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血战
空中黑影足足百余米长，只是颇为厚重，显得头与四足十分短小，看起来活脱脱一个比例失调的大胖子。那黑龙在空中不住盘桓，不时仰天长啸，震荡天地。
我看着死在我眼前的罗方，心中有些恐慌，想要逃远一些，脚底虚浮无力，只是不敢轻动，又被龙吟震的耳鸣心慌，索性一把将罗方尸体向山下推去，随后靠在树上观察形势。正在此时，却传来百里北的声音：“小子，快走，接下来不是你能看的了。在山下等我。”
我应了声好，勉强打起精神，向旁边摸索走去，谁知走了半天，竟未找着下山的路。我心中大急，正要问百里北，就听见空中一声巨响，一人一龙已经交上了手。
那黑龙似乎看不见峰顶有人，在空中盘桓半晌，便要离开。就在此时，百里北大喝一声，手中现出一柄宝剑，剑上挂着一道灵符，对着虚空一刺，那宝剑带着灵符疾射而出，在空中蓦然幻化成一丈余长、三尺宽的金色光刃，刺向黑龙。黑龙察觉到危险，摇首摆尾，张口一道黑气喷涌下来，顿时吹散光刃。紧接着俯身而下，一爪拍在山巅。我只觉得山身一晃，站立不稳，一把摔在地上骨碌碌往下滚，我心中大急，抓着地上的荒草树枝，方才定住身子。
那爪似乎并未击中百里北，我正在担心，只见两道巨大火焰一左一右如浪般卷向黑龙颈部，黑龙挺身而起，一爪拍灭其中一道火焰，又张口一喷，一股黑气将火焰逼退。随即拧身直上，龙尾横扫过山巅，又是轰隆隆一阵山崩地裂。我躲在树后，死死抱着树干，仍觉得土石砂砾不断打在身上，疼的我几乎松手滚落下去。
百里北身形不定，我除了看到他施展的法术，几乎看不到他的存在。龙尾扫过，只听百里北怒喝一声，闪现出来，手中长剑挥舞，咬破指尖在剑锋上一划，大喝一声：“斩”。手中剑破空而出，竟带着威势雄劲的金色火焰，直直从龙腹中穿过，将黑龙一斩两截，龙尾顿时消散。那黑龙仿佛感觉到疼，在空中摇头摆尾盘桓，不住仰天长啸，半晌竟恢复如斯。百里北长剑出手，并没有停留，掐诀念咒，手中一道灵符射出，正贴在黑龙身上，喝声：“破”。
话音一落，霎时间狂风骤起，黑云四合，黑压压的天空中不时几道闪电，照的天空大亮。黑龙似乎有些急躁，对着乌云呜呜地叫。忽然，一道闪电自空中落下，眨眼间化作一道金龙砸向巨龙。
我心中雪亮，知道这是引天雷。当时诸良恩决战张子房时便是吃了这亏。我能感觉到，百里北引化的天雷不仅外形比张子房的大了数倍，气势更是如虹。足可见二人修为之鸿沟差距。
金龙眨眼而下，黑龙怒吼一声，源源不断的黑气从口中喷涌而出，瞬间将金龙笼罩其中，金龙将至未至，尚未近黑龙身，便轰然炸开了。
这天雷一共九道，按照诸良恩的说法，这是比于渡劫的大天雷而创的杀术，一道比一道刚猛威烈。这先前几道都只是开胃菜，到后面才是真正的杀伐。
正想着，黑龙已又破了三道天雷，只是明显有些吃力，刚才那第四道天雷更是险些击中龙首，黑龙的气势顿时弱了下去。随着第五道天雷陡然直下，黑龙竟盘桓着开始闪避。我心知大事底定，不由松了口气。看看百里北，竟依旧一脸肃然看着空中。我抬头继续看，就见金龙已几乎击中黑龙。黑龙猛然转身，一爪拍在金龙脑袋上，金龙轰然消散，黑龙也仿佛被咬去一大块，成了残缺不全的形状。
黑龙长吟一声，忽然陡然而下，向峰顶冲来，百里北挺身迎上，正要交手。只见黑龙一道黑气喷下来，百里北措手不及，仓促间已化出一道巨大灵符护在身前，挡住黑气。只是黑龙已尾随而至，一头撞在百里北身上，将百里北撞飞出去，随即隐身不见了。
百里北从山巅摔下，竟从我身边滚落下去，我大为吃惊，连忙一把扑上去，只是他滚落的力道巨大，竟将我连带着滚了十余米方才顿住。我看着平时庄重得体的百里北已是破衣烂衫伤痕累累，不由心惊胆战。百里北勉强睁开眼，看见是我，竟露出一丝愠怒，虚弱道：“小子，不是让你下山么，你怎么还在这里？知不知道多危险？”
我不由有些感动，道：“前辈为我出生入死，我岂能撒手而去。”
百里北更怒，道：“胡闹，你之性命关乎天地三界安危，岂可如此轻率。快走。”
我老脸一红，道：“我不认识下山路。”
百里北气的差点跳起来：“蠢货。嗯？什么人？”
顺着百里北的目光，我远远看见一个人影由远而近，那人似乎凭空踏步，一步迈出数十米远，很快靠近黑龙，伸手打出两道光芒，那光芒在黑龙身上炸开，却似乎并没有对黑龙造成伤害，随后双枪在手，对着黑龙连连射击。
我有些吃惊，脱口而出道：“肖禾？不，天行者？”
百里北道：“你认识？”
我摇摇头，道：“不认识，只听肖禾说起过。据说他们有个组织叫做天行者。”
百里北道：“原来如此，没想到天行者也来插一脚。”
我好奇问道：“您知道天行者？”
百里北道：“略有耳闻，修行界的警察，可惜实力都不济。不过这个人有点意思，居然懂缩地之法。”
我有些耳熟，道：“缩地之法？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说法。”
百里北道：“读过《三国演义》吗？诸葛孔明便使过这个法术，能将十丈之地缩为一步，典型的正道法术。可惜，他也不是对手。”
正说着，忽然又是一阵山崩地裂，我抬头看时，只见那黑龙已再次出现在空中，并未受到那人的丝毫影响。更惊人的是，身形竟比方才还大了几分，第六道天雷下来，竟瞬间被化解了。随即一道黑气喷向那人影。
我瞠目结舌，道：“这……”
百里北没有理会我，站起身子提了口气，纵身扑上去，一把抓住那人，躲过黑气，随即又退回到我身边。揪着那人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在这里？”
那人挣开百里北，看了看我，道：“我叫赵重远，是一名天行者。我听闻此地有妖异，已在此断断续续观察了十多年，一直不得要领，刚才看到异象，便过来一探究竟。”
我道：“你认识肖禾吗？”
赵重远道：“他是我的下属……”
百里北沉声道：“好了，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听着，你们二人留在此地无用，速速下山，我来应付。”
赵重远叹了口气，道：“的确，可是我不能走，多多少少也算出一份力。”
百里北看着天空，叹了口气，对我道：“天意如此，不必纠结。小子，听好了，今日老夫可能便要交待在这里了。不过也值了，你的事，知道的人不多，方才那罗方和他师父乔乐算一方势力。乔乐一身正气，也是老夫所知能堪与老夫匹敌者，他这徒儿却不学无术，养出这等大患来。目下他师徒已死，这龙魂再除，想必再无此等强横的势力了。你们或隐居躲避一时，或依旧我行我素，好自为之吧。”
转脸又对赵重远道：“天行者虽然实力有限，毕竟正道砥柱，我信得过，拜托你护送陆老师下山，切要护他周全。”
我见百里北怀必死之心，不由悚然，道：“前辈，这引天雷若是拿这妖孽也没办法，你死之何益。我们一起逃，往后再从长计议吧。”
百里北傲然一笑，道：“修行之人，岂有临阵退缩者？况且，龙魂失去饲养之人，已无约束。此邪不除，我心难安。”
我急道：“可是如果连引天雷都无法杀它的话，那如何还能除掉它。”
百里北谓然一叹，道：“老夫早已入飞升之境，这些年凭借着韬光养晦，躲过天劫。我自知时日无多，即使今日不死，天劫也不日降临。我意已决，便要借这大天雷之力，与这妖邪同归于尽。你们……快走吧，从这里直接下去，左边便是下山的路。”
我还要说话，就见百里北抬头看天，喃喃道：“第九道了。”
我抬头看，只见黑龙一声长啸，一爪将那最为威烈的第九道小天雷轰散了。
百里北淡淡说了句：“快走吧”。然后不再说话，盘膝坐在地上，伸手在头顶轻拍三下，口中默念咒语。我咬咬牙，正要转身离开，就见百里北浑身上下忽然迸发出万道金光。百里北嘴唇动的越来越急促，声音也越来越大：“……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诵罢，忽然睁开双眼道：“老夫今日，羽化登仙了。”
说完只见一道金光直冲霄汉，半空中化出个金色人形，正是百里北，而地上的百里北，蓦然间烟消雾散了。
黑龙被这突兀的金光惊吓的连连后退，百里北却不理会，身形一闪竟骑坐在黑龙脖颈上，仰天大笑：“来吧，苍天，让老夫见识见识真正的天雷威力。”
天空中乌云漫卷，滚滚如惊涛拍岸，猛然间一丝白光闪出，直直击向百里北。百里北也不躲闪，抱着黑龙正面迎上，只听见空中一声惊雷，大雨瓢泼而下。空中没有了百里北，没有了黑龙，只剩我和赵重远孤零零站在山中，仅存了一丝茫然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