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萧沐苏醒
凌哲拿出口袋里的灭灵散，看了一眼后却又收了回去。
如果落渊是萧沐，如果此刻面前的人是萧沐的话，凌哲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直接带回灵族或者弄醒他对他道明自己这几百年来的思念？
他不是萧沐，是落渊！
一个萧玄澜为对付灵族制造的怪物！
一个带了几百年面具连真容都不愿意展现的胆小鬼！
为什么？”凌哲已经说服了自己，可还是无法下手。
他沉默了很久，突然抓着宁渊领子将那衣服扯到了胸前，一眼就看见那伤疤——他的杰作，更扎眼的是那胸口的淡红色的痕迹。
凌哲认识这种痕迹，眼底晦暗的情绪几乎要喷涌而出，愤恨地说：“看来你和那个人类在一起很享受。”
炎狮出现房间里：“狼王，我不得不阻止你了，你再继续下去的话，就要误事了。”
炎狮回想起自己出发前教主对自己解释的话语：“凌哲还是红级的时候，有一位朋友，是个名叫萧沐的人类，后来死在战乱里，之后凌哲性情就变化很多。”
炎狮还记得自己不解地问：“这和落渊有什么关系？”
教主目光深邃：“因为落渊面具下的那张脸和萧沐一模一样，你觉得凌哲能不能下手？”
“教主大人猜对了。”凌哲沉声说，“即便我对盗用萧沐脸的落渊深恶痛绝，我也什么都做不了。”
炎狮和凌哲在灵族内部算不上亲近，说过的话也并不多，此刻他感觉自己却成凌哲的一个倾诉对象。
炎狮叹上口气，上次是狐王，这次是狼王，为什么每次这种情况下他都会在？
上次狐王面对的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这次狼王竟然惹上了这凶残的落渊，炎狮身上被“万剑归一”伤到的地方至今还隐约作痛。
凌哲用手抚摸着宁渊的脸，一路向下停留在那道暗红色的伤疤上：“伤疤真是难看，再喝一次灭灵散，恐怕要再多一道了。”
“狼王。”炎狮目光深沉且坚定地说，“我们需要完成教主大人的任务，你若是下不了手，就把药给我。”
房间里陷入了良久的沉默，炎狮伸出去的手也停留在半空。
凌哲眸中出现一丝狠厉，伸手按在宁渊的膝盖上，把他的两个膝关节直接卸下来，随后用对着他的踝骨和左手关节做了一模一样的举动。
炎狮被凌哲的举动吓了一跳，这出手之快之狠难以令他想象，他细数了一下，凌哲基本掰断落渊身上所有的关节，连右手的指节也没放过，唯独保留他的左手。
这凌哲果然还是那个狠利的狼王，方才的温柔早已消失不见，炎狮心想，看来秋暝和落渊真的不算太狠。
宁渊每被捏碎一个关节，鼻腔里都会传出一声闷哼，从最开始微弱的声音，到最后能清晰听清字眼——他硬生生被痛醒了！
“痛……”宁渊的双眸依旧紧闭，嘴唇里飘出一个气息微弱的字，随后直接吐出一口血。
凌哲冷笑着：“我有其他的办法折磨他，把他带回去，让教主大人把他的灵力封印住。然后就像今天这样再打断所有的骨头，永远关在噬魂渊里。”
宁渊眼神迷离地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又是一句低语：“好痛。”
“从你当初走出噬魂渊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背叛了整个灵族。”凌哲恶狠狠地对着宁渊说，“你从头到脚都打上了人类的印记，我只是帮你从这种假象中剥离出来。”
炎狮身后的衣服早已汗湿，他见过很多残忍的手段，却从未见过如此荒谬的。
他站在床边，也不知道从何下手才能把宁渊抬起来，稍有不慎那碎掉的骨骼可能会直接刺破皮肤裸露在外。
宁渊黑色的眸子里浸满生理性剧痛而产生的泪水，灯光下折射出金色的光芒——再也无法维持住幻形术。
泪水顺着眼角落下。
凌哲愣住了，他印象里的这个人一直是尖锐冷峻的，不会像这样带着把自己软弱的一面露出来。
宁渊的瞳孔过来好久才对上焦距，目光落在凌哲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声音因为疼痛也在颤抖：“小哲，我们这是在哪？”
这个称呼让凌哲全身的血液都在刹那间停止运转，好像是被冰冻住，稍微一点的流动就会牵着血管和经脉疼痛，是直接融入骨髓深处钻心的痛。
这个称呼，来自于萧沐，也只属于萧沐。
萧沐，一个早就魂归故里之人，不知从何处启程，灵魂穿越数百年的时光，最终停泊在时光河流的这一处港湾。
凌哲脸上的表情是茫然的，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的问号，也瞬间涌上无数的猜测，从借尸还魂到夺魂夺舍，但没有任何一个猜测可以解释一个人类为何会变成灵族。
“在我的山庄里。”
萧沐的瞳色很黯淡，已然不见昔日的神采：“致远城怎么样了？我最后一剑砍中了吗？”
凌哲的心骤然瑟缩，这与萧沐全然不同的声音，却说出了让他不停心痛的话语：“炎狮，把大人给我们的伤药拿来！”
炎狮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扔了过去：“这药只有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才能用，现在用有些浪费了。”
凌哲手忙脚乱地把药给喂下去，轻声安慰：“这个药恢复起来特别的快，睡一觉后断掉的骨头就能长好了，而且不会有后遗症。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头很痛，胳膊和腿也痛，应该是骨折了……”萧沐闭上眼睛略微调息了一会，等到疼痛略微减轻才皱着眉头说，“我为什么有灵力了？运转方向还和以前不一样。”
凌哲解释说：“药的副作用，等药效过了，灵力会消失的。”
“小哲……”萧沐伸出左手，抹了抹嘴角落下的鲜血，神色骤然变了。
凌哲以为他是痛成这样，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阿沐，你还有哪里不舒服的都跟我说。”
炎狮心想：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自己打断人家骨头就自己安慰。
萧沐叹了口气：“怎么会这样？”
凌哲听到萧沐熟悉的语气，心里像是被针刺一般的疼：“到底怎么了？”
“我尝不太出血的味道了。”
是灭灵散！落渊的身体一直饱受灭灵散的摧残，五感会有所弱化。
凌哲霎时间有些懊恼，若是知道萧沐会在落渊身上重新出现，他当初怎么会这样迫害落渊。
凌哲把萧沐拥入怀中，急切地说：“不会的，我们灵族内部有秘药。我带你回去，会把你完全治好。”
萧沐觉得凌哲的态度和举止都很是怪异，只当他可能是关心自己，也没多问：“你虽然是影魂王的儿子，但只有红级，原本你在狼族就已经过得很艰难。现在正是交战时间，你带我回去没法交待，而且我也有我的使命。”
炎狮听到这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凌哲突然温柔的语调和骤然转变的态度都有了解释。
面前的人不是落渊，而变成凌哲心心念念很久的人类萧沐！
死而复生的萧沐，记忆停留在了604年前致远城沦陷之时。
凌哲急切地劝说：“这次你先跟着我回灵族把伤养好，那些药只有噬……丹霞谷才有，等养好了我一定送你回来。”
炎狮心里暗叹原来这凌哲也会说这些胡话来骗人，传声给他：“那边应该快搞定了，我们过去吧，你真的要把落渊带回去吗？”
凌哲传音过去：“他不是落渊，是萧沐，带回去先给大人看看是什么情况，如果是萧玄澜动了什么手脚，我就把致远城的遗址给毁掉！”
“小哲，你还没回答我。”萧沐淡淡地问，“致远城怎么样了？”
凌哲沉默很久才回答：“已经没了。”
萧沐猛得一动，脸上的表情是错愕震惊与隐约的愤怒：“不可能，他竟然……”
他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脚完全走不了路，咬着牙说：“你肯定是在骗我，快帮我找块木板把腿固定一下，我要回致远城！”
凌哲皱起了眉：“阿沐，你说的他是谁？”
萧沐没有回答他，他沉浸在失神的状态之中：“这不可能……”
凌哲紧抿嘴唇，二话不说把人拦腰抱了起来，一只手托住他的后颈，将自己的脸贴近他。
萧沐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声音听起来有些恼怒，眼里也出现一道寒光：“小哲，你想对我做什么？”
“阿沐，你别乱动了。”凌哲被萧沐扭动得有些烦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先把伤养好，其他的事情我慢慢和你解释。”
尽管骨骼在快速地愈合，可萧沐发现疼痛感却丝毫没有减轻，只有左臂能动的他无法脱离凌哲的怀抱，而且一动就全身上下钻心得疼。
他只得就此作罢，泪水无声地落下：“为什么会这样？我要杀了他——”
凌哲心中有些慌乱，不知如何是好。
身后的炎狮突然伸手按在萧沐的太阳穴上，一记昏迷术直接终止了这一次谈话：“狼王，陆盛那边的行动已经进行地差不多，我们该撤离，先把人带走吧。”
凌哲瞪了炎狮一眼：“我知道轻重缓急，以后你不许碰他。”
炎狮：“……我就不该管这件事。”
“那个陆家的小子在哪？”凌哲抱着昏迷的宁渊，走了出去，“我有事情找他。”
炎狮也不再藏匿身形，大摇大摆地跟在后面：“应该扔在陆盛休息的房间，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死不了。”凌哲冷冷地说，“陆盛身上的宝贝药物不少，我刚才也没下死手。”
炎狮见他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赶忙拦住他：“你不会还要去杀他吧？我说句公道话，那小子虽然把落渊放倒了，但落渊现在身上的伤都是你弄的，和陆家那小子没有任何关系。”
“这个人不是落渊！”凌哲怒吼道，“我不是去杀陆家小子的，我是要去问他怎么把萧沐弄出来的。”
炎狮这回彻底无语，看着智商退化几百年的凌哲，在背后露出了一个鄙夷的表情：“刚刚陆家那小子都说了两人一起喝酒，说不定只要喝酒你的萧沐就会出现。”
当时凌哲只觉得陆源清一派胡言，所以并没有在意他说的话：“原来如此……落渊确实从来不喝酒，难怪我没能认出他。”
两人推开了陆盛的房门，里面早已空无一人，窗户开着，窗帘被风吹得飘起。
一道血迹从床边直至走廊，血量越来越少，最后消失不见。
凌哲冷哼一声：“看在还要和陆家合作的份上这次先饶过他，下次若再伤到阿沐，非弄死他不可。炎狮，你找一坛酒带上。”
炎狮：……都说了这是你自己弄的！我下次再也不要和狼王或者狐王一起行动。
宴会上依旧是觥筹交错，台上人进行着慷慨激昂的演讲，黑金色的华服随着他走路的动作在地上拖来拖去。
“我代表教主大人欢迎大家成为我们的信徒！”
随着这掷地有声的一句，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温璟哥哥。”张忆远在一旁发出了担忧的疑问，“他们都已经被洗脑成功了吗？”
温璟直勾勾盯着台上的庄主，启唇：“他还没有放松警惕，看来还没到最关键的时候，再等一下，我们一定要弄清楚他们洗脑的原理。”
若是仅仅依靠一瓶不知名的液体就能让人类被灵族所控制，那样的话这一场战斗也不用打，他们只要把这种液体倒入饮用水里，就可以控制住所有的人类。
既然不存在这种逆天的违背常理的方式，那应该还会有其他的办法，他们不能冲动，一定要等待最合适的时机！
果不其然，庄主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大笑了两声：“好的，那么我们的信徒们一个一个上来，我们进行最后的仪式——传承。”
张忆远小声地说：“白堂主他们已经围到楼下了。”
庄主从手里抽出了一根银色的长棒，大约有小臂那么长，最粗的地方有手指那么粗，最细的地方就和针尖一样。
温璟知道时机来了：“张督察，等我夺过那个东西后，就让白堂主他们进来。”他同时给了装作侍者的黎映一个眼神。
黎映会意后，从后门悄悄绕出去，他需要与联盟来的人汇合。
人群开始排队，温璟抢先走到了第一个，脸上还是做出了一副向往的神色，朝着陆盛走了过去。
三步，两步，一步，马上就要到了！
突然门被踢开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边。
门口站着一个卷发的男人，身上的衣服上沾满了血迹，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蓄力大吼：“他妈的，温璟你在哪！”
温璟看了一眼，嘴里似乎骂出了一句脏话，我去，这狗怎么在这？
庄主看到出现的人，猛得收回手，却被钳制住了手臂，他一抬眼对上了撤去幻形术后面色阴沉的温璟。
温璟怒视庄主：“把东西给我。”
庄主蓄力一掌，拍向温璟的肩膀，却被他避了开来，目色一沉，出腿扫向他的下盘：“来人！”
这一声像是触动了一个机关，灵族的人、玉潭山庄的手下以及穿着制服的联盟成员几乎是同一时间冲了进来，有的是从门口，有的是从窗口，还有的推开宴会厅的暗门。
陆源清站在门口避之不及，被撞翻在地上，后背和小腿被踩上好几脚，这一摔让他躲过无数擦着头皮过去的灵术：“温璟，我他妈找你找到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