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选择
林澜坐在暖炕上，背后靠着软垫，手里拿着一本医术。
只是半天过去了，手上的书一页都没有翻过。
没想到，龙跃竟然还活着，而且看样子，活得还不错。
只是脸上曾经的纯真与朝气都不在，取而代之的是隐藏的狠厉与霸道。
从受人尊敬的太子殿下，沦落成人尽可欺的流放罪民，没有哪个人的心性会不变。
如果他还是当初那样的天真，早就骨头都被榨碎了。
龙跃变了，他也变了。
一切，都已成过去。
龙跃的眼神他看得懂，曾经心照不宣的悸动，当年的他们，只是少了一个花前月下。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有缘无分吧！
叶枫推开门，暖炕上的林澜明显在神游天外。
脱下鞋袜，叶枫也坐到了暖炕上。
自己的老婆在想别的男人，叶枫有些气闷。
林澜这个样子，明显那是拿看书做样子，叶枫将林澜手中的医术拿来下，板过林澜的肩膀，把人抱在怀里。
呼吸间有叶枫身上特有的味道，林澜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怎么，吃醋了？”
林澜抱着叶枫的腰，脸贴在对方的胸口上，叶枫的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着，让人心安。
“我吃醋了，你能好好安慰我吗？”
叶枫心里是有点不舒服，但是却不是吃醋，而是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难过。
曾经的林澜，是个站在高处的人吧！
这样的人，跌落尘埃，不知受了多少苦难折磨！
不过还好，还好林澜遇到了自己。不过叶枫还是有些遗憾，遗憾自己没有早些遇到林澜，替对方承担那些凄风苦雨。
看得出，那个男人是为了林澜而来的，只是林澜最终选择了他。
说不害怕是假的，那个人有权有势，相貌不凡，说实话，对上那个人，叶枫并没什么自信。
虽然不想妄自菲薄，但是叶枫不得不承认，那个人对付自己，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可是就是那样的一个人，因为林澜，铩羽而归。
如果林澜跟那个人走了，叶枫真的不知道会如何是好，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林澜会离开他。
自娶了林澜的那天开始，叶枫便认定要与林澜死同穴，至于分开，从未想过。
他有些后怕，如果林澜走了，他不知道日子该怎么过，他的生命已经和林澜合为一体，硬要分离，那就是死别了！
“他只是过去的朋友，犯不上和他计较，别乱吃醋。
不论我与他之前有过怎样的过往，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昨日已死，如果他不来，我都快忘记他的模样了！
你在哪，我就在哪；你去哪，我就跟你到哪；这辈子，我都跟着你。”
我从未想过与你分离，就像你从未想过抛弃我一样。
有了林澜的保证，叶枫安心了不少。
外面还在飘着雪花，肯定是不能出门了，想着那伙人住的房间还没收拾，叶枫便下了暖炕。
“你在这看会书，我去楼上看看。”
叶枫说着出了门，很快又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盘洗好的葡萄。
这葡萄是他们秋天摘下来的，带着叶子放在冷窖里，现在依旧保存的很好。
虽然外面天寒地冻，但是他们的生活却有滋有味。
楼上，那伙人住过的房间里，被褥叠放的整整齐齐，仿佛昨夜并未有人踏足过。
叶枫在收拾床铺的时候，以外在那个那人睡过的床铺上发现了一块玉佩，玉佩旁边还放着一张一票。
叶枫仔细看了眼，一万两，真是好大的手笔。
叶枫将银票和玉佩收好，准备一会交给林澜。那个玉佩通体碧绿，材质极好，一条飞龙凌空而起，看起来极具气势。
能够佩戴龙形玉佩的，只有皇室的人。
看来，那个人不是简单的有权有势。
这些钱，足够林澜安稳度过一生，而持有这玉佩，便能见到那个男人。
看来，那个男人心里还是有林澜的。
将银票和玉佩的事告知了林澜，林澜只是听着，随即让叶枫自己处理就好。
不论是扔掉，亦或是留着，于林澜而言都无所谓。
叶枫将那银票和玉佩放在他们的钱匣子里，他希望，永远也用不上这两样东西，可万一需要了，也好拿出来用用，他没那么清高。
“主子，咱们就这么走了吗？”
萧炎跟在龙跃身后，看着龙跃的背影，心里为自己的主子难过。
他们一路北上，顶风冒雪，不是为了来这个小山村遛弯的。
“还能怎么样？你不是没看见，林曦，不，现在应该叫林澜了，他现在过得很好，他不希望我们打扰他现在的生活。
现在的我们，于他而言，都是外人。
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不会跟我们走。”
被废了武功，断了腿脚，发配娼馆，流放异乡，这样惨痛的经历，任谁也不会轻易宽恕吧。
他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去要求林曦跟他回来。
与其纠缠不清，不如给自己最后留几分体面吧。
“那我们现在回去吗？”
事实上，萧炎还是抱着几份幻想。
他不相信，昔日战场上战功赫赫的霄寒将军，真的愿意委身在这西山村。
在他的眼中，林曦是高傲的，倔强的，强悍的，他从未想过林曦会嫁人，如果是嫁人，估计也只有眼前的人才能配的上吧。
他看不出那个山野小子有什么好，凭什么就能赢得了林曦的心。
“先在这个小镇住一阵子吧！”
来的时候，他有一腔赤诚，一声的孤勇，可是现在，他感觉已是强弩之末，再也没有一丝力气了。
他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林澜，但是现在林澜有了别人，他骤然间失去了前行的动力。
失去了灵魂的身体，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回望那个小山村，龙跃多么希望，自己也能生活在那里，即使只是远远地看着那人就好。
只是他清楚地知道，林澜现在并不欢迎他。
他为自己曾经的怯懦而羞耻，然而时光不能倒流。
朝廷里的许多人都在暗自期盼着，希望他能带回林澜，希望林澜能够向以前一样，带着他们战胜以丹。
这在龙跃心里简直是个笑话，他们折断了林澜的风骨，摧折了林澜的翅膀，而今竟然要求林澜为了他们的权势富贵而卖命，怎么想的呢！
这里，已经没有了留下来的理由，现在那个人最想要的，就是安定平稳的生活。
龙跃希望，自己有能力，给林曦一个安定的国度，有他在的一天，林曦就能这样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想到此，龙跃不禁有些豁然开朗。
如果他成为辰国的皇，那他就拥有了这天下的百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就拥有了林曦。
他会默默地关照林曦的一生，让那个人衣食无忧，安安静静地过日子，这样看来，也是不错。
“周涛，你留在这里，如果有什么事，及时通知我”
周涛是他的心腹之一，为人精明，手腕老辣，有周涛照看着林曦，他也能放心些。
转过头去，龙跃扬起马鞭，一行人顺着来时的路折返。
十天后，龙跃回到了安城。
一路上，到处都是流离失所的百姓。
他们面黄肌瘦，眼神黯淡，似乎随时要淹没在风雪里。
这些百姓大多都是从沦陷区迁徙过来的，他们眼下不仅吃不饱，而且穿不暖，老人和小孩的状况尤其差，这个冬天，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丧命。
眼下，国库中没有什么余钱和余粮来救济这些人，国家的全部力量都用在战场上，看着这些人，龙跃深感无力。
但是不论如何，他也要振作起来，就算是为了那个人，他也要将以丹打回去。
“殿下，您回来了！”
皇宫前的太监看到龙跃，乐颠颠地迎了上来，可是却没有看到预想中的那个人，眼中不免有些失望。
“父皇呢？”
龙跃跳下马背，将缰绳交给身后的人。
“皇上正在勤政殿议事，请殿下随我来”
魏公公说着在前面带路，这位皇子殿下可不是一般的人物，能从蛮岭回来，眼下又得这么多人拥护，将来没准会更进一步。
眼下辰国风雨飘摇，老皇帝身体抱恙，他也得找个靠山才是。
龙跃跟着魏公公，快步向勤政殿走去。
这条路他其实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可是他心里却觉得这条路很陌生，当年那个一腔热血的龙跃早就死了。
勤政殿里，一干文武官员站在大殿里，龙朔坐在龙椅上，面色苍白，眼下带着乌青。那宽大的黄袍套在干瘪的身躯上，风一大怕是要把人带飞了。
当年，他被发配蛮岭的时候，他的这位父皇还是意气风发的，没想到还不到十年的光景，眼下已经衰老到这个样子了!
脱下这身黄袍，龙跃觉得，他应该认不出这个所谓的父皇了吧！
“儿臣参见父皇！”
不管那个皇位上的人是如何的光景，他现在还是得称对方为“父”为“皇”。
大殿上的人都在或明或暗地盯着这位皇子在看。
不是谁都有从废太子再次成为太子的能力的，如果不是龙跃力挽狂澜，眼下恐怕这安城早就丢了，又或许，他们已经成了亡国奴了。
龙朔看着大殿上的儿子，一时有些恍惚，那个曾经的桀骜少年终于长成了他所希望的样子。
作为帝王，他是欣慰的，但是作为一个父亲，他又感到难过，也许，这就是皇室的悲哀吧！
“起来吧，人可曾找到了？”
这次龙跃的主要任务就是找到前凌霄将军林曦，但是消息说，龙跃并没有将人带回来。
“儿臣惭愧，未能将林曦带回。林曦现在不良于行，身体很不好，已经不能再上战场了”
话虽如此，但是龙跃的脸上丝毫不见愧色。
林曦不愧对辰国任何人，没有人有权利要求林曦要求林曦去做什么。
当初，是他们害了林曦，而今又有何脸面去求得林曦的原谅？
林曦再强，也是个男雌，这些人竟然指望着一个男雌来救国救民，为什么不感到羞耻呢？
大殿上寂静无声，大家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林曦以前常年同以丹在边疆作战，对以丹的军事部署和作战技巧十分了解，如果有林曦辅助，那么他们就不会这么被动。
“那，凌霄将军从旁指导不可以吗？他可以不去战场，在后方就可以”
“是啊是啊”
“后方很安全，足以保证凌霄将军的安全，我们只需要他帮忙筹划就可以了”
大殿上，不知是谁开的头，找到了这样一个貌似稳妥的方法，龙跃暗自咬牙，却也无可奈何。
“如果林曦能回来，便官复原职，一切照旧”
龙朔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坐了太久，身上乏累的很。
罪太子都能平反，那对于与太子一同获罪的林曦，自然也是一并豁免的。
虽然这样做是在打他这个皇帝的脸，但是国将不国，眼下也就不能想那么多了。
况且，林曦早些年的功勋都不是假的，龙庭政变的初衷也并不是为了这皇权，而是为了天下的百姓。
现在，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在有生之年，他希望将以丹赶出辰国，至于身后的名声，他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