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对不起
第二天初一, 一大早就有孩子提着袋子拜年。
林念茵被鞭炮声吵醒后没多久，又被一直惦记着新衣裳的小姑娘闹腾了一会儿，直到把小姑娘伺候好了, 她才算得了一会儿的空闲。
收拾停当后, 家里面就来了一波接着一波的小孩拜年。
没多久, 岑望苏也跑过来了，也说是给她还有卫明川拜年。
他像模像样地朝着林念茵还有卫明川拱手说了新年祝福之后，紧接着就给她还有卫明川一人送了一张新年贺卡，然后给小姑娘送了个红包。
林念茵好奇地打开，她的贺卡上画的是她在教书, 岑望苏听课，卫明川领着小姑娘在边上玩毽子。
这是他们一家多数时候的日常, 没想到竟然被这孩子画了下来。
林念茵又好奇地看向卫明川的贺卡，他的那张上面画的是一排排穿着绿军装的小人，有一个特别的高大, 正站在所有人的面前。
大概就是一个训练的场景，岑望苏没有去过营区, 更没有见过他们训练，能画成这样, 不知道是不是找了外援。
两张贺卡上面都还有字，大致就是祝福“叔叔, 婶婶, 新年快乐”这样的字眼。
小孩子的笔锋稚嫩, 还画不出多么好看的画面。也写不出笔锋多么俊秀的字体, 但小小的一张卡片上却也浓缩了这孩子的真情实意。
林念茵低头，这才注意到岑望苏的眼底还带了浅浅的青色。
她蹲下来摸了摸岑望苏的小脑袋，柔声问道：“这是你昨天晚上连夜画的？”
岑望苏不好意思地笑笑, “婶婶，你喜欢吗？”
林念茵点头，“婶婶很喜欢，但是你怎么会想到准备这些的？”
岑望苏就把昨天和方校长的对话说了，然后抿着嘴说：“婶婶，等到我长大会赚钱了，我就给你发红包，还给你买好吃的，买新衣裳。”
林念茵这才明白过来这孩子为什么会这样，她大笑，“行，婶婶就等着你长大，到时候就靠你养老了！”
岑望苏认真点头，“我以后会一直照顾婶婶的。”
然后又朝着边上的卫明川笑笑，“我也会照顾叔叔的！”
卫明川伸手往岑望苏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你小子啊，还是好好长大吧，你婶婶还轮不到你照顾，有我呢！”
林念茵没好气瞪卫明川一眼，“就你长了一张嘴。”
卫明川挑眉笑道：“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岑望苏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人，糯糯道：“叔叔，婶婶，你们在说什么？”
林念茵揉了揉岑望苏的脑袋，“没什么，你早饭吃了吗？”
岑望苏点点头，“我吃的饺子，婶婶昨天包的，超级好吃。”
林念茵就说：“那就好，等下就和隔壁的狗蛋还有丫丫他们一起出去拜年吧。”
岑望苏点头，回头又拉住边上的小姑娘说：“妹妹，我们一起出去拜年吧。”
小姑娘还傻呵呵的，根本不懂拜年是什么，但听岑望苏一说，就笑呵呵地跟上。
林念茵想到俩孩子还小，尤其是小姑娘，估计走不了多久，便对着卫明川说：“你要不跟着上去看看吧，晓晓年纪小，走不了多久，别等他们走到半路就走不动了，到时候又哭着闹着回家。”
卫明川就说：“那你就一个人在家了。”
林念茵摇头，“没事，就是有小孩子过来拜年，也不会有其他的事。”
卫明川想了想，点头说：“那我就出去了。”
一整个早上，林念茵几乎都在忙那些孩子来拜年的事。
等到家里面的孩子回家，也都快晌午了。
昨天过年还有不少剩菜，林念茵也没有单独准备新菜，就把昨天的剩菜热了热，一家人吃了。
下午的时候，家属区里的不少女性也跟着出门窜门子，林念茵不太喜欢这些，除了去平日里相熟的几家转了转以外，哪儿都没去。
接下来的几天，因为方校长也要出门拜年，就把岑望苏放在了他们家，林念茵就在家里面带孩子。
初三那天，赵小寒以及苏文军过来给林念茵拜了个年，说是感谢她之前教他们，还帮他们找到了工作的事情。
这也算是正当的，林念茵也就受了。
眨眼就到了初七。
窜门子走亲戚的热潮比刚刚过年那会儿稍稍降了一点。
林念茵这天刚开门没多久，断断续续就有不少人上门。
一般这个时候，准没什么好事儿。
林念茵下意识皱起了眉。
等到这些人说明了来意，林念茵才明白过来这些人过来是因为什么。
林念茵抬眉，就连她都是年前才从李向前那里知道的关于工作的事情，家属区的这些人都还挺厉害的，现在竟然也都知道了。
还说什么过来拜托她。
林念茵说：“那件事具体什么样我也不清楚，等人家单位的通知吧，要是人家要人，你们到时候着急也不迟。”
“林老师，那照你这么说，这件事还没有个准信儿啊？”
“对啊，我们这一听说了这件事，心里就跟猫挠了一样，可前段时间不是忙着过年嘛，我们也不敢过来，这不瞧着都初七了，人家外面的单位肯定也上班了，才过来问问。”
说的好像她们没有在过年的时候来骚扰她就是做了什么多好的事情一样。
林念茵懒得搭理，直接说：“你们问我也没有用，我和你们一样，平时就待在家属区也出不去，现在什么消息也都不知道，你们问我，我也帮不了任何忙，别说人家现在还没定要不要人，就是回头人家那边确定了，那也不是我说让谁去就是谁去，依旧是学校这边选拔，回头再去人家的厂子里面试工，看人家单位那边的态度，人家那边说要就要，不要就不要。”
一屋子的人愣了愣，过了好一会儿后才说：“那林老师，您这次还给搞那个叫啥的培训嘛？”
林念茵就说：“机械课一直都没停过，真要是上课好好听的，这一年多下来也学了不少东西了，培不培训都不要紧，不过要是人家外面的厂子真要是说要人，到时候紧急突击一下也行。”
顿了一下，林念茵又道：“你们与其过来找我，不如回家多多提点一下你们的孩子。要是这一次有厂子主动要人，那就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只要他们自己有能力，总能慢慢找到工作，相反的，不好好学习，妄想靠我刷关系拉人情，帮忙找工作的，那是不可能的。”
屋子里的人连连点头，“我们知道，回去了就让家里的孩子好好学习。”
林念茵敷衍笑笑。
没多久，这些人就各自散了。
等到了晚上，家里又迎来了另外一拨人。
是高艳梅、陈淑红以及王招娣几个，还有她们的男人和孩子。
上次的事情都快过去一年了，这三个人又过来想干什么？
大过年的，林念茵也不好这会儿直接把人赶出去，就放了这些人进屋，让他们坐下，又客气地倒了水。
然后问道：“这么晚了，你们过来，有什么事吗？”
高艳梅三个女的张张嘴，互相看了看，也没吭声。
她们边上的几个孩子也紧闭着嘴巴。
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其中一个男人端着茶杯喝了口水，然后才说：“林老师，是这样，去年因为工作的事情，我们家的这口子和你发生过不愉快，那会儿我们本来想着过来道歉的，但正巧赶上了卫团长出任务，我们也不好再上门打扰，想着等到卫团长回来了再上门也不迟。”
他笑了一下，然后又看了一眼边上带着小姑娘玩游戏的卫明川一眼，说：“可是没想到卫团长的这次出任务的时间竟然这么长，这不，这一耽搁，就直接拖到了现在。”
林念茵“啊”了一声，边上的卫明川都没理，反而和小姑娘一直嘻嘻哈哈的，像是没看见家里面有这几个人一样。
说话的那男人的脸颊抽搐了一下，接着又抬脚踢了一下边上的高艳梅，然后狠狠瞪了她一眼。
高艳梅皱了皱眉，接着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说：“那啥，林老师，上次是我不对，我什么都没弄清楚就冤枉你，是我做错了，我和你道歉，你是读书人，比我这个大老粗有文化，就别和我一般计较了。”
林念茵皮笑肉不笑了一下，“哦。”
高艳梅又连忙扯了一下她边上的其他人。
另外两个才跟着开口说：“林老师，上次的事情，对不住了，我当时真不是那意思，就是想知道一个前因后果。”
林念茵认出来说这句话的是陈淑红，家里面的男人和卫明川勉强算是平级。
只是林念茵一时分不清这剩下两个没有开口说话的男人当中到底哪一个是她丈夫。
林念茵是真觉得好笑。
上次的事情都过去快一年了，你要说之前卫明川不在家，你们不上门，那好，也能说的过去。
可卫明川去年年里就回来了，那时候怎么也不见你们上门道歉。
无非就是后来过了大半年，学校那边重新让陈旺军他们几个去上学了，家属区这边的惩处也过去了，觉得没必要了而已。
既然事情都过去了，那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大家也别在彼此的面前碍眼就好了。
可眼下，知道了外面又要有工作的事情，自然又开始急了。
林念茵挑眉说：“那现在弄清楚了前因后果了吗？”
她们被林念茵堵了一下，面上不自在地扯了扯，才又开口说：“弄清楚了，是这几个死孩子没说实话，我们已经教训过他们了，林老师对不住啊。”
“你们还不快点给林老师道歉！”她们又冲着边上的三个孩子吼了一句。
几个孩子许是被特意嘱咐过，此时就对着林念茵说：“林老师，对不起。”
声音丧里丧气的，活像是被人逼着砍头一样。
林念茵“呵”就笑了一声。
这几个人，做样子都做的不实诚。
白天不敢上门，还非要等到黑夜才出来，偷偷摸摸的。
到了，又开始扭扭捏捏，好像她在欺负人一样。
懒得在和这几个人浪费时间，林念茵就说：“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说的了，你们的道歉呢我也收到了，你们也说了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快要有一年了，也没什么再提起的必要了，你们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就请回吧，太晚了，我们也该休息了。”
说着，林念茵就站了起来，要请这些人出门。
“林老师的这个性子也太着急了。”又一个男人出声，然后看向卫明川说：“老卫，听说你上次的任务做的很漂亮啊，这都好几回了吧，每回的任务都完成的很漂亮，要不是你现在还是太年轻了，估摸着这回肯定要升职了，怎么，要不和我们讲讲你上次出门的事，也好让我们涨涨见识，顺便学习一下。”
卫明川把毽子踢给小姑娘，瞟了说话那人一眼，说：“严团长夸张了，不过我在家里面不谈工作，再说还有保密条令呢。”
说话的严团长的脸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有些任务是不能说的，更明白保密条令。
他刚才的意思不过是想找个借口拉着卫明川说话，顺便把几个女的也留在这儿，好让她们和林念茵说一说工作的事情，却没想到卫明川半点面子都不给。
严团长顿时觉得脸皮烧的慌，随后笑了一声说：“对，是我给忘了。”
大概也是看出了卫明川和林念茵两人的态度，严团长顿了顿就说：“那既然这样，我们也就不打扰了，回头有什么再说。”
卫明川这才认真看了严团长一眼，点点头，“慢走，不送了。”
陈淑红顿时皱眉，拉着严团长的袖子低声喊道：“老严？”
严团长瞪了她一眼，然后说：“走吧。”
陈淑红不愿意，“可是我们还没……”
“走！”严团长冷眼看过去，“我说的什么，没听见吗？”
陈淑红一看严团长生气了，也不敢再纠结，立马拽着跟个木桩一样的严万林跟在严团长的后面出去了。
还剩下的两家人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觉得唯一的主心骨离开了，他们剩下的面对卫明川还有林念茵没什么底气，也就跟着一起出去了。
外面。
他们一行追上前面的严团长他们，忍不住问道：“怎么就走了，不是说好了提一下孩子工作的事情吗？”
“对啊，这眼看着就要选人了，到时候那个林念茵要是还记恨上回的事情，不愿意要咱们几个家里面的孩子怎么办？”
严团长当时就冷笑道：“现在知道着急了，当初你们一个两个上门闹事儿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呢。”
“老严，”陈淑红拽了他一下，“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现在还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们现在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那孩子的工作以后可怎么办？”
严团长冷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没有工作，到年纪就要么去参军，要么去下乡，多的是路子。”
“老严！”陈淑红也火了，“咱们就万林这一个儿子，你说让他下乡就下乡啊，你也不想想现在乡下的人都过的什么日子，万林要是下乡了，还能回得来吗！”
“从五几年的时候就一直有人下乡，到了六六年的时候，更是大批量地把那些年轻人往乡下放，说的好听点叫做上山下乡，为老百姓做贡献，说的不好听了，那就是城里面养不起这么多人，必须把他们送到乡底下自己想办法刨食儿吃，这都多少年了，二十年有了吧，你见了几个下乡后回来的，以后一辈子都得老死在乡下，你难道想让咱们儿子也这样吗？”
“那就去参军！”严团长冷哼一声道。
“参军参军，你就知道参军，你也不想想当兵就是那么好的，你身上有多少伤你自己给忘了吗，那都是拿命在拼，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让他参军，这回头要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是要我的命吗！”陈淑红气的直捶他。
严团长不耐烦地推开陈淑红说：“那你要我怎么办？从去年一开始的时候，我就跟你说别没事儿找事儿，别光听孩子的一面之词，你非不听，你非要过来找人家麻烦，后来惹出祸了，你还不知道长记性，还过来闹，结果呢，给孩子的课作没了，你自己的工作也作没了，你才知道后悔。”
“后悔你就后悔吧，可等给你的教训一过，你又开始心生不满，我让你过来道歉你不愿意。等到现在知道又有工作的名额了，你又非要拉着我过来一起。好，我为了儿子的将来，我听你的，我舔着一张老脸过来了，”严团长拍着自己的脸冷嘲道：“可来了之后呢，你知道你是什么样吗，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的那张脸，你过来了你还不诚心道歉，活像是有人拿着刀架在你脖子上一样，别说是人家林老师了，就是我看着都嫌弃！”
严团长冷笑说：“你以为人家林老师不知道我们过去是干什么的是吗？你自己刚才也说了人家是读书人，人家的脑子比你聪明不知道多少倍，你打的什么主意，人家早就知道了，根本都不给你说话的机会。”
“我话也说了，脸也贴了，你还想我干什么，找不到工作，不管他以后是下乡还是参军，那都是他该的，也是你作的，怨不得别人！”
陈淑红大吼，“严建军，是你的脸面重要，还是儿子的将来重要，让你过来怎么了，你觉得丢人了！”
严建军懒得理她，留下一句“随便你今后怎么样，别再叫我了”之后，就大步离开了。
余下的几个人互相看看，也都一脸尴尬。
尤其是两个男人，更是觉得丢人。
没说什么，俩大男人也跟着走了。
陈淑红原地站了一会儿，忽地扭头怒视着高艳梅吼道：“都怪你，上次要不是你，哪还有今天的事儿！”
高艳梅不愿意了，“凭啥就又怪我头上了，当时可是咱们一起去的，又不是我一个人惹的事儿。”
“要不是你一直唧唧歪歪的，能惹到林念茵吗？要是惹不到林念茵，能有后来的事儿吗？”陈淑红吼道。
高艳梅冷笑道：“陈淑红，你别在这儿装可怜，当时还不是你一直撺掇的，你真当我傻呢，这件事咱们半斤八两，倒霉了，谁也别怪谁。”
陈淑红吼道：“你……”
高艳梅推了陈淑红一把说：“行了，别在我面前委屈了，我不吃你这一套。也别装，我也不会可怜你，我还觉得倒霉呢，要不是当你你一直唧唧歪歪撺掇我，我还不能惹到林念茵呢，我没找你麻烦都不错了！”
“高艳梅，你咋这么不要脸，你惹了事儿还想赖到我头上。”被推了个趔趄后，陈淑红也不甘示弱，上去反推高艳梅。
这几天的天气都不怎么好，过年那天下了雪，后来又断断续续下过两回雨，这会儿路上一直湿乎乎的，高艳梅一脚没踩稳，一屁股坐到的水洼里。
“陈淑红，你个jian人！”高艳梅顿时尖叫，扑起来就去撕陈淑红，一把把陈淑红扑到，脑袋“咚”一下磕到了地上。
“你才jian，你全家都jian！”陈淑红的眼睛立刻就红了，大骂着和高艳梅打了起来。
女人吵架和打架也无非就那几样，骂娘，抓脸和扯头发。
地上全是水，还有这段时间被踩的烂泥。
没多久，陈淑红和高艳梅就来回打滚，变成了泥人。
陈旺军和严万林就赶紧去拉架。
陈述后和高艳梅就指使着自己的儿子去打对方，结果闹着闹着，陈旺军和严万林反而也打起来了。
周永强看看她们两个，又看了看边上的王招娣，低声道：“妈？”
王招娣拽了周永强一把，说：“别管他们了，我们先回去。”
“可是？”周永强皱了皱眉，“他们现在打成这样，要是一会儿出事儿了怎么办？”
王招娣摇头，“别管了，走吧。”
周永强迟疑了一下，见王招娣已经走了，这才跟上。
“妈，真不管他们了啊？”周永强还是不放心问道。
王招娣摇头，“你有那个心，还是赶紧先操心操心你吧。”
周永强撇撇嘴，“这件事从头到尾也只有我是最倒霉的吧，我回家了可是跟你说了实话的，是你非要参和进去，结果得罪了林老师，现在又闹成了这个样子。”
王招娣顿时面色一变，随即停下。
周永强见状，顿了顿说：“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王招娣却在这个时候开口说：“强子，你是不是在怪妈当时非要去找你们林老师，后来害了你差点连学都上不成。”
周永强摇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王招娣揉了揉鼻子，吸一口晚上凉飕飕的空气，才说：“我当时跟着过去，还不是为了你，你今年过了年就十七了，等到了明年你就十八了，你到时候要怎么办，真要跟着下乡吗？”
“再说了，咱们家也比不过人家，你爸今年都多大了，还只是个营长，他要是再升不上去，就必须转业了，到时候谁知道部队能给他安排个什么工作，他自己都还顾不得呢，要真转业了，根本也顾不上你，我不得在他转业前想办法把你的事情安排好啊。”
周永强动了动嘴，心想你不还是帮了倒忙。
“也是，这件事也确实怪我想的太简单了，以为林念茵年纪轻，肯定面皮子薄，不好意思跟我们闹，我们只要闹一闹，说不定就能给你弄一份稳定的工作，但我没想到她下手这么狠！”王招娣也想到了这一点，跟着往自己的脑袋上狠狠拍了几下。
“妈，你干什么呢！”周永强连忙拽住王招娣的手。
王招娣舔了舔干涩的唇，盯着周永强叹气说：“强子，是爸妈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文化，帮不了你，不过你放心，等明天，我再去找林念茵，我就是求她，给她下跪，我也让她答应到时候给你一个工作名额。”
“妈！”周永强不耐烦地甩开王招娣的手，“你能别闹腾了行吗，什么求她，什么下跪，你这是要逼林老师吗？”
王招娣说：“那不然怎么办，她要是还记恨上次的事情，这次找工作不给你机会，你到时候怎么办！”
周永强皱眉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难不成你以为你下跪了，林老师就能答应给我找工作了，你是看不起林老师，还是觉得她会受你的威胁，你少给我惹点事儿我就满意了。”
“强子，你咋跟我说话呢，我干啥还不都是为了你好啊，你现在倒还是嫌弃起我来了！”王招娣瞪着周永强。
周永强深吸了一口气，“是，你做什么都是为了我是没错，可你能不能别老是这样。上一次，只要你不跟着过去闹，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我上次就已经有了经验了，这次有新工作的机会，我比其他人的机会都会大很多，说不定我就能被选上。”
“可你呢，”周永强皱着眉吼道：“可你上次那么一闹，我有半年多的时间没有上课了，后来我再去学习，很多我都听不懂，我也跟不上进度，我私底下问别的同学，可有很多人都不愿意搭理我，觉得我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我现在连玩伴几乎都没了。我想要去问林老师，我也不敢，我怕她也会看不起我，我甚至连和她说一句话，我都要鼓起很大的勇气，你知不知道！”
“这回，我跟你说让你别跟着来了，你不听，还非要我和爸跟着你一起来，可你也看见了，林老师的态度就摆在那儿，她根本就不愿意搭理你们。”只要一想到林念茵的脾气，周永强就觉得他们那些大人做的事情真是好笑，还自以为自己做的很对。
周永强说：“林老师根本都不是那种能被人威胁的人，要是威胁她有用的话，你们上次就成功了，那还轮得到这一回，你们每一次去找麻烦，最后不都是害了自己，这样做有意思吗，不丢人吗？”
“你还嫌弃我丢人了是吧，我那是为了谁啊，我还不是为了你啊，啊！”王招娣拍着自己的脸说：“我和你爸这些年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难不成还能为了我们自己吗？你都多大了，难不成你真以为下乡是好玩儿的吗，那就是去送死，你知不知道到了乡下，你到时候要过的是什么日子，你有没有点脑子！”
“是，我没有脑子，你有脑子，你有脑子你就把事情办成这个样子！”周永强也被骂出了火气，“只要你什么都不干，就是为我好了！”
话落，他甩着膀子走了。
林念茵一开始还不知道外面上演了这一出，直到高艳梅和陈淑红之间打的狠了，后来被发现了，然后被拉着教训了，才知道还有这一出。
兴致缺缺地看了一会儿后，林念茵就对卫明川说：“没什么好看的了，回去睡吧。”
卫明川点头。
到家后，两人先给小姑娘洗了澡，哄了她睡下，才开始收拾自己。
卫明川帮林念茵按了按肩膀，然后说：“我就要上班了，依旧在家的时间就变少了，这段时间要是他们还过来骚扰你，你不要和他们客气，回头我和部队那边也沟通一下。”
林念茵点点头，“我知道。”
家属区吵吵闹闹的是常有的事儿，一般来说，只要不闹的太大，部队那边也不会太涉及。
但像昨晚那种打架斗殴，甚至直接波及了两个家庭的，部队那边就要直接干涉了。
第二天上班，卫明川也主动报告了相关的事情。
部队当下就直接出了通告，两家人分别都被处罚了。
女性和孩子是书面的通报，两家的男性除了被通报之外，还把人丢到深山里面拉练去了，什么时候回来都还不知道呢。
另外，因为他们头天晚上打的太厉害了，身上多多少少都受了伤，加上又沾了冷水，现如今都生病住院了，恐怕短时间内是没办法过来骚扰林念茵了。
不过等到当天的下午，林念茵没想到竟然又碰到了周永强。
相比较陈旺军以及严万林，林念茵对周永强的印象要稍微好那么一点点。
去年罚了他们三个半年，再上学后，另外两个就总是一副别别扭扭的样子，看着她的眼神也带着刺。
周永强相比较而言没有那样，而且学习的态度一直都还挺认真的。
后来，那孩子有不懂的还会主动问她，林念茵也是因此才对他的印象稍稍深了一点，也稍稍好了一点。
看着低着脑袋站在她面前不吭声，就像是罚站一样的周永强，林念茵问道：“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你就是在这儿站到地老天荒，你不开口，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
周永强动了动唇，垂落在身侧的手忽地握紧，然后朝着林念茵鞠了一躬。
林念茵吓了一跳，连忙闪开说：“周永强，你这是干什么？”
周永强吸了吸鼻子，半响才起身，躲躲闪闪地看着林念茵说：“林老师，对不起。”
林念茵看过去，抬声问道：“你这是为了昨天的事情来的？”
周永强点了点头，“我妈一直觉得我爸年纪大了，再升不上去就要转业回家了，到时候就没办法给我安排一个好的工作，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过来找您，就是想通过您这边给我安排一个好工作，让我有一个好的未来。我知道她做的不对，但是她一直以来都是担心我，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所以我……我只能过来找您，希望……希望您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林念茵斜乜着周永强，周永强垂着眼睛，双手不自然的收紧，神色躲闪。
林念茵说：“这是你自己想的？”
周永强张张嘴，半响点点头说：“我妈……我妈昨天说……说今天还要来求您，就是下跪也要求您给我一个名额，我当时和她吵了起来，我也不清楚她还会不会来，但我……但我希望要说她真的来了，林老师也别太……太生气，您……您就不用理她就好了。”
林念茵挑眉，“下跪？”
周永强的脸当即就红了，活像是刚刚出过的小龙虾，浑身还蒸腾着热气。
林念茵也没有继续说什么让周永强难看，而是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周永强动了动唇，“那……那林老师我就先走了，对不起！”
他又朝着林念茵鞠了一躬。
林念茵抬眉，说：“等一下。”
周永强当即站住，神色紧张地看向林念茵，“林……林老师，还……还有什么事吗？”
林念茵说：“工厂招工的事情到底怎么样还说不准，但是有句老话叫做‘磨刀不误砍柴工’，还有，这世上的任何东西都没有你脑袋里面存储的知识可靠，靠天靠地，靠父母靠朋友，都没有靠自己脑袋里面在知识可靠和管用。”
“我……我明白了。”周永强点点头。
林念茵就说：“你明白什么了？”
周永强张张嘴，又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最后咽了口口水才算能正常开口说话。
“我……我会好好学习的。”
林念茵挑了一下眉说：“光是会好好学习也没什么用，关键是你得会把你学会的知识运用出来，落实到实际的生活当中。”
“这么说吧，我之前给你们上过汽车相关的课程，也教过你们汽修相关，如果你懂得转化，光这一点就能让你找到一个好工作，而不需要靠别人。”
“啊？”周永强眨眨眼，“林老师，我……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林念茵指了边上的椅子让周永强坐下，给他倒了杯水，然后自己也坐下了。
才继续开口说：“我记得你很喜欢汽车，上这个课的时候最积极，后来还因为这个，主动问了我一些问题，当时应该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吧？”
周永强抿着嘴点头，“是的，我当时还怕您不愿意理我呢。”
“我还不至于和你一个孩子计较那么多。”林念茵笑了一下，又说：“我还记得这方面的内容你学的也不错，要是再练习练习的话，说不定能当个汽车修理的工人，现在不止是大城市，很多小地方也有这个工种，甚至是必不可少的。”
见周永强依旧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林念茵忍不住摇了摇头，然后又说：“再举个例子，刘长胜你们应该都知道吧？”
周永强点头，“知道，他……去年跟着刘团长转业回家了。”
林念茵挑眉说：“人家刘长胜回家后和当地的公社合作，开了个红糖厂，现在是厂长了，红糖厂你应该不陌生吧？”
周永强点头，“我知道，咱们家属区就有。”
林念茵说：“你看，这也是一条路子。刘长胜也就比你大了两三岁吧，他能想到红糖厂的路子，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动动脑筋也想一想别的路子。”
“你们也不一定非要死磕纺织厂的工作。跟着我学了这么久，我也不止教了织布机的原理，还教了其他的，比如我刚刚说的汽车的事儿。还有，也不一定非要死磕我这里，这里是家属区，僧多粥少，我安排不过来。明白了吗？”
周永强立马点头，“明……明白了。”
林念茵皱了一下眉，“真明白了还是假明白了？”
想了一下，林念茵又摇头说：“我再说的清楚一些，哪怕是你跟着你的父亲转业从这里离开，你可以学刘长胜建一个红糖厂，或者跟着肥皂厂的那些人学一学怎么做肥皂的，回去了也可以弄。”
“再不然，我记得你一直都很喜欢汽车，学的也不错。现在全国各地都有和汽车相关的业务，甚至每一个地方都有车队，常年在全国各地方跑。车是损耗品，不可能一直不出现问题。既然有车，那就要有会修车的人。只要你们去的地方有任何和汽车相关的业务，你都能凭借一手修车的手艺找到工作。甚至越是小的地方，越是缺这种手艺人，只要你稍稍露一手，都不需要你上门，人家也会自动请你过去上班。”
“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林念茵又问道。
周永强赶紧点头，“明白了，这回真的明白了，谢谢林老师。”
林念茵就说：“明白了就好，但不管怎么说，想要有工作的前提是你自己的本事能学到家，不然其他一切都是空谈。”
周永强“嗯”了一声，“林老师，我记住了。”
林念茵点头，“那行，你回去吧。”
周永强连忙站起来，又朝着林念茵鞠了一躬，然后跑开了。
林念茵叹了一口气，只希望今天过后能消停点就好了。
晚上卫明川回家，听了林念茵说了下午的事情后，就道：“你不应该只和周永强一个人说这些，而是对着所有人都这样说一遍，免得他们以后但凡碰到了什么事儿，就想着过来找你帮忙。”
林念茵挑眉说：“你觉得能有用？”
卫明川想了一下，“用处可能不会很大，但总能让一些人明白过来。”
林念茵叹气，“其实我也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就非是盯上我了呢。”
卫明川抚了抚林念茵的头发说：“可能是他们找不到别的门路了，加上你又这么厉害，就下意识过来找你了。”
林念茵“哼”了一声，就说：“回头等开学了，我就做一个动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