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娘子威武
那人是逆光而来，身后有着万丈红霞，像极了入画的飘渺神仙。
不过神仙走过这些凡尘之中的雕梁画栋，身上不免沾染了些凡俗，多了一丝人间的气息。让他多了生气，不是那么的高不可攀。
直到人被安置在身边，周若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渐渐红了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就怕这是幻象。
“水儿，水儿。”唤了几声，也不见她有任何反应，就知道她又觉得现在的自己是个幻想！
陆珏笑了笑，伸手牵住她的手，捏捏她的手心，有气无力的靠在木轮车的扶手上，苍白一笑:“怎么了，只是短短时间不见，就不认识为夫了？”
直到感觉到手心传来的温热、微微捏力，周若水才回过了神，看着他去除青紫依旧苍白的脸色，心狠狠疼了一下。
强忍下泪水，用力握住他的手，“醒了不好好在家休息，追来做什么？这里的事我可以解决！”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陆珏软软的说了一句，就蹙起了眉头:“为什么不听茯苓的劝，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周若水没了刚刚的针锋相对，软了几分，却还是十分坚决:“我要为你讨回公道！”
陆珏摇了摇头，“公道我自己会讨，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我只要你不管事事、无忧无虑的陪在我身边就可以了。黑暗里站我一个人就够了，不需要你也站进来！你应该活在阳光里！”
他在这条暗黑没有尽头的路上越走越远，深知黑暗的可怕、无情，就更不希望周若水也陷入其中。如他所说，这种事一个人做就够了，不需要全都沾惹上身。
“你的心意我接住了！”周若水却笑了，笑的那样义无反顾，笑的那样动人心魄。“做这些，我不后悔！以前都是你护着我，现在该我护着你了！”牵着陆珏的手又用力几分，向他表达自己的坚持，和无怨无悔，“再怎么说这也是后府之事，太子殿下不宜参与！”
“好好好！”反正自己在这，不怕她会吃亏，陆珏也就不再勉强。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说完，周若水扭头看向韦鸢儿，温柔的声音凉了几分:“韦良娣，请你跟我回去接受处罚吧！莫让我动用武力！”
“你，你，你，你敢！这里可是皇宫！”韦鸢儿似乎觉察出自己在所难逃，说话的声音也没了底气，哆嗦着躲在韦后的椅子后面，紧紧的揪住她肩膀的衣服。
事情已经发生到这种地步，韦后深知自己维护不住了，但还是做了最后的坚持。
她挥了挥手，将殿内的宫人打发走后，才说:“太子殿下，是否可以……”
“不可以！”周若水往前走了几步，挡在陆珏前面。目光从来没有从韦鸢儿的身上移开，带着几分凉意，带着几份执着:“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母仪天下，是所有女子的典范，应该不会护短吧？”
韦后:“既然说了本宫是一国之母，太子妃不如就卖本宫这个面子。太子殿下既然平安无事，鸢儿又是初犯，咱们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好了。明日本宫亲自带着她去太子宫负荆请罪，顺便带走那些妃妾，还你夫妇二人一世一双人，如何？”
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绝佳机会，若是就此错过，自己诛除韦氏的事定会有拖延，朝堂之上事毕会起意想不到的波澜！
便便韦后这个条件又极其诱惑，可以毫发无损的打发了这些碍眼又心怀叵测的妃妾，不难说也是好事一桩，亦可以减少自己不少麻烦。
诛除韦氏虽然会有拖延，也不是没有转机，至少韦瀚还在自己的手里！
两者相比，陆珏自然而然的倾向与后者。
思虑过后，他就想要应下来，却被周若水抢了先。
“想都别想！”陆珏看去，只见周若水一张粉雕玉琢的脸上满是气晕，刚要开口解释，又听她说:“我不会给你添麻烦！”
陆珏扯扯她的手，压低了声音:“水儿，你听我说，那样……”
“闭嘴！”周若水白了他一眼，愤愤的甩开他的手，转向韦后:“太子殿下被人毒害，皇后娘娘说是小事！看来在皇后娘娘眼里，国之纲常律法朝纲均比不过一个小小女子的性命来的重要！”
“放肆！”韦后咬了咬牙，看上去就似压抑着极大的怒火:“本宫就不信了，若是本宫不许，你还真敢在这里动武拿人！”
“这有何不敢！”周若水莞尔一笑，“皇后娘娘是这后宫之主，后宫之事自然有皇后娘娘全权处理！我是太子的正妃，太子宫后府的事，自然由儿臣处理！后宫之事他人无权参与，太子后府的事，他人自然也无权参与！韦良娣犯了错，认为来到皇后娘娘身边，便可不必受责，未免太天真了。她是太子宫的人，不管躲在哪里，我都有权抓她回去接受处罚！”
说完，向着韦后行了一礼，轻柔地说着:“儿臣请皇后娘娘还太子殿下公道！”
韦后没有回答，只是越过周若水看向她身后的陆珏，目光虽然沉着，心里却波涛汹涌。她知道已经无法挽回了，可还是不愿认了。
她闭了闭眼，隐藏住里面的情绪。
“那就……”
见韦后有了松口的意思，韦鸢儿急了，紧紧抓着韦后的袖子:“姑母，您不能让她把我带回去，他们会要了我的命的！”
韦后拍着韦鸢儿的手，轻声安慰着:“放心，太子妃心地善良，不会为难你的，你还是……”
“你怎么可以这样！”韦鸢儿是真的急了，用力甩开韦后的手，惊慌的有些慌不择言:“我只为了我自己，没有按你们的要求做而已，你就这样……”
啪一巴掌打断了韦鸢儿的话！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不知韦后是慌的，还是气的，全身都在颤抖。
这一巴掌把韦鸢儿打蒙了，难以置信的看着韦后，大喊一声:“我明白了，我跟他们走！你们为了保住自己，甘愿放弃我，我也就不要你们了！若是我说了什么，你别怪我！”胡乱擦了眼泪，就跑了出去。
紧跟韦鸢儿之后，月影也出去了。
韦后也是难以置信，看来有些事真的瞒不住了！
陆珏看向毫无生气的韦后，慢慢悠悠的说着:“这件事发生的不无巧合，我也明白了皇后娘娘的意思，也明白了韦家的意思！可是，皇后娘娘也应该知道，儿臣只是照章办事，依法拿人而已！”
一字一句就像一根根厉刺，全刺在韦后的心上，看来做了错事就该为止付出代价！
她扭头看向陆珏，凄凄一笑:“有些路走了就很难回头，我清楚，太子殿下也明白！若是此事败北，可不可以留她一命，从此以后韦家就只剩她一人了！”
“只要有我在，皇后娘娘依旧是一国之母！”陆珏笑了笑，靠在椅背，是那样的自信！
可得了保证韦后却如何也欣喜不起来，家族泯灭，自己活着还有什么价值！
……
凤栖宫死气沉沉，太子宫也是一片肃静。
正殿的那些妃妾们，全都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注视着坐在主位上的夫妇二人，心里都在为自己做着打算，没有一个人为韦鸢儿帮腔说话。
而跪在地上的韦鸢儿，只是紧紧咬着嘴唇，压抑着自己所有的情绪。
自己的姑母已经选择明哲保身，不会再帮自己半分。唯一的希望只有拖足够的时间，给自己的父亲争取时间。
虽然她没说一句话，陆珏已经把她心里想的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低声笑了笑:“别在想着会有谁来救你了，你派出去的人不会有机会到韦府了！”
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了一下鲁寅。
鲁寅应了一声就出去了，不一会儿与他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个被押着的丫鬟。
韦鸢儿看着这个人是大惊失色，绝望的瘫坐在了地上，好久才面色苍白的抬起头看向上座。正好对上周若水的目光，那目光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就是挑衅，就在在向表明自己的胜利，是那样的刺眼、惹人厌！
越看越气，越看越想把那个人掐死。
“周若水，你少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就这样你就认为自己赢了吗？呵呵，做梦！”她瘫坐在那里，红着眼，死死的盯着周若水，近乎发疯的笑着、指责:“毒是我下的又能怎么样，我是皇后娘娘的侄女，是皇戚国戚，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女，又能把我怎么样！若我有一点意外，我爹爹会带兵踏平了这太子府！到时候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周若水微微皱起眉头看向韦鸢儿，面色微显凝重，站起身走下台阶，停在她几步之遥的地方，开了口:“我真弄不明白，你们这些位高权重、高高在上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如此珍贵的一条命，对于你们就真的不值一提吗？”
韦鸢儿抬起头看着她，讥笑一声，“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除了自己，其他人的性命不过是蝼蚁而已！”
周若水:“难道你们不知道，你们看不上的一条蝼蚁之命，对于他的家人来说，就是全部吗？”
这一句话，如一根刺深深的刺进了陆珏心里，又暖又疼，他也终于知道周若水的突然坚决。
自己曾经也曾如此，那就是自己不强起来，如何保护身边的人。
原来，自己的娘子如此威武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