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梦魇
显然忍着疼痛有分析过往的陆珏,没有心情理会他是何表情,咳了咳,咽下一口鲜血继续道:“你之所以费尽心力寻我这个遗失在外的皇子,并不是想在必要之时斩草除根,而是为了二十一年前你刺杀还是太子的皇上时,一不小心而遗失的虎符吧!”
听完他这一番话完颜烈低头不语,紧紧握住茶杯,神情莫恻。
一直到紧握在手中的茶杯被他捏碎,他敛起脸色目光凌冽的瞧向陆珏,毫不遮掩道:“朱渊此人看似毫无心机,其实并不像传言般迂腐,他登位第一件事就是更换了我事先安排的耳目,守城布防也开始杜绝我的参与,如此我也就改变应对之策。爱人与权力当初他要我做出选择,如今朝纲稳定、边防安稳、血脉亲情,朱渊也是时候该做出选择了!”言中之意不难明白,只要你在我手中,还有何事发愁。
他话音刚落却传来陆珏的阵阵讥笑,完颜烈倏尔张目,凌厉的目光刺向他厉声问:“你为何发笑?”
腹部传来的阵阵疼痛使陆珏停止笑声,他紧紧握拳忍着疼痛,直言不讳:“我们这皇帝的性情,这么多年你不会不了解吧!就算是他可注重这份血脉,用整个江山来换我一命,你认为我会同意?别妄想了,我之所以敢以我为铒,就已经切断了所有后路。怎么样,是不是在周家吃了闭门羹!完颜烈你精我也不傻,做官做的久了自然知晓做官的便处,那就是能人所不能!你犯的最大错误就是不该寻我回来;更不该安排我进京为官;最最不该的就是,让所有的人都明白我的身世,……”
“住口”这些话无疑句句直刺他的痛楚,完颜烈这才恍然明白,自己已经被眼前之人算计了,大风大浪都经过不少,没想到临了载在这毛头小子手中,他红了双眼怒扫一眼陆珏,而后转过身背对他,丢下一句话:“既然太子不识时务,十指连心,就请尝尝这锥心之痛吧!”他此刻已经不在乎什么调动军队的信物了,只是单纯的想泄去心中那团熊熊然起的怒火!
一旁的阿图早就按耐不住了,得到准许就摸拳擦掌挂着冷笑走到陆珏身边,张开大手一把抓住陆珏手腕,丝毫不在乎他的挣扎,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将他的手指一根根的折断!【… !最快更新】
十指连心根根锥心,终忍不住这锥心之痛的陆珏惨叫出声。
这一声惨叫如同一记信号,完颜烈猛转过身抬手制止,一把捏住陆珏颤抖的下颚,语调冰冷的说:“只要交出信物,我保你不死!”
陆珏盯着他,颤着双唇竭力道:“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你认为我会蠢到事非不分吗!”已经到了这一步,此时再
交出信物下场只会更惨,死自己一人换来数以万计的生命,只要事有担当的人都知道该如何抉择!
“最后再说一次,交出信物!”他这句话彻底的激怒了完颜烈,他紧紧捏着他的下颚!
陆珏:“做梦。”
如此完颜烈松下手没再讲一句话,转过身又回到座位上,给阿图使了个眼色,坐在座位上闭上了双眼。
这是什么意思阿图心领神会,这是暗示他可以放开手脚不记生死,他从刑具中挑了两根小拇指粗细的铁钉,又拿起一把铁锤,将一根叼在嘴中,手持另一根直接按在了陆珏的手掌上。
纠缠数日的噩梦更加清晰,那血淋淋的现实与挥之不去的梦魇,让陆珏真正的感觉到恐惧,他极力想挣开束缚,试图逃脱!也不管他做何努力全是徒劳!
见到陆珏挣扎,阿图心中那是无限畅快,因为对于施刑者来说,这种越是极力挣扎的人对付起来才更舒畅,他就喜欢看这些人因熬刑不过而哀哀求情的样子,那简直比看戏文都更加精彩!
阿图笑了笑举起铁锤用力锤在铁钉上,铁钉穿过陆珏的手掌钉在了木桩上,耳中听到陆珏因受刑不住的惨叫,冷笑不已,他就是要剔剔他的傲骨,消消他的锐气!
在空荡荡的大牢中陆珏可以清晰的听到铁钉穿过自己的手掌,而后钉在木桩上的声音,那连日以来的噩梦、恐惧在他脑中回放,让他整个人被恐惧严严的包裹,终究恐惧战胜了理智,就在阿图将最后一根铁钉钉进他手掌时,终熬刑不住的他,竭尽全力的从嗓子里挤出微弱的声音,“我、我、说,我、告诉你,我告诉你信物,我将它放在了何处!”
声音虽然微弱但在空荡无人的大狱,那是听的格外清晰!完颜烈睁开双眼,看着他淡淡一笑站起身信步而去。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酷刑之下必然可得到想要的结果,这些老话说的不无几分道理。
“说,东西在哪?”到他身旁,完颜烈将身子前倾,尽量接近陆珏,好听真切他的交待。
此时的陆珏脑中没有其他一点想法,只剩下单纯的求生本能,他努力的张开嘴断断续续说:“它、它在……”此时胸口传来的隐隐疼痛,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心中默言“水儿永别了,六郎这次又要失言了!”。他摇了摇头轻轻垂下头,或是了无遗憾、或是视死如归一笑,既然难逃此结那还是大义好了!他紧咬住牙关,闭上了嘴没接着再讲。
等了良久未听见陆珏的下句,完颜烈此时的感觉如同自己又被这人愚弄一般,不由是怒从中来!
可当他扭过头来时,见到的却是陆珏正艰难的呼吸着每一口气。
强烈的恐惧、残酷的酷刑之下是会得到想要的答案。可他忘了一点,那就是陆珏是患有心悸之人,恐惧过头只会不堪设想。
就差一步之遥,却还是只可观看!整整二十几年,为了为爱人复仇他抛下了国家大义,如今为了国家大义他又抛下了对爱人的誓言,所以他不可以功亏一篑,他不想接受现实,也接受不了。
看着呼吸越来越微弱的陆珏他彻底疯狂了,一把抓住陆珏胸前仅存的衣服,发疯似的摇晃他的身躯,试图将他摇醒。
他红着一双眼睛,狂躁的怒吼:“陆珏,那东西在哪?你告诉我它在哪?快说,你快说话,说话……”可手下的身躯越来越重,直到见到他的头重重垂下,才意识到他是个身患顽疾之人,松开手探他鼻息,已经弱到察觉不到!
此时面对遍体鳞伤的陆珏,当年爱人临死前的嘱咐又迎上耳畔,此时的他多恨自己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做了这让自己后悔莫及之事。他猛地转过身一脚踹在阿图身上,几乎疯狂的喝道:“谁让你下的这么重的手,去,马上去周家将刘茯苓找来。他若是死了,你也别活了。”
“是,是。”阿图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墙走了出去。
完颜烈满是悲痛的,捧着死气沉沉的陆珏的脸,自责道:“小珏,是我的错,我不该下这么重的手,你不能死,不能死!”
这一年杭州的冬季比以往来的要早,刚进入十月就降了一场小雪,可这寒冷的天气却比不过人心不古。
进入十月陆珏与周若水的婚期也进入了倒计时,可周家却没有一丝喜庆气氛,一个个脸上满是愁云惨淡。
新婚在即新姑爷招惹了一身官司,已被传去整整一日生死不知,谁还会有心情去张罗布置。
自从陆珏去了州衙,整整一天周若水是坐立难安,自上次受伤至今身体还未恢复,终再也支撑不住,就在天刚刚暗下来时就卧在躺椅上睡着了。她刚睡得昏沉就被开门声惊醒了,当她睁开那朦胧的双眼,陆珏已经站在了躺椅旁,双眸满是柔情的望着自己。
何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久别后重逢的那份欣喜是难以言表的!见到人安安全全站在自己眼前,欣喜与担忧全都涌上心头,周若水再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起身扑到陆珏怀中将他紧紧抱住,难掩欣喜之泪,哽咽道:“你终于回来了!”
陆珏柔柔一笑,张开双臂将人抱在怀里,柔声道“我不是说让你别担心吗,我说过只要我还有一口气,爬,
我也会爬回你的身边,可是……”他欲言又止,低头满目哀伤的看着怀中之人,闭口不语。
“事情都解决了吗?”他不想讲周若水也不追问了,只简单问了一句,便扬起头,却看不清他的脸,越是努力越是模糊难辨!
陆珏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她的话,抬手轻轻划过她的脸颊,沉默片刻轻声歉然道:“对不起,我……”可还未等他说完似有人在用力扯他,整个人被拽到门口。
“六郎”这突然发生的状况让周若水不知所措,潜意识支配她要将人留住,她伸手去抓他的手臂,可谁知却顺着手指缝滑走。当她紧追几步再伸手去抓时,却发现不仅双手就连胸前全都沾满了鲜血,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吓的睁大双眼、不知所措,正莫名为何会这样时,无意间发现自己竟身处牢狱,而陆珏全身是血的被捆在木桩上,此时的周若水也顾不得困惑,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去救他,可是却一步也迈不出去,想喊人来也喊不出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