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终于来了
苍茫的天地浑然一体，无风无影，灰蒙蒙不着边际，倒像是雾霾笼罩的阴阳大路。肖禾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眯着眼打量四方，我茫然的从地上爬起来，掩饰不住内心的震惊，道：“肖禾，怎么回事？这是哪儿？”
肖禾仰头望着天空，喃喃道：“终于来了。”
我恍然醒悟，原来诸良恩临终前的“时机未到”，竟然真的只是一个时间。而这个时间，竟然就是我的生日。想到这里，不由心中戚戚，这一刻果然还是来临了。那么，等在前面的，又将是什么呢？
我正在惆怅，眼角一扫猛然间察觉异常，抬头一看，不远处两个身影一前一后静静肃立，不动声色地看着我们。肖禾也注意到那二人，哈哈一笑，朗声道：“二位好谋划，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
说完见我无动于衷，回头笑道：“水门山的老朋友了。”
二人缓步走近，赫然是那个曾有一面之缘的妖艳女和龙于天。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我冷冷看着那女妖，道：“是你杀了良恩。”
那女妖带着胜利者的笃定，面不更色道：“哦？那小妖道怎么会死了？枉我还手下留情——不过，是我杀了他又如何？”
我摇摇头：“只是确认一下。不能如何，无非拼死一搏。纵然不能奈何你，死后便化作厉鬼，我也决不放过你。”
那女妖呵呵笑道：“你可不能死，你若死了，我岂非功亏一篑？这一刻，我可是等了二十多年了。”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匕首，摇摇头，道：“你不会得逞的。”
那女妖呵呵笑道：“口气不小，可惜你没有资格如此说。”
肖禾站到我身前，道：“不错，陆老师的确没有资格。可是，我有。要动陆老师，先了结我。”
那妖女轻蔑道：“手下败将，何足挂齿？你也配？”
肖禾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你是谁。”
妖女道：“你自然知道，你的相好死在我手里，你的朋友也为我所杀。你若还不知道，自己下地狱问阎王吧。”
肖禾脸上闪过一丝恨意，随即恢复平静，淡淡道：“你是一代妖后柳琦琦。”
此话一出，几人脸色都是豁然一变，尤其那妖女满脸震惊，脱口问道：“你……你如何得知？”
肖禾冷冷一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日你杀害良恩，虽然锦衣夜行，我却分辨出了你身上的香水气味。随后你吸食良恩元阳，我的老师王元吉为他医治，当即便认出那伤情与几十年前百里北老前辈所负重伤一样。试问，不是你柳琦琦，还能有谁？”
女妖眼中闪过一丝杀机，道：“吸食元阳者甚多，你何以见得那是柳琦琦所为？”
肖禾笑了笑，随即脸色冰冷，道：“我原本不能断定，不过现在，我知道了。”
那妖女脸色倏忽几变，随后却恢复正常，笑道：“很好，你很好。只是，即使如此，你能奈我何？”
肖禾亦不纠缠，耸耸肩道：“聊解困惑而已，无可奈何。我只好奇，二十多年前，你不是已经死在百里北手中了么？”
柳琦琦冷哼一声，道：“区区百里北，岂能伤我分毫？不过缓兵之计而已。”
肖禾呵呵冷笑：“看来你有些浮躁啊。我和陆老师都已经落在你的手里，逃生无门，可你说话吞吞吐吐，闪烁其词，莫非此事还有变数不成？”
柳琦琦听了一愣，随即撇嘴笑道：“故弄玄虚，如今大局已定，没有人会来救你们，不要痴心妄想了。”
肖禾却不理会她的话，悠悠道：“当年，百里北机缘巧合之下，获知了陆老师的天机。当时与你交战，百里北非你对手，惨败之下，便抛出这块大诱饵，提议二人联手，以图长生不死之谋。你被他说动，于是便放他一马，为的就是从他口中获取更多天机秘密。”
柳琦琦又是一惊，勃然变色道：“这些你怎么会知道？”
肖禾冷哼道：“我就是知道。我还知道，百里北告诉你，这种事情要等到一个特殊的时间，在一个特殊的地点出手方才有效。你虽不敢完全相信，却自恃法力高强，不怕他耍花招。于是你一方面按照百里北透露的机密布局，一面又在道中放出消息，策动些许小鱼小虾出手试探，测验消息真伪，以便浑水摸鱼。道中因此大为躁动。然而过了几年，各方势力竟莫衷一是。”
柳琦琦脸色极为难看，咬牙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说实话，我心里同样震惊。肖禾所言，相比往常竟是另一番故事。而且从柳琦琦表情看来，多半八九不离十。肖禾怎么会知道这些往昔秘事？只是我知道此时不是开口问事的时候，也强作镇定，做出一副原本如此的表情，静静地看着柳琦琦。
肖禾听她如是问，抬眼深深看她一眼，笑道：“你害怕了么？”
柳琦琦冷然道：“怕？道中之人，堪与我匹敌者屈指可数，唯一知情甚多的百里北又被我暗算而遭天谴。天下之人，能奈我何？你小子话太多了，领死吧。”
说完，柳琦琦双手一挥，顿时气势大盛。两道黄符纸从手中脱出，瞬间燃起两道巨大火龙飞扑过来。肖禾一把将我推开，一边疾速后退，一边连连抛出黄符纸抵挡火龙，只是却终究不敌，瞬间被火龙吞噬。我不由大急，却见火焰中滚出一个黑影，狼狈地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方才将身上火焰扑灭。肖禾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啐了口混着沙土烟灰的唾沫，正要开口大骂，却猛然间愣住了。
我顺着肖禾古怪的表情看去，只见柳琦琦仍保持着前倾的姿态，脸上却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胸前——赫然一抹雪亮带红的剑锋。一直没有动静的龙于天紧紧贴在她的身后，面如冷霜地握着已经没柄的短剑。
柳琦琦仿佛半晌方才回过神来，蓦然长啸一声，一股凛冽强横的气劲猛然间散发出来。龙于天如受重击，轰然倒飞出去，口中连连喷血。我和肖禾被强大的气劲吹的站不住脚，也纷纷滚倒在地。
柳琦琦仿佛浑然未受剑伤影响，回过身凌空一抓，只见刚刚飞出去的龙于天竟又飞回柳琦琦脚下。柳琦琦居高临下，冷冷看着龙于天，淡淡道：“你大功在前，为什么？”
龙于天吐了口鲜血，躺在地上疯狂地笑，恨恨道：“可惜没有一刀杀了你。”
柳琦琦没有理会他的叫嚣，挥指一弹，龙于天惨叫一声，左臂已经断开落在地上，黑血迸溅。柳琦琦道：“为什么？”
龙于天脸色惨白，无力道：“因为……因为你背叛了师父。”
柳琦琦听了，嘴角扯出一丝微笑，道：“原来百里北那个老东西收你作弟子了……不过，我不是背叛了他，而是杀了他。”
说完，柳琦琦转过身来，背对着龙于天道：“罢了，你走吧。”
龙于天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正挣扎着要站起来。忽然原本插在柳琦琦后背上的短剑却疾射出去，从龙于天颈前滑过。龙于天双目圆睁，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黑血从颈上喷涌而出。龙于天陡然间化成一条庞大黝黑的巨蟒，挣扎了几下不动了。
柳琦琦头也不回，随手一张黄符纸落在龙于天身上，顿时火焰熏天，眨眼间将蟒尸烧的灰飞烟灭，不复存在。然后面含微笑对着我和肖禾道：“终于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