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攻心术（二）
言辞激言换来的又是一番沉默，他不说话陆珏一点也不着急就坐下来慢慢的等。
不知道等了多久，陆珏竟靠在石桌边缘睡着了，因为身后没有可以靠的地方，坐的有些不稳，身子开始轻微的摇晃，好像下一刻钟便会摔下去。
看得人好是心惊胆战。
距离他最近的朱归手疾眼快的走到他的身后，扶住他的肩稳住了他的身形，让他靠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的动作虽然迅速却是十分轻盈，就像是根羽毛轻轻划过皮肤，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动作，生怕惊醒了这个好不容易睡着的人。
虽然他已经把动作放轻了不少，可还是在触碰到陆珏的那一刻，他就像是触电般的惊醒了，被惊醒之后，不知道他梦里梦到了什么，全身都在不停的颤抖。
“没事，那一切只是梦，只是梦，会好的，没事的，有我们在，你什么也不用怕，你的身后还有我们在，不怕！”朱归一边轻声安抚着，还一边给他顺着后背。
这个还是离开陆家之时，陆国豪千叮咛万嘱咐过的。此刻朱归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可以减轻他的痛苦，只能寄希望于此。
时间一点点过去，陆珏的意识虽然没有回笼，至少身子不在剧烈的颤抖。
陆珏双眼迷离的盯着地面，好久才找回自己的意识，扭头看向朱归向他摆了摆手，微微勾了一下嘴角，微微带着歉意的笑了笑:“我还是让你们担心了，没事了，不用了，谢谢，没事了。”
“没事就好。”朱归还是放不下心，只是退后了几步，站到了他的身后，目光也一直注视着他，生怕一眼不注意，他在有个什么意外。
此时刚刚从梦境回笼的陆珏，没有太多的精力去理会这些了，端起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将将压下心中的烦乱，让自己保持冷静下来后，扭头看向方一申，说话声音虽然还带着刚刚睡醒的沙哑，却冷了几个度，“想了这么长时间，也该想的差不多了吧？”
可换回来的还是一片寂静无声，因为方一申觉得自己无话可说，这些事他都有参与，他不能拍着良心说自己有多问心无愧、有多干净。
一场贪墨案处死大小官员数十人，他却借着自己兄弟的关系成了漏网之鱼，侥幸的活着，心虚的活着。
面对一切他自然是无从狡辩！
这一举动无疑彻底激怒了陆珏，他没有多说什么，跟站在不远处的夜风使了一个眼色，夜风应了一声退了下去。没一会儿就带着两个小小的身影走了回来。
方一申还
未来的摆出明明却却疑惑的表情，就被越来越接近的人吓到了，他惊大了眼睛，扭着头看向陆珏，压抑着恐惧，咬着牙低声说:“你这是要做什么，你让孩子来做什么？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便是，这一切和我儿子有什么关系！”
“我说过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消耗，可你抓着我的软处，消耗我的耐心！你现在知道说了，晚了！我不想听了！我不是没给你时间，是你不知道把握！所有人都认为我是谦谦君子，任人揉圆搓扁，那你们就错了，我从来都不是个好人，还有什么不敢做的！”陆珏冷冷哼了一声，狠戾的眼神却在看到孩子的那一刻，变得温和。
可看着他温和笑脸的方一申，不由觉得不寒而栗，整个脑子就跟疯狂旋转的机器一样，一刻不停的想着自己该怎么办、该怎么做。
可还不等他想出来，两个孩子已经走到了二人面前，一起行礼，齐声说:“学生方合、学生周彻，见过先生，见过爹爹、县令大人。”
在平常不过的见礼，却激的方一申剧烈一抖，为了不让自己在孩子面前失态，紧握的手指狠狠扣着手掌心。
“好孩子，尊师重道，先生很是欣慰！”陆珏斜眼看了方一申一眼，向两个孩子招了招手道:“你们两个过来。”
“是！”两个孩子赶紧走了过去，又是一礼:“学生谨记先生的教诲。”
“好孩子！”陆珏伸手拉住方合的手，慈祥一笑:“方合，在众多学生里，你和周彻年纪相当，学习也最为刻苦，成绩也是名列前茅，先生感到十分欣慰。先生想收你做义子，你愿不愿意和周彻一样成为先生的义子？”
“学生、学生可以吗？”方合难以置信的看着陆珏，脸上的兴奋却难以遮掩。学生们不管学习如何，能得到先生的认可和肯定，是最值得的高兴的一件事，也是日后学业的助力。
陆珏很会抓住人们心中最渴望的一点，也把一切运用的十分顺手。
可这好事却把方一申吓了一跳，心内不由一惊，有些琢磨不清又十分戒备的看着陆珏，赶紧站起身将自己儿子拉到身后，以一种护着幼崽的野兽的姿势护着儿子:“谢过先生的好意，我儿子才疏学浅、资质愚钝没有这个福气！”
“县令大人自贬了，方合是我的学生，他学习是好是坏，我这先生比谁都清楚。况且，我也十分喜欢这个孩子！”说完陆珏又向方合招了招手，等孩子走上前，又拉过他和周彻的手，温和的笑着说:“要说也是乔某高攀了县令大人，我们小彻只是一个人，有些太过孤单
，我收方合为义子，只是为了让他日后可以有个相互走动的兄弟。”
听了这话两个孩子倒是挺乐意的，相视一笑后，方合便十分期许的看向自己的父亲。
几句话陆珏就把所有的难题都丢给了方一申，到了这种境地，同不同意都由不得他了，他已经是人家手拿把攥的了。只能被迫的点头同意了。
“谢谢爹爹！”方合高兴地像个小兔子一样跳了一跳，和周彻手牵着手蹦跳了一会儿，却还是十分有礼节的倒好一杯茶，跪在陆珏跟前，双手递过去:“孩儿方合拜见义父，给义父叩三个头！”等陆珏接过去茶碗后，连着磕了三个头。
陆珏接过茶碗饮了一口茶，伸手扶起方合道:“好孩子，起来，真是好孩子。”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玉佩，给方合戴在脖子上，给他捋顺:“这个玉佩和小彻的是一对，也是你们兄弟之间的凭证！为父不会偏心任何一人，你们也要记住要兄友弟恭！”
“孩儿谨记爹爹教诲！”两个孩子齐声的回答。
陆珏又牵住方合的手，说:“方合这个名字太过小气，既然你认了我为父，为父便仗着这个身份给你改个名字，将合字换成一个哲字，希望你可以成为一个贤明、有智慧的人！”
“孩儿谢义父赐名！”方哲连忙跪下给他磕了一头。
“好了，好孩子起来吧！”陆珏把他搀起来，招呼来周彻:“小彻和小哲去学堂吧！要带着同学们跟鲁先生认真的学习。”
“是！”两个小孩子手牵着手，兴高采烈的跑回了学堂。
等孩子们走后，方一申再也忍受不了了，站起身来，双目都被仇恨染红了:“陆珏你究竟想要怎么样，你我之间的仇恨，跟孩子有什么关系！”
“呵，别说这些，这些事和我遇到的事相比又算的了什么。”陆珏横眉怒笑:“你想说公报私仇也可以！因为我就是这样想的，我已经够仁慈了得了，不是已经把你们方家的独苗留下来了，而且还收他做了义子！你可以了无遗憾了！”
“我只是想要想一想而已，你就不能多留给我些时间吗？”方一申毫无力度的争辩着。
“觉得我很好说话是不是！”陆珏已经没有足够的耐心了:“我不管你当时做这件事出于什么目的，为了仕途名利也好，为了亲人兄弟也好，为了黎民百姓也罢，我不去计较这些是对是错！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人在做他人虽不见，却瞒不过天地，我二哥做错了事，已经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那你呢？”
“我、我、我！”方一申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整个人瞬间颓废下来，却还在无力的辩解着:“你现在只是一介布衣，本县是一县之主，朝廷命官，何人给你的胆子要挟本县！”他知道这些话有些苍白无力，可他不甘心啊！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看着方一申逐渐苍白的脸色，陆珏的双眸闪过一丝精光，又补一句:“不过，也不是丝毫没有其他的可能！”
听了这句话方一申顿了一下，一天一地的突然变化，让他的头脑有些接受不了，呆呆愣愣的跪在地上，双目有些迷茫的怔怔的看着他。
陆珏笑了笑，走过去蹲下身，直视着他，突的一笑:“看来是真的把你吓到了，我二哥已经死了，就算我把你杀了，他也不可能复活了，倒不如废物利用，做一些有用的事！”说完还似提醒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什么事？”意识到什么的方一申想都没想，几乎是直接脱口而出。
陆珏却微微皱起了眉，故作为难的看着他:“可是我需要你的诚意！”
方一申一惊，猛地抬起头看着他:“我儿子已经在你的手里了，还要我给什么诚意？把我的命给你吗？”
“你的命我现在还不稀罕！”陆珏挑了一下眉毛:“非常简单，我也不为难你。”
“什么事？”
“我要你把你的兄弟方一帆，约来林县。”
方一申觉得自己的脑子咯噔一下，飞速的运转着:“你已经落到这步田地，不求自保，为什么还要上赶着……”
陆珏哼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你没有询问的权利，只要照做即可！”
方一申又陷入了沉默，满是纠结、挣扎着。
到了这时候陆珏更是不急了，自己已经切断了他所有的退路，他已经没有退后的机会，不怕他不同意！
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不负所望，方一申纠结了好久，终于松口了:“我答应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