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夺命笔仙
诸良恩来得极快,或许是因为尚天天在电话里对他大概说了情况,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即使我们等在这里如坐针毡度日如年,可我仍然不得不承认,诸良恩赶来的非常迅速。
诸良恩仿佛一阵风一样躲开嘈杂纷乱的人群,闪身进了宿舍,也不和任何人打招呼,双眼目光炯炯快速扫视一眼宿舍里情形,径直来到李婉儿身旁,伸手想将她右手中钢笔抽取出来,徒劳无功,便直接将手搭在她手腕儿上,似乎是诊脉。
余晴看着心急,想上前询问。我一把拉住她,对她摇摇头,同时做了个镇定的动作。余晴忍着不问,只是心神不定地看着。过了半晌,诸良恩轻轻呼了口气,转过身皱眉道:“陆老师,请大家出去,把门关上。”
我知道诸良恩有了主张,揪起心里顿时一松。余晴轻轻动了动手,我才发现自己紧张之下还一直拉着她,不由得大为尴尬,慌忙松开手。余晴满脸通红,忙将宿舍里几人请出去,余晴和尚天天想留着,也被我劝了出去。我关上门,自己却鬼使神差地留在了屋里。
诸良恩并未说什么,手捏道印,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随后猛然间一睁眼,跨步上前,同时左手一挥,大喝一声:“去”。只见我身边一张椅子凌空而起,落在李婉儿身后。诸良恩右手上下比划,似乎是在凭空画符印,随后伸到李婉儿身下,大喝一声:“起”。李婉儿猛然从桌上弹起来,身体向后倒落,恰好坐在椅子上。诸良恩伸手点指,一道金光打在李婉儿额头上,正是一道黄符纸。李婉儿顿时停止抽搐,软绵绵地坐在椅子上。
我见状连忙问道:“好了吗?”
诸良恩并不答话,手捏道印,微微眯着双眼念念有词,脚下迈着小碎步,快如风一般绕着李婉儿打转。看得我直想吐。不知转了多少圈,忽然他衣角带风,将桌上那张写着鲜红大字的瘆人的纸吹了起来,飘飘忽忽下落。诸良恩猛然顿住脚步,双眼睁开仿佛射出两道精光,伸手抓起李婉儿右手,用力一拍手背。李婉儿紧握的手一松,手中钢笔如响箭般射出,正射穿飘飘下落的纸,掉落到地上。那张纸忽然从穿孔处着起火,瞬间烧没了。
诸良恩扶李婉儿坐正,伸手将她口中毛巾取出来。随后在她后心轻拍几下,李婉儿忽然猛烈咳嗽,不一会儿呕出一滩黑水,颜色如墨汁,散发着恶臭。吐出这口秽物之后,李婉儿反倒渐渐恢复气色,脸色也恢复正常,只是仍昏睡不醒。
诸良恩将李婉儿放倒在椅子上,多少有些气喘吁吁,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闭着眼睛佯睡。我心中焦急,道:“到底怎么样了?”
诸良恩未及答话,便听见楼下救护车鸣响。没过多久门外一阵骚乱,有人砰砰敲门,余晴在门外焦急地喊:“开门,陆老师,快开门,救护车到了,快开门啊。”
我站起身来,心中同样焦虑,只是不置可否,正要发怒,诸良恩慢悠悠道:“陆老师,劳您大驾,开开门吧。”
我听了反而犹豫起来,皱眉反问道:“真的要送她去医院?你没治好她吗?”
诸良恩皱着眉,认真想了想,然后起身开门,随口说:“老师,不得不说,他们敲门真的很不礼貌。”
几个医院的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将李婉儿抬了出去。诸良恩回身又关上门,深深吸了口气,凭空画符,口中念念有词,随即手上动作一顿,喝到:“天地广阔,各安其所,不可逾越。退。”
言诒,只见诸良恩伸手向前,掌中仿佛一道金光闪过,瞬间融化在如血的斜阳中。我好奇道:“诸良恩,这又是什么鬼?”
诸良恩摇摇头,不屑道:“咎由自取。自己没有守正之气,却还玩这种通灵游戏。”
说完,诸良恩略有深意的看我一眼,道:“陆老师,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承受自己能力之外的责任。”
我:“……”
诸良恩还要做一些布置,我便自己先行打车赶到医院。余晴早跟着救护车到了,我找到她的时候,见她正在和医生说着什么。我过去一问,知道医生已经检查完毕,说是脱水,而且高烧不退,已打过退烧针,只是还要挂葡萄糖水补液,一时不能见效。我松了口气,对医生连连道谢。
来到病房,李婉儿仍昏睡未醒,只是起色渐渐如常。余晴上前摸摸她额头,皱眉道:“还是这么烫。”
我坐在床边发呆,听她这么说,随口答道:“这才刚打过针,怎么可能这么快见效。”
说完半晌无人答话。我抬头一看,余晴正愣愣地看着我,我冲她挥挥手,说:“怎么了?想什么呢?”
余晴回过神,慌忙扭过脸看着窗外,说:“没什么。啊,天都黑了。”
我向外看看,天色已经黑透了。此时此刻,屋子里的惨白反倒映衬出夜晚漆黑的可爱。一墙之隔,屋外连黑色都带着生气,而屋里白晃晃的墙壁和床单,却带着摄人心魄的寒意。
像大多数人一样,我不喜欢医院的气氛。承蒙苍天眷顾,我长这么大也很少生什么大病,不至于住院。只是人在江湖,或为亲人或为朋友,难免在医院留下身影。这个救死扶伤的地方,永远是生离死别的集散地。福尔马林的气味,腌制和检验着世界上无数冷暖自知的心。
我回过神,心里笑自己想得太多,跟圣人似的。余晴见我不说话,想了想道:“陆老师,我有些害怕,今天李婉儿是怎么回事?变成那么可怕的样子。还有你怎么知道诸良恩能治?”
我打哈哈说:“诸良恩学过医,而且底子还不错。放心,有他在,没事的。”
二人又陷入尴尬的沉默。余晴看看时间,说:“我去买点吃的。”
我站起身正想争说我去,门忽然被推开,诸良恩几人走进来,手里拎着盒饭。我笑道:“诸良恩,你还有脸说别人敲门不礼貌,你进来之前敲门了吗?”
诸良恩把手里东西放在桌上,头也不回道:“恐怕有人喁喁情话,已经听不见敲门声了。”
我踹他一脚,说:“胡说八道什么。”
肖禾和尚天天站在一边不说话,满脸围观看热闹关我屁事的微笑。我回过头,猛然间看见余晴满脸涨红,低头不语,心里想诸良恩这小子说话没谱,满嘴跑火车,多半是犯了余晴的忌讳了。连忙打圆场:“快快快,吃饭吃饭,我都饿死了。”
诸良恩拿过一盒饭,说:“对对对,老师,您吃这个,我特意带了您最爱吃的芹菜牛肉丝。”
我:“诸良恩,你老师我从生下来就不吃芹菜。”
说归说,真的拿起饭来,心中忧闷,却也吃不下。几人都是随意扒了几口,便唉声叹气放下碗筷。房间里的压抑和沉闷,令人喘不过气来。
诸良恩倒是满脸无所谓,大口咀嚼着。看大家都情绪低沉,也放下碗筷道:“你们怎么不吃了?觉得不好吃?要不我们出去吃,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重庆火锅,很是正宗啊。上次我和朋友去吃……”
话未说完,眼看着余晴杀气腾腾的眼神,缩了缩脖子,闭嘴不说了。我叹了口气,知道她心中焦虑,便问诸良恩:“这李婉儿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心里到底有数没数?”
诸良恩努努嘴,道:“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扭头看看病床,并无异样。正待走近看时,就见尚天天惊呼一声,扑到床前:“咦,婉儿醒了?”
几人凑到床前,果然看到李婉儿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微睁双目,只是眼珠僵硬,眼中无神。尚天天连问了几句,李婉儿并无意识。余晴伸手在她额上一探,焦急地看着诸良恩道:“还是没有退烧,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诸良恩道:“还不到时候。”
余晴疑惑道:“什么不到时候?”
诸良恩笑笑,说:“余老师,您不必这么紧张。李婉儿人已经没事了,只是退烧还得一段时间。一会儿您多喂她几次水就好。”
余晴松了口气,诸良恩看了看时间,又说:“那这里就劳您费心照看,我和陆老师要先回学校一趟。”
余晴一时没反应过来,抬起头看着我:“啊?”
我亦是不明就里。诸良恩嘿嘿一乐,重复道:“余老师,要麻烦您留在这里照看李婉儿。先把你和陆老师拆散一小会儿,回学校处理些事情。我让肖禾留下陪您。”
说完又扭头对尚天天道:“尚天天,你和我们一起回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