要考语文数学政治物理化学五门，总分四百，我一共就能考七八十？
她气得小脸通红：“顾时楠，你欺人太甚！”
顾时楠嗤了一声，摇了摇头，垂下眼睫，不说话了。
唐小茹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突然笑了笑：“顾时楠，你这么聪明，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顾时楠无动于衷，连头都没抬。
唐小茹自顾自说：“你给我出题，我要是只考了七八十分，以后就再也不来烦你。要是我不只考这么多，你就得答应给我做师父！”
她双目灼灼盯着顾时楠，脸上没有半点被拒绝以后的阴霾，整个人像是春日里山野间怒放的杜鹃花，带着一股子蓬勃而旺盛的，肆意张扬的生命力。
顾时楠手里的钢笔轻巧地转了一个圈，又稳稳地架在拇指和食指指尖。
他稍稍抬头，眼睛微眯，突然开口：“二百。”
“什么？”
“你能考二百分，我就答应你。”
“成交！”唐小茹迅速一拍手，“那我们什么时候考试？”
她摩拳擦掌，想着回去应该如何废寝忘食，头悬梁锥刺股……
“现在。”顾时楠清凌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现……现在？”唐小茹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