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风雨暗涌
腊月三十大年除夕,晴空万里,宜祭祀。
春节祭天声势浩大,由中宗亲自主持。
卯时一刻开始准备,身着玄色蟒袍吉服的陆珏早早来到了皇宫等候。
等后那里的皇子、宗亲,没有在议论过会的祭天,而是议论着昨天前线送回来的捷报。
褒贬各异,这些话陆珏也只当笑文听听就算了,并没有全往心里去。
年少得志、官拜极品,可想当年的陆珏是有多高傲自负。虽说现在明白了心静藏拙,微微勾起的嘴角还是彰显着他事成之后的窃喜张狂。
年前送回的捷报,无疑让陆珏大大的露脸,朝堂上的风向明显向他倾倒,以前坚持合议的也不再坚持。
可这样并没有让陆珏觉得松一口气,独身居功让本就树敌无数的陆珏,以后的路只会走的非常艰难。
虽说父子二人依旧保持着表面上的和谐,陆珏可以明显感觉到中宗对他的设防,让他在许多事上都束手束脚、小心翼翼。
陆珏明白凡事有利有弊,自己与中宗本就有着隔阂,也就不奢求关系更进一步。
更何况自己是个室外皇子,那个根深蒂固的君臣本分,就是陆珏难以跨越的鸿沟,不管他现在的身份是什么,那份本分都在提醒着他,自己只不过是可抛可弃的棋子。
不管他曾经有多辉煌、多么努力,最后要么随波逐流,要么退出隐居。
这便是他此生的命运!
他陆珏会是甘心被人主宰的傀儡,或者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吗?
看此情况,中宗只能在心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与完颜烈争斗二十几年,只是在朝堂势均持恒。而陆珏却可以在短短半年的时间,做到诛奸佞、平叛乱、战外寇,只能说不得不防、防不胜防!
一场祭祀各人各心思,直到正午才完结。
祭祀结束,陆珏并没有再进宫,而是回到了自己的旧居,和等在那里的杜文远会晤。
对于杜文远的来意陆珏心里那是跟明镜似的,所以二人的谈话也没有多少转弯抹角。
陆珏低着头,抚摸着自己手心的疤痕,良久才开口:“我明白父皇的意思,对于旧案再审,我会给出让父皇满意的答案。”
自己刚给了他一个大礼,转手中宗就给自己一个大大的难题,果然哪有只占便宜不吃亏的道理!
想要一劳永逸,唯一可做就是先顺从服软,那么这件旧案再审,他如何也不能马虎,怎么着也得给他些甜头。
“韦氏盘根朝堂多年,手握两万守城护城军,不会那么轻易就范,太子可想好以何理由召他入堂?只不过河间同行,这个借口唯恐那堵那悠悠之口。太子殿下刚取些好名声,还是深思熟虑的好!诛除韦氏,还是做个长远的打算,如此即可保持朝堂上的持恒,还可有充足时间等会大军归来!”杜文远知道自己与他始终有着那层不可说破的利害关系,朝堂上的谣言议论,他不是没有听说过。
好听的是唯利是图的墙头草,不好听的是背主弃义没有良心。许多事他杜文远做法虽说欠妥,也做了些昧着良心的事,说到底也只不过是尽好自己下属的本分!
他不是不知恩图报,不是不记得陆珏危难之时的提拔之恩,没让自己落得同党牢狱之难。
同僚不明白,他陆珏也对自己将信将疑。
无妨,他明明白白的知道,他该怎么做。
所以,此刻他不奢求陆珏对他全托信任,能做的也只有提醒、自久见人心。
陆珏没有着急回答他的话,而是目光审视的看着他,“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我也有个问题询问杜大人。”
杜文远敏锐的意识到陆珏的意思,看着他的眼神深了深,微微犹豫了一下才说:“太子殿下信不过微臣?”
“朝中风向自古如此,更何况我是个室外皇子根基不稳,虽身居天大之功,也只不过是过眼繁华而已!”说着陆珏扣上茶杯盖,一捋袖子,眼神中的狠戾一闪而过:“所以,为保住我这一世繁华,我为何不选择妥协,人生只不过匆匆数十载,我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杜文远没有立刻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微微皱眉看着他:“太子殿下要与韦氏和解?”
陆珏一挑眉,“这似乎是我目前为止,唯一可做的!”
杜文远:“可陛下那里……”
“哼,那能如何?顾此失彼,我总得选择一个胜算大的吧!”陆珏扶着榻桌站起身,走到他的跟前,脸上浮起一抹戾然的冷笑:“杜大人明知道我已经骑虎难下,若是拖延办案,陛下会做何感想?”
“这?!”一瞬间杜文远终于明白了陆珏前后的意思,赶忙解释:“太子殿下误会,微臣……”
“所以,杜大人认为我该怎么做?”陆珏转身背对与他,转身那一刻,眼神暗淡了几分,低声说着更多像是自语:“我想要所有人都诸事顺平,可到头来还是逃不过权利的制衡。我能怎么做?唉,我现在越来越不像自己了,能做的只能是随波逐流!”
“六郎,宫里来……”周若水走进来,才看到站在那里的杜文远,停止脚步盈盈行礼:“杜大人!”
“微臣参见太子妃娘娘。”杜文远慌忙行礼。
“你来了。”再转过身来,温柔的笑意又重回了陆珏脸上,上前牵住她的手,侧身遮住站在那里的杜文远,凑到她的眉心处轻轻一啄。
周若水红着脸,凑近他,低声说着:“韦高差人来过了,不过人让我打发走了。我没有过硬回绝,只让他明日再来。”
“知道了,做的很好。”小声回应过后,陆珏捏了捏她的手指,声音提高了几分:“鲁寅,你去跟宫里的人说一声,让他在前厅稍后片刻,我与太子妃稍作更衣便去。”
“是!”门外的鲁寅应了一声,就离去了。
“那个,杜大人我……”陆珏刚说几个字,就被周若水打断了。
周若水:“六郎,你与杜大人先谈着,我去给你取午膳。”
“好!”自己那些事陆珏多少还是不希望周若水跟着烦心,也就没有挽留,目送她离去后。才冷下脸来继续说:“皇帝陛下的顾及,我心里清清楚楚,韦氏有多难诛除,我更是明白。可事怕有心人,我必须恪守为臣的本分,纵是粉身碎骨也要为陛下排忧解难!我想杜大人应该明白了我的意思吧?”
杜文远的眼皮不由跳了跳,拱了拱手:“微臣醒得!太子殿下如果没什么吩咐,臣先告退了。”
“等等!”陆珏挑着眼眉,走到杜文远身旁,把手拍在他的肩上,手下的肩膀突地一颤。陆珏不由笑了笑:“杜大人何必紧张,你是父皇的特使,本太子不敢把你怎么样!”
“殿下,臣是……”杜文远没由来的心慌,赶紧解释。
陆珏把手指按在唇上,示意他禁声,小声说:“不必解释,却描越黑!有些话说的多了,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贫了!可是,我还是想提醒杜大人一句,良禽择木而栖,是聪明之举。可做的多了会招人厌恶。大人今日的地位得来不易,望自珍重!”没留给杜文远半分解释的时间,就冲着门外高声道:“夜风,送客!”
“是!”夜风应了一声,走了进来,把手一伸,向外邀请:“杜大人请!”
如此愣是让杜文远所想说的话都哽在咽喉,吐不出、咽不下,堵的十分难受。可让他现在立即以表心态,更是在挑战他的心里极限。
所以他强迫让自己平静下来,静静看了陆珏片刻,才抱拳请辞:“臣告退。”说完就一步三回头的走着。
他似乎在等着什么,可一直到他离开,陆珏一句挽留的话也没说,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离去,越走越远。
“看来,陛下已经开始着手要除掉你了!”
直到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陆珏才回过神来。转过身,看向站在侧室门前的老王爷朱成治。
紧接着叹了一口气,邀请朱成治坐下后,才声色疲惫的说:“苗高掐其尖,我的锋芒太高威慑了他的皇权,则是他要除去我的理由!”
朱成治点了点头道:“所以说,刚刚杜文远说的不无道理,威胁过了,他的话你不能不考虑!”
“这个道理我也明白,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担心陛下不会给足够的时间。”陆珏捏了捏手指,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周身透着深深的苍凉。
这些朱成治如何不知,他看着长大的侄子他怎么不了解。
深深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坐到陆珏身边,用力握住他的手臂,十分认真的说:“皇帝陛下那里你放心,我这张老脸还是有几分薄面的,我去为你说说争取些时间。”
“那样好吗?”陆珏没有抬头,直视着放在手臂上,苍老苍白的手,低声说:“老王爷洁身半世,别因为我招上麻烦,办法总会有的。与您招来麻烦,扰了清净,我心里过意不去!”
“可是,本王怎么能……”
“您心里想着我,便是我的造化。可我不能再给您添麻烦,我是一个煞星,离我太近都不会有好结果。还是让我少些罪恶吧!大不了我让出我手中的,调兵令牌以的自保。”
他心里更明白,让出兵权,无疑离死更进一步。
可他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呢?
待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