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疑心
陆珏在入京的路上拖了整整三个多月,进京又是悄无声息,却在给儿子选择学堂这件事上大张旗鼓,还摆足了排面去送,着实让那两个人摸不到头脑。
不知道他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究竟有安着什么心。
要探究竟最先行动的还是朱禅,陆珏前脚送周彻回来,他收到消息后脚就到。
这日的天气十分温暖,巳时三刻将近正午如同阳春三月,闲来无事的陆珏便有了心性,在外面边晒太阳边作画。
鲁寅在旁边磨着墨,调着颜料。
而陆珏则在那一门心思的画着。
寥寥数笔,便勾勒出一棵树干的模样,再添几笔又有了梅花,又勾了勾神韵,填好颜色,一副梅花傲雪便成了。
本以为这样他便画好了,谁知他静静的站了会儿,又沾了墨汁多添了几笔,那便是临湘园的梅花树下的秋千架。
又下了几笔,两个栩栩如生的小人,有跃然出现在了纸上,相互依偎坐在秋千上,衣袂飘飘衣角纠结,虽然画的都是背影,却可以看的明明白白,这便是他和周若水。
他这一定是又再想念周若水了,一想也是两年前的这几天正是周若水的预产期,母子具亡有几人可以承受的了。
更何况周家人所有的人都死里逃生,奇迹般的没事了,就只有周若水下落不明,虽然早就知道的结果,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始终是他心里迈不过的坎!
一个男人最基本的尊严便是维护自己的爱人和孩子,若是这一切被人破坏了,便是将他所有的一切全都践踏在了脚底。
想着,鲁寅不由皱了皱眉头,紧跟着就叹了一口气。
闻声,陆珏错眼看去,他的神情一眼入目,对他在想什么有了猜测,便笑了笑问:“有什么事难住我们的大管家了,这么一会就唉声叹气十几声?”说着目光又收回来,继续着手上的事情。
“啊!没、没什么事。”自己一不留神竟然让他看出了什么,鲁寅顿时觉得尴尬,赶紧辩解,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一点言语不当刺激了陆珏。这种时候旧疾复发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奴才只是想着主子的午膳该吃些什么,并没有想多余的,主子你是多心了。”
“是吗?”他不肯说陆珏也没追问,便挑了一下眉,体贴的没有再追问,片刻后又说:“刘先生呢?今天到这个时辰,还没有见到他,去哪了?我有些事找他。”
知道这个时候提刘茯苓也等于在陆珏的心坎的伤口上撒盐,可这又不能闭口不说装聋作哑。
便如实回答:“那个,刘老先生知道刘先生在宫中,便去找以前的旧友,想通过他们了解刘先生的近况!”
“茯苓,我怎么把他的事忘记了!”果然陆珏持笔的手顿了顿,一个晃神,纸上便被毛笔上滴下的墨水,晕染了一片。
“主子,您别着急,听枫跟着呢!”见人定在那里不动了,可把鲁寅吓坏了,连忙上前不是揉胸口,就是顺后背的,生怕有个万一。“若是有什么事,一定早早回来回禀。”
“我、我,我没事。”陆珏回过神,推开了鲁寅的手,垂着眉毛,低声自责:“这几日我一直忙着小彻上学堂的事,竟然忘了差人去打听茯苓的事。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鲁寅真的看不下去他这般模样了,“主子,你……”
“这样,你去通知听枫,让她那有什么消息,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一遇到自己身边人的事,再冷静的人也会失了方寸,自己刚刚已经说过了,他怎么不记得了,刚要说些什么,陆珏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面上已经露出了焦急:“不行太慢了,你去找姜焕,我现在就要见他。”
“主子别着急,奴才这就去,小心自己的身体,姜……”
“乔先生这是在作画,真的是好雅致呀!”这声音不像是询问,而是还带着几份明知故问的耻笑。
鲁寅正在宽慰陆珏,就被突如其来打断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扭头看向来人,朱禅正慢悠悠的向他们这走来。
“孝王殿下?”鲁寅不由得担起心来,刚刚他们说的话,此人是否听见了?心下一急,竟忘了分寸就那样站在那里望着朱禅。
朱禅并未因为这样的无礼生气,而是继续保持着笑脸走过去,看着鲁寅不咸不淡的说:“怎么,一别三载,鲁公公这是不认识本王了吗?”说完那似看穿一切的目光看向陆珏。
鲁寅如同雷击一般回过了神,稍显慌张的行了一礼:“草民鲁寅见过王爷。”
“山野乡人乔木南见过王爷。”陆珏向他拱了拱手,并未理会他那样的目光,款款的冲着他一笑,气定神闲的继续手下的画,就好似他们的谈话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
“罢了!”朱禅的目光二人身上来回巡视一圈,眼角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指着二人问:“这是怎么回事,公公不是伺候太子殿下吗?怎么又在乔先生的身边,莫非乔先生就是?”一句话没说完,就停止不说了,可所要表明的意思已经表明了。
鲁寅还在想着他们的谈话有没有被朱禅听
到,在听到他的问话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是我在野外打猎的时候救的,救他的时候他身边还有一个身着黑衣的死士,名唤夜磷的。后来我嫌那个名字不好听,给了他一个姓氏,如今名唤马磷。”就在这时,陆珏出声缓解这份尴尬,冲着朱禅笑了笑说:“要不要我也将他唤来,与王爷一见?”
虽然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话,却让朱禅的心里极不舒服,刚刚还有的好心情,现在一点也没有了。便语气硬邦邦的回了一句:“那到不用了!那些死士本王不想见!”而后还不咸不淡的哼了一声。
“是他没有那个福气。”陆珏分神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哼笑一声,对鲁寅说:“好了,鲁寅你不用在这伺候了。你去看看刘先生回来了没有,若是回来,让他来见我,就说我有关于开药行的生意要与他谈,他是大夫对这些了解,对我们的生意有帮助。若是没有回来你在他那等会,我这有孙铭伺候就好了,等到午膳你再来伺候吧!”
“是,先生。谢先生体谅,奴才告退。”冷静下来也就没有了刚刚的慌张,规规矩矩的行礼,而后离开。
本来是找他谈谈对日后如何行事的见解,没想到却有了意外的收获,朱禅望着鲁寅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好像有些什么事在那么一瞬就可以想明白了。
他看着鲁寅的背影,而陆珏却看着他,他此时在想些什么,他现在都不用去猜一说一准,可陆珏好像也并没打算为自己辩解什么,摇了摇头,低下头,将纸上滴的那滴墨点,仔细临摹,添加几笔之后慢慢的那滴墨点竟成了一座假山。
又添几笔几根竹子应然而生。
当朱禅回过头来看向陆珏的时候,画已画好。他正在假山一侧提诗句,他边写他边念出来:“自古红梅寒傲骨,青竹中空君子心。寒窗十年得高中,却负妾心一片情。”念完便挑了挑眉毛,似乎有些了解里面的意思,挑起眉尖看着陆珏,“好诗啊!看来先生也是有故事的人啊!”说完在坐在秋千上的小小人影上敲了敲,把自己的意思表明的清清楚楚。
虽然陆珏的所有情绪收放得十分自如,那一瞬朱禅可以肯定,在陆珏的眼中看到的不再是往日的温和,而是杀意,那目光就似真的把自己穿透了,刺得千穿百孔。
陆珏的眼睛微微弯起来,眼尾拉长,就好像是可以勾人心魄的钩子,会让人产生质疑,刚刚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是自己在胡思乱想。
他轻声一笑,声音低沉的说:“怎么王爷也懂诗,或者是想
听故事?今天莫不是来与乔某讨论诗句,听故事的?”那几个字似乎是从牙齿里挤出来的。
“先生可真会说笑啊,你有这闲情逸致,本王还没有那个空闲呢!”这句话也成功的唤回了朱禅的心智,他也笑了笑,用最直接的方式询问,也充分表明了自己的疑惑:“先生应该明白本王所言的意思,诸多巧合,先生还是不要再与我装糊涂了!”
“王爷这话,乔某就听不明白了!”陆珏提起那幅画,笑容不减的说:“乔某临时性起做了这么一幅画,应画中之景赋诗一首,怎么就是有事隐瞒呢!”
朱禅笑着说:“画中的景致本王见过,这是先太子为官时的住宅,先生怎会临摹出来?”
“原来王爷在疑惑这个啊!”陆珏将手中的画放下,“十分简单,我曾与陆大官人是旧友,前几年也曾来京城拜会过他,院中的景致自然见过。”
“先生真是开可笑了,都这个时候了,为什么掩耳盗铃啊!”说着朱禅收住笑容,看着他念出一个名字:“你就是陆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