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堕楼案(九)
听到这一句话,陆珏的头脑嗡嗡作响,手脚的力气都抽光了,一个站立不稳跌坐在了地上!他艰难地呼吸,喘着粗气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口中一直重复这几个字,而此时的他除了这几个,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夜磷挪动跪着的双膝,移到陆珏跟前,搀住他:“主子,奴才扶您起来。”
陆珏满目恨意的盯着他,甩开他的手紧紧揪住他胸前的衣服,难以控制自己情绪,一巴掌、一巴掌的打在他脸上,竭力喊着:“为什么带她出来,你把你自己当成了谁,把我的话当成了耳边风吗,为什么不保护好她!”
随后进来的刘茯苓夜风看到这种情景,赶快上前扶起了陆珏。而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让陆珏没有一丝力气站立,整个身体的重量全有二人撑着。
从幸福的云端掉回痛苦的深渊,拥有了失而复得的喜悦,此时的得而复失让他痛不欲生,以至于失去理智。
保护主子的死士若是护主不周让主子遭受意外,那是比让他死更加难受的。
夜磷此时深感生不如死只求速死,又挪到陆珏跟前,磕了一个头“夜磷护主不周,不配再活在这世间,只求来世再来报还主子的恩情。”说完整个人伏在地上,双手摸了摸陆珏脚上的鞋,忍住泣声,直起身抽出佩刀,就要刎颈。
夜风眼疾手快的一脚踹上去,将他手中的刀踹飞出去,瞪了他一眼,转过身也跪在陆珏面前,为他求情:“主子,奴才知道,现在就算把他千刀万剐也不足以平息您的怒气,可如今正是用人之际,等一切平息之后奴才一定亲取他的人头,来向主子谢罪!”
刘茯苓点了点头,也道:“是啊!我想如果是少夫人还在世的话,也不希望少爷为她而乱杀无辜。”
陆珏没有说什么,几人各看一眼,指了指地上的月影,有气无力道:“月影,我有话问她。”
刘茯苓扭头看到晕倒在地的月影,心被狠狠揪在一起,将陆珏交给夜风扶好。立刻冲到月影身边将她抱在怀中,连叫数声不见人回答,连忙抓起她的手腕为她把脉。
夜磷扭头看向刘茯苓:“刘先生不必担心,刘夫人只是中了迷药。”
“迷药?”听到此话刘茯苓稍稍放心,他将月影平稳的放在地上,从配在身上的小包中取出一个小布包,将布包打开里面放着的是长短不一的灸针,从里面取出一根,在月影的人中刺了一下,待她眉毛轻动,又从包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瓷质鼻烟壶,扭开伸到她的鼻子那让她嗅了嗅。
闻到刺鼻的气味月影皱
眉哼了一声,打了一个喷嚏缓缓睁开了眼,一眼就看到刘茯苓那担忧的神情,干着嗓子叫了一声:“茯苓。”
听了她的声音刘茯苓的心算是放了下来,扶着月影让她坐好,“你没事了吧!”
月影摇了摇头浅浅一笑:“没事,快、快去看秦大嫂。”扭身看着躺在地上依然昏迷不醒的秦氏。
“好”只要醒了人就没事了,刘茯苓应了一声,就赶快救治他人。
见人醒了过来陆珏甩开夜风搀扶的手,踉踉跄跄走到她跟前,咬牙切齿问:“谁放的火?”
自己号称高手,没想到在阴沟里翻了船,这一点足以将月影气炸了头。
她握紧拳头干着嗓子回道:“魏大洪。”
这三个字让陆珏升起了一团火,红着眼睛:“是他。”
夜风与陆一平共事几次,清楚他此时的想法,走到他跟前:“只要主子一声令下,奴才保证让他生不如死。”
“主子,奴才这有他的一个跟班。”在一旁的夜磷也提着,被自己打昏的手下到了陆珏跟前。
陆珏一把揪住那个人的发髻,提起来看了一眼他的面容,双目寒光一闪冷声道:“我本想息事宁人,小惩大诫的!”将手松开,扭头盯着那片废墟喃喃道:“既然你们不想让我好过,那么谁也就别好过了!夜风”
夜风道:“主子,吩咐?”
“就算搜遍杭州城也要找到魏大洪,提上阿丁,带上他,我们去州衙,这次我绝不姑息。”扭头看着一旁夜磷道:“你不必同去了。”
夜磷连忙跪下:“主子,奴才是待罪之身,不求主子原谅。只求主子不要赶奴才走,奴才死也要死在主子身边!”
陆珏回首望着那片废墟,神情哀痛:“什么死不死的,我要你留在这,尽快找出水儿的尸身,她一个人在这会害怕的,我很快回来!”
自己不想牵扯太多人,才会假手于他人,可没想到的是因自己一时心慈手软,落到如今的下场。是周若水的意外让他不想再心慈手软。
出了一口恶气的魏大洪心中好是舒畅,招来了一群狐朋狗友以及歌姬,在望雷锋里吃吃喝喝载歌载舞,一直到将近子时那一群人才尽数散去。
已经喝得酩酊大醉的魏大洪没有回到吴敏的将军府,就在望雷锋给醉酒客人准备休息室住下了。
可他刚刚要躺下休息,就被一阵吵杂声闹的心烦意乱。连鞋也没穿几步奔到门口,骂骂咧咧的打开门:“老许你吃了豹子胆了是不是,不知道爷在睡觉?不是告诉你……”当看清了来人面容一下
子也就醒了酒,心情紧张问:“你们,怎么来了?”
夜风走上前从腰间取出腰牌:“我等乃是圣上亲赐于大理寺卿的带刀护卫,今奉陆寺卿之命请你前去问话,魏大洪请吧!”为了让那些死士在保护陆珏时行事方便,皇上就赐了几人身份特制了令牌。
“我、我、我什么也没做,我不会跟你们走的。”说着连忙退回屋内关上房门,用尽力气顶在门上。
夜风哼了一声,一脚就将门踹开了,双目寒光的看着魏大洪摆手一挥,示意:“带走。”
“是”他身后的两名护卫,快速上前将魏大洪揪起来架上就走。
此时的魏大洪在明白不过了,他清楚的知道要是被带走后的下场。拼尽力挣扎着大声喊:“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是个良善百姓,你们知不……”还未讲完,就走在前面的夜风把嘴给堵上了,唯一剩下的只有哼哼得份。
看情况不妙的老许,在人走后也找急忙慌的跑去找救兵去了。
与此同时陆珏等也赶到了州衙,虽说是已经夜入子时,但衙门门口连个守夜之人都没有。紧闭的大门之上挂着两盏孤零零的灯笼,彰显着它微弱的正义。
目睹这一切陆珏的心情可以想象,停在门口虽没说一句话,凝在脸上的神情早已表明了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不等身边的人问话,几步就跨到鸣冤鼓前,取下鼓槌用力捶响。
深夜万物寂静这声声鼓声,不仅诉出含冤者的苦酸,还将那些还心怀各异的人敲醒了。
早就睡下的守门的衙役被这鼓声吵醒,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打开门看着众人愤愤然喝道:“现在什么时辰,你们这些……”放眼望去,十几个手持钢刀身姿凛凛之人,拥护着一个面容苍白一生正气的年轻人。那一身气质让人望而生畏,把他接下来的话硬生生的顶了回去。
正在恍惚之间,陆珏已经率领众人进入了衙门的大堂。一派正气的往那大堂上一坐,阴沉着脸等待着一众人的就绪。
闻讯紧赶来的王文安一看这副场景,心里就已经明白了。忙走上前行礼:“下官王文安参见大理寺卿陆大人。”微微抬头观了观陆珏表情小心翼翼询问:“下官敢问大官人深夜入衙有何事?”
陆珏瞟了他一眼,轻飘飘的笑了笑:“本座手下有一件案子要解决,想借你这州衙大堂一用。”
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却让王文安心虚紊乱,他擦擦额上渗出的汗水,赔笑道:“有什么事大官人吩咐下官一声便是,何须大人深夜亲自走一遭。”
陆珏微眯双眼看
向王文安,面无表情的反问:“本座还可信得过王大人吗?”
有些事王文安心知肚明,一惊,忙躬下身惊恐万状:“大官人何出此言啊,下官一直都愿为大官人马首是瞻的!”
陆珏冷笑一声,神色一冷,语气如霜:“大人有没有这份心本座看不到摸不到,可本座只知一件事,那就是本座托大人办的事,大人并未尽心尽力。所以,本座不得已只得亲自主持。”脸色阴沉的坐在那里,虽一句恨话也没讲,只那周身散发的王者之气,就足以让人望而生畏的!
陆珏说一个字王文安的心就猛的跳一下,等他说完,心也就快不会蹦哒了!
低下头小声辩解:“此案裁定下官全是依律而定,并没有半分偏护。公不公平自有评断,大官人为了自己义兄,何必为难下官。”此时对于王文安而言,陆珏虽然职高也对于杭州城来说,只不过是个过客,以后他还是要面对吴敏,所以要论起来现在他不能得罪的就是吴敏。如此看来此人昏而不庸,胆小却又谨小慎微之人。
如此更让陆珏明白,这样的人更是留不得。
陆珏重重地哼了一声,冷笑道:“看来这还是本座的错了!”
可这时的王文安却不知怎的没听出陆珏这句话的意思。马上陪了一个笑脸:“那倒无妨,既然魏大洪已经决定主动承担赔偿,大人何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必非要论出个是非黑白,死的人已经死了,倒不如多赔些钱财的好!”
(本章完)