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宁渊发烧
一团众人围在床边，忧心冲冲看着昏迷的温璟。
他从陆盛手中抢夺到的银色长棒已经交给张忆远，现在此物已经在总部的督察组，即将进行检查。
温璟此时未能醒来，因为他被直接拖入初云的幻境中，契斗就这么开始了！
这是一处庭院的中央，亭台楼阁富丽堂皇，池馆水榭壮丽轩昂，看上去有点像早期的家族建筑，还是个有钱人家的。
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温璟靠着的歪脖子树，因为一抬头还撞到了他的脑袋。
阿沐站在他的面前：“你的对手是我。”
温璟刚想说不时，看见阿沐左手腕一翻转，一柄长剑出现在手中，剑和落渊剑长短略有不同，形状倒是相似。
花纹和剑穗不一样，落渊剑的剑穗编织得非常精致，而这把剑看起来歪歪扭扭的。
“阿沐，可以先不打吗，有个很重要的人在等我。”
阿沐沉默了一下说：“不行，你准备好了就开始。”
温璟一看到剑就想起宁渊骇人的剑术，觉得一阵头皮发麻，就试探着问了一句：“我也没带武器，赤手空拳和你打不太公平，你要不别用剑？”
“可以，那我们都别用灵术。”萧沐扔掉手中的剑，出左拳对着温璟的面门砸来。
温璟迅速做出一个格挡的姿势，扫向萧沐的腿部，对方却用上步伐，背着手后退几步，只留下一片残影。
“温璟。”这是阿沐第一次称呼他，却熟稔得像是熟人一般，“比起剑术，我可能更擅长古武术。”
难怪答应的如此痛快！
温璟咬着牙心想，自己真是做了一个最错误的决定。他看着这个阿沐身材相对瘦弱，以为此人并不擅长格斗。
阿沐真的是一缕残魂吗？
阿沐……宁渊……
作为辅助系的灵术师，温璟已经竭尽全力和对方战斗了，坚持了十几招后，全身几乎都没什么力气。
他没料到一直以残魂形式出现的阿沐出手会如此之狠。
宁渊出手也是又准又快，但一般不会行走偏门，比如出指对着眼睛猛扎，也没有那么多门路，不会像阿沐一样在高速出招之余一掌还能准确地切在他的麻筋上。
温璟观察到阿沐基本上只动左手，右手偶尔会借力使招，但绝对不会打到他的身上，他试着往对方的右手击了一掌，结果被阿沐一脚踹在胸口。
温璟飞出去很远，清晰地听见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
倒在地上后，温璟看着阿沐捡起地上的长剑，走上前拎着他的衣领。
阿沐的脸一直是被一层迷雾所笼罩着，温璟从未见过他的面容，却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杀机。
阿沐是真的要杀自己！
温璟不清楚死在幻境中的后果，估计最轻度也就是个精神失常，情急之下一个名字脱口而出：“萧沐！”
话音刚落，阿沐的动作停在原处，脸上的迷雾像是被阳光融化了，面容完全展现在温璟面前。
温璟完全怔住，他对上了一双熟悉的黑色的眼眸，这张脸是他无数黑夜睁开眼默默注视着、用手指描摹的脸——宁渊的脸。
这个人在哭，苦涩的泪水一滴滴落在温璟的脸上。
萧沐把温璟扔在地上，用剑指着他的喉咙，声音还是那样的平静，可他说出的话却让温璟如入冰窖：“我是真的恨你。”
温璟低头一看，萧沐从腿部开始消失，伸手想去触碰面前的人：“宁……你怎么了？你究竟是谁？”
萧沐注视着他，那目光似乎穿透温璟的皮囊直刺他的心：“契斗你赢了，永别了。”
一阵天旋地转后，温璟睁开双眼。
“老大？”黎映看着温璟伸过来的手，下意识地握住，随后听见温璟的怒吼。
“不要随便摸我的手，我们都是有家室的人！”
黎映赶忙收回自己的手，心想老大这么有底气，身体应该早就没事了。
几人快速将目前的状况都说了一遍，令他们惊讶的是，温璟并没有暴走，而是托着自己的下巴发呆。
他要是发火或者气到骂人，黎映等人的心里还好受一点，了解温璟的人都知道，他只有在心情极差的时候才这样。
“老安。”温璟突然说，“你带着所有人去找书雅的踪迹，如果遇到玥哥，让他尽快联系我。”
“是，请责罚属下的行为。”
唐熙妍的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吓得她往黎映身边缩了一下。
“不惩罚了，我确实没尽到家主的义务。”温璟的声音听上去非常平静，“你们专心找书雅，等找到后分一半人保护她，一部分等书玥回来跟着他，另外一部分回住宅看着父亲。你们都不需要跟着我，定期向我汇报就可以。”
身穿黑袍的老安直接现出身形，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在地上：“家主，我们得跟在你身边的！”
“你们是想领罚，所以才反抗我的命令吗？”温璟眯起眼睛，语气不似平时那样散漫，“家主之位给你做可好？”
老安咬着牙应下：“是！”
老安消失后，众人围上来。
唐熙妍试探着问了一句：“老大，你什么时候接家主之位了，家主不是一直是你父亲吗？”
“十二岁左右。”温璟揉了揉被打痛的后颈，推开门往外走去。
黎映觉得他的状态实在太过反常，追上去拦住温璟：“老大，你去哪？”
温璟说：“辞职。我去和周副堂主用交流一下，把工作和你交接一下，副团长之位唐熙妍可以胜任。”
黎映说：“老大，我们可以一起帮忙找宁渊，你别急。”
“黎映。”温璟看着黎映，认真地说，“让我安静一会好吗？”
温璟绕过走廊，直到走到一个空无一人的角落才喘了口气。
就连两人互相暗生情愫之时，他未经允许亲宁渊的时候都挨了一巴掌。可那天看到的宁渊就那样一动不动任由人摆弄，想必是伤得很深，不然凌哲只会挨更大的一拳。
他看着那一幕的第一反应不是嫉妒，而是庆幸至少宁渊的命肯定能保住，他知道凌哲在做出那个举动之时，就再也没法对宁渊动手了。
都怪自己，要是早点发现，他会在做所有任务的过程中都把宁渊牢牢看在身边！
温璟一拳砸在墙上，只恨自己没有早点看清凌哲的眼神，愤恨只是表象，深层的东西是和自己一直是一样的。
贪婪、欲念，这些东西感情淡漠的宁渊可能看不懂，他本应该看懂的。
温璟知道自己不能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别人，联盟内部了解宁渊身份的，在人手如此不够的情况下，连温家的暗卫都不愿意去找一个灵族，更何况那些痛恨灵族的队员们。
明明只有自己能去找他了，可偏被质疑不够强大，连与他并肩作战的权利都无法拥有。
温璟又在墙上砸了一拳，任由鲜血从指缝滑落：“凌哲，你他妈要是敢碰他，我把你祖坟给刨了！”
好不容易冷静一些后，宁渊和周副堂主提了辞职的事情：“周副堂主，我认真考虑过，我打算退出联盟，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周副堂主一口回绝：“我听说发生的事情了，我准你足够时间的假期，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
“周副堂主，我意已决。”
周副堂主态度更加坚决：“温璟，等你冷静下来再好好做决定。”
温璟拗不过周副堂主，只能就此作罢，一回头却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站着一堆人：黎映、唐熙妍还有其他一团的队员。
萧涂站在最前方，坚定地说：“温璟哥哥，我们和你一起去，那天晚上我跟着宁渊哥哥身后时有听到他们的一点对话。”
萧涂是弱小的兔灵族，而正是这个特点，才会被几位君主级的灵族忽略掉，没有人类的气息又构成不了威胁。那个时候她躲在树干后面听了好一会都没被发现。
黎映点了点头：“大概的方向是玉潭山庄北部，千澜分区有三个城镇都符合要求，可以一个个找过去。”
秦牧瑶补充了一句：“你昏迷的时候，我们秦家已经派人出去找了。你刚才跑得太急了，我们都没来得及说。”
顾燃也从人群中探出了头：“我母亲说麻烦你们两次了，帮忙找人这点事都是举手之劳，派了五十个人过来，我们一定能找到恩人的！”
一团的其他人异口同声地说：“老大，我们都请假了，随时听你的调配。”
温璟看着面前的大家，心里感动得紧，若是宁渊此刻知道有这么多人愿意来找他，心里该会有多开心。
不过温璟依旧有自己的考量，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宁渊的身份，如果贸然接受他们的好意，未来会给宁渊极大的心里负担。
若是某一日身份暴露，有人难以接受，承了情的宁渊面对恶意甚至可能都不会反抗。
温璟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只能竭尽全力替宁渊扫清一切障碍，若是最终还是不成，两人就远走高飞，不问世事。
“谢谢大家了，顾燃，麻烦顾家这边帮忙缩小一下范围，最好能锁定其中一个城镇。黎映、妍妍、萧涂，你们跟我一起走一趟。牧瑶，可以麻烦秦家这边帮忙一起做一些纠察堂的事务吗？”
“是，老大！”
秦牧瑶笑着点点头：“没问题。”
门被开了又关，温书玥死死盯着不断进出的凌哲，也在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啪！”响亮的巴掌声在房间回荡着。
凌哲原本看宁渊睡着了，想着给他已经呈现青紫色的左手松绑一下。左手是萧沐练剑的手，他不知道萧沐什么时候能再次醒来，并不想伤到这具身体。
没想到宁渊只是在闭目眼神，绳索刚松下来就看到逼近的凌哲，又给了他一巴掌。
“落渊，你不要太过分！”凌哲忍耐着自己的怒火，起身去开灯。
宁渊眼底灰沉沉的，脸色也比平时红很多，看到灯光也只觉得晃眼，他只当是凌哲总在面前晃悠影响了自己的心情。
凌哲在宁渊左手上加了一道绳索，而整个过程中宁渊只是静静地看着，直到绑好后说了一句：“我记得……我有说过……你别碰我。”
凌哲揣摩完宁渊的神色，发觉他的行为更像一种条件反射——在黑暗的环境中，本能地对靠近自己的事物产生一种敏锐的敌意。
“落渊，你为什么不想回噬魂渊？”
宁渊烦透了，凌哲明明是和自己一样话少的人，还能在一天内不断骚扰自己，实在忍无可忍：“凌哲，你的话为什么这么多？”
他和凌哲虽然认识很久了，但彼此交流并不多，偶尔不得不露面时还是打过照面。直到内乱发生后，两人才终于彻底成敌对关系，每次见面都想直接置对方于死地。
凌哲不屈不挠地问：“你刚到噬魂渊之后是怎么过的？”
此时武器不在身边，不然宁渊真的很想拿起落渊剑一剑捅穿凌哲的脖子。
为了防止自己的耳朵出茧子，宁渊只能回答说：“人人都想杀我，你说我怎么过。”
灵族天生便具备灵力，所以相对于人类来说受到更多自然法则的约束，君主级灵族基本会维持在一定的数量。
数量多的时候，金级灵族的灵力比其他时候更难上一层楼。休战契约签订后的前五十年，因为君主级别数量剩的并不多，噬魂渊经历了最混乱的一段时间。
无数蛰伏在黑暗中的灵族想登上那个宝座，便通过肆意虐杀来提升自己的能力，连君主级都难逃斗争，那段时间几乎每年都得更新一次排位。
有的君主被数位偷袭金级死亡，有的看不下去就直接退位。
落渊不仅要护住自己，还要驱逐不满君婉统治的灵族，基本是常年戴伤的状态，他的利剑上不知沾了多少亡魂，经过他身边时都能闻到血腥味。
凌哲沉默一会又问：“你扶持君婉统治噬魂渊，是想把她当成你的傀儡吗？”
“不是。”
“自己怎么不当？”落渊拱手让人的权利，是自己费尽心思才夺过来的。
宁渊的声音非常轻，轻到凌哲感觉他快要睡着了：“嫌麻烦……”
凌哲凑近一点，他奇怪于宁渊这种有问必答的状况：“那为什么选君婉掌管噬魂渊？”
“她很善良，像……咳咳。”有两个字含糊不清，凌哲大概听出大概是个人名。
以前凌哲觉得这个人回答什么都在敷衍，可今天他鬼使神差地继续问下去：“落渊，影魂狼一族被屠杀那天，你为什么放过我了？”
宁渊的眼睛里像是蒙着一层雾气：“只有你一个了，不想再看到家族……灭亡……”
“萧沐，你当初不听我劝阻赴死，现在有没有后悔？”
久到令人窒息的沉默，随后宁渊低声问：“萧沐……是谁？”
凌哲的心沉了下去，发现宁渊的脸色比刚刚还要差，赶忙用灵术护住自己的手背和脸，伸出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
“别碰……我。”宁渊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很快又闭上。
凌哲脸上露出倍感荒谬的神色，确认宁渊应该不会再赏他一巴掌后，把额头贴上去感受了一下温度。
这回终于能确定了——发烧。
这种症状竟然会出现在强大的君主级灵族身上！
“落渊，你要不要喝点水，或者还想吃什么？”
宁渊毫无反应，显然已经陷入昏迷之中。
凌哲这才明白为何自己没有挨上一巴掌，坐在床边沉思一会后，推开门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